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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多母苦

 圆角望 2015-08-24

◎ 冯 娜

母亲大老远来广东出差,周末来看我。晚上和她散步消暑,难得天朗气清,看得见天边悬着弯月,模糊还有几粒星子;晚风稍稍带走了白日曝晒的酷热,凤凰木的枝桠梳动着幽蓝的天幕。母亲说,今天应该是初八哦?我不记得阴历。如果是初八那岂不是我的阴历生日?我和母亲一起笑起来,想一想,原来果然是生日。很多年没和家人一起庆生,决定去吃夜宵纪念一下。

年岁越大,越来越失去庆祝或纪念的热忱,对生命中各种际遇和会合也越来越平静。一个人的生日其实是母亲的受难日,我说请母亲吃甜点。夜市上有人在卖菠萝蜜。正是菠萝蜜成熟的好时节,切开的大树菠萝露出奶黄色的心房。蜜一样的甜香从每一块熟透的果肉里往外渗,白色的夹膜也不能阻拦所有香气相互搂抱,扑进人的鼻孔。母亲说她出差的惠州有些地方菠萝蜜的树很多,高大结实,从头到脚都挂满沉沉的果实。我想起我们老家对一些挂满果实的树木有一种别称——“儿多母苦”。多形象的比喻,枝桠上所有的果实都需要枝干的供给,从土地、雨水、阳光中汲取能量。就像孩子们依赖母亲的奶水和照拂才能长大成人。

菠萝蜜就是这样“儿多母苦”的一种植物。它的果实是世界上最重的果子,可以重达一二十公斤。试想一下,一棵树要承重许多个这样的果子,它得多有力啊!就像一个母亲不仅要抱着、背着,手里还挽着几个孩子。我自己还没有小孩,胳膊没力,有次抱朋友家孩子,一会就累得够呛,朋友轻车熟路接过去,跟我说:以前我也是你这样,手上没力,等你自己有小孩就练出来了。不知道大树菠萝是怎么练出来的,它在全年无霜冻的热带迅速生长,喜光、怕积水。它的木质金黄坚硬,也似乎只有坚硬密实,才能任随孩子们在身上攀爬。

菠萝蜜果实的个头和外观看起来像另一种热带水果,榴莲。但它的味道却比榴莲温和太多,小贩用小刀剜下一块块果肉,又像更小的孩子离开了它们的母体。一颗菠萝蜜里藏着无数的幼子,俄罗斯套娃似的,它们每一个又都含着一颗褐色的核。广东人一点儿也不浪费,吃尽果肉剩下的核拿来炖汤,煮熟后的核肉软糯,吃起来像不甜的栗子。

有时经过菠萝蜜树,会担忧那么大的果实会不会随时抓不住树干而掉落下来,被这么大的果实砸中可真真是要命的呢。不过好像听过有人被冰雹、苹果、芒果等等砸中,倒是没听过被菠萝蜜砸到。有可能是菠萝蜜的花是雌雄同体吧,它自给自足,不用寻找也无须依靠。其实,每个母亲都是如此,只有像雌雄同体一样坚忍,才可以哺育孩子长大成人。

所以,生日的意义,也许在于感恩我们的母亲,和作为人来到世间的丰盛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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