二、釜山所在之潘县历山与安肃釜山说 《五帝本纪》所载黄帝与诸侯合符之釜山,其所在位置以及与涿鹿的相对方位,是唐初李泰《括地志》首先提出来的。据该书妫州怀戎县条载,“釜山在妫州怀戎县北三里,山上有舜庙。”又载:“涿鹿故城在妫州东南五十里,本黄帝所都也。” 今按,唐怀戎县即妫州的治所,可知李秦笔下的釜山与涿鹿故城的相对方位是西北、东南方向,间距约五十三里。唐张守节《史记正义》从此说。 釜山故地在安肃,是元代胡三省《资治通鉴》注首先提出的。胡氏认为:黄帝合符釜山,即武遂之釜山。明李东阳《通鉴纂要》谓釜山在安肃县。清《安肃县志》、民国《徐水县新志》均从此说。 胡氏所说釜山所在的武遂,指战国燕国的一个城邑。此城隋唐两代改称遂城。《括地志》对此有明确说明,云:“易州遂城县,战国时武遂城也。”古遂城旧址,今为遂城镇,在今徐水县城以西二十余里。 见于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条,于历代正史所主张的黄帝初造都邑的汉上谷涿鹿县左近,并无有关黄帝与诸侯合符釜山的记载。而远在涿鹿之南易水流域的古武遂、今徐水县地,郦氏所记,却有一座称作釜山的山峦,应即《通鉴》注黄帝合符釜山即武遂釜山所本。 郦氏的记载并未得到广泛认同。其于水流域本无釜山的记录,但在一些学者的笔下却指鹿为马,在汉之潘县境编造出一个釜山来。易水流域分明有称作釜山的山峦,一些专治郦学的学者却无视元代以来有关武遂釜山的看法,于此赫然写下:此山无考。(水经注原文复印件附后) 于汉潘县境指为釜山的山峦原称历山。《水经注》录引《魏土地记》云:“下洛城西南四十里有潘城,城西北三里有历山,山上有虞舜庙。”这座历山,在李泰《括地志》一书,已改称釜山,云:“釜山在妫州怀戎县北三里,山上有舜庙。”汉之潘县,北魏时已废止,从北齐至唐代,其县地一部分改置为怀戎县。由此可知,两种记载中“上有舜庙”之山,无疑是指同一座山。到宋太平兴国年间成书的《太平御览》、《太平寰宇记》两书,又对《括地志》的釜山说做出进一步说明,云:“潘城西北三十里有历山,形似覆釜,故以名之,其下有舜祠。”于此,当代郦学专家段熙仲已经指出:“《御览》、《寰宇记》均作‘历山’,与下文‘形似覆釜,因以名之’不相应。又《寰宇记》作‘三十里’,《御览》则作‘三里’。”其实,《御览》、《寰宇记》两书之间或与《魏土地记》的矛盾之处还不仅于此,如虞舜庙所在又有山上、山下之分,且虞舜庙的所在,其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毫无疑问都是祭祀舜帝之所。而釜山本是黄帝与诸侯合符的所在,其所建立者应是轩辕庙而不是虞舜庙。《括地志》、《御览》、《寰宇记》三书潘县历山即釜山之说,漏洞太多,显然不足凭信。 如本文在上一章节的讨论,黄帝战蚩尤、逐荤粥、初建都邑的涿鹿故地在涿郡涿县而不在上谷涿鹿,为黄帝合符之地即安肃釜山而不是潘县历山,在地域与方位上提供了支撑。安肃釜山见于《水经注》易水条,元代胡三省《资治通鉴》注本于《水经注》相关记述,提出黄帝合符釜山即武遂之釜山,在学界已得到了广泛关注,民国年间一些郦学专家谓“此山无考”,不是事实。 《水经注》易水条云:“易水出涿郡故安县闫乡西山。易水出西山宽谷中……易水又东届关门城西南,即燕之长城门也,与樊石山水合。水源西出广昌县之樊石山,东流迳覆釜山下,东流注入易水。”此所谓易水,清戴震以为是北易水。此处的长城指西起安肃,经容城至文安的燕长城。此所谓“覆釜山”,位于北易水支流樊石山水旁之燕长城门左近、樊石山水与易水交汇的不远处。 《水经注》又云:“易水又东流,屈迳长城西,又东流,南迳武遂县南,新城县北……俗又谓是水为武遂津。津北对长城门,谓之汾门……亦谓之汾水门,又谓之梁门矣。”此所谓长城,亦谓燕长城,杨守敬谓“在今安肃县西北二十五里,地犹名长城口。”此所谓汾门、梁门,熊会贞云:“据《注》言梁门在武遂津北,则在安肃西。”今据上述郦氏所述,已很难指点相关水道的走向以及与釜山、遂城的相对方位。而燕长城遗迹虽至今犹存,但其汾门或梁门的所在却未能确指。不过我们起码可以明确这样一个事实,即古武遂与釜山都位于燕长城门左近,而三地皆在今徐水县城以西的徐水境内。《水经注》所记与今之徐水釜山与遂城镇的相对位置可以互证。 见于文献中,樊石山水与涞水(拒马河)皆出自汉广昌县(今涞源县),两条水道的上源都与樊石山相关,故二者在学者的笔下时有混淆。如前录《水经注》所载,流经釜山之侧的樊石山水,其“水源西出广昌县之樊石山。”于《析津志》一书则说:“涞水,出礬山福禄水。”据《辽书地理志》称:“礬山县……有礬山,在今保安州东南一百二十里。”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亦以礬山为涞水上源。民国熊会贞从杨守敬作《水经注疏》,认为《析津志》之礬山就是《水经注》之樊石山,涞水与樊石山水皆出此山中。但涞水东北流,即拒马河;樊石山水东南流,入易水。是同源一山而派分两水,不可混作一谈。 朱彝尊《日下旧闻》卷一百二十六京畿东安县下录引《长安客话》云:“东安,古安墟,黄帝制天下以立万国,始经安墟,合符釜山,即此。”清乾隆年间由于敏中等编纂的《日下旧闻考》,对这条记载既无增补,也无考证。不知《长安客话》所述的出典为何。或许安墟即是安肃之误,亦未可知。 二重证据法是今天从事古史研究的基本方法与手段,即在纸上证据之外,还要以地下出土资料加以验证。徐水釜山文化研究会会同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已在这两个方面作出努力,并在徐水釜山山顶古庙遗址的科学发掘中,在“始建年代应早于明晚期”古庙地基之下的乱石中,发现铭刻有“黄帝时诸侯合符即(此)”的残断石碑。从地层关系分析,此碑的年代应该属明代或更早。这块残碑出土于徐水釜山之巅的事实,为黄帝合符之地的研究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三、徐水、徐山与合符之釜山
与黄帝合符釜山密切相关的涿鹿之阿,《史记·五帝本纪》正义录引《舆地志》一个十分离奇的说法:“涿鹿本名彭城,黄帝初都。”这个说法无论与涿鹿故地南北两说的任何一种说法相较,都会有风马牛的感觉。 彭城,秦代所置县名,汉代称彭城郡,唐代为徐州彭城县,即今江苏徐州南面的铜山县。彭城之地,周代属徐州,汉代归青川,与远在北方的涿郡或说是上谷的涿鹿混淆起来,真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舆地志》何以将故涿鹿视作徐州彭城,笔者以为是把徐州之徐混同于徐城、徐水之徐。《隋书·地理志》载:“彭城有徐山。”商务印书馆《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指称“徐山在江苏铜山县南七十里。”由此可见,徐山之徐与徐水、徐城之徐虽同称作徐,却不可混为一谈。徐水由来已如上述,彭城徐山的缘起,据《元和郡县志》所载:“徐偃王北走彭城武原东山之下,百姓归之,号曰徐山。”这就是说,徐州彭城之徐山,源自西周穆王时徐偃王北走彭城武原东山,《舆地志》不察,误把涿鹿故城所在,向东南方向推移了数千里之遥。当然,这个失误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事出有因,就是把徐山、徐水之徐弄混了,实不知其来源有徐峻、徐偃王之分。不过,这个失误恰恰反射了这样的史实,即黄帝“北逐荤粥”之役确与徐水地区密切相关,合符釜山并邑于涿鹿两事,应当就是在徐水釜山及左近的涿州发生的。 关于徐城,郦道元《水经注》在圣水条下云:“圣水自涿县东与桃水合,水首受涞水于徐城东南、良乡西,分垣水,世谓之南沙沟,即桃水也。”于拒马河下云:拒马河“即涞水也……东迳徐城北,桃垣二水出焉。”郦氏两注都说徐城的所在是在桃水由涞水分衍而出之地。民国时杨守敬《水经注》疏谓:徐城“当在今涞水县北。”熊会贞亦于此按曰:“拒马河自涞水县北分流,东迳涿州北,古桃水之道也。”以上诸说均与《九域志》所载不同,其缘由需作进一步追究。
四、
“荤粥”之族与“怀戎”“静戎”之称
本节所述,意在从历史文化的角度,阐述徐水故地自古以来就处在汉戎先民长期角逐,不断交往,逐渐融合的地区,这对辨明五千年前黄帝在“北逐荤粥”之后,与众诸侯合符于安肃釜山,是有所助益的。 《水经注疏》有关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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