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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地山:道的意义

 paul1023 2015-10-22

道士们用“道”字来称他们的宗教,所以在讲道教以前,当先把道的意义略为述说一下。固然,一切名辞都有它的原本意义和以后发展的解释意义。道的原本意义只是道路,是人所行的道路。到春秋以后,“道”字才附上玄学的意味,因而产出许多解释。最初的解释是宇宙依以运行的轨则便是道,凡宇宙间一切的现象都是道的示现。现象的道是从创造以至化灭的历程,用现在通用的术语便是时间与空间,但在古道家的名辞里便叫做“造化”。造化也就是道的异名。道的威力非常地大,万物若果顺应它便是有造化,就是说,万物生灭的程序不乱,各依着应历的途程,该生的时候生,该灭的时候灭,彼此该发生关系的时候发生关系,该互相拒绝的时候互相拒绝。天灾人患便是没造化。不当病而病,不应老而老,不该死而死,便是没造化,便是无道。顺应是很要紧的,所以说,“天地以顺动,放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无论道儒,都把这道看为得之则生失之则死的至宝,自然与人间一切的活动都离不了它。

《易经·系辞》(上)里载着“一阴一阳之谓道”,若依这意思把道分析起来,便成天道与地道。《易经·说卦》说:“立天之道,日阴与阳;立地之道,日柔与刚。”阴阳是属于性的,柔刚是属于质的。合性与质便是整个的道。至于说,“立人之道,日仁与义”,乃是属于事的、为的,或可以说是道示现于人间的活动状态。人道比起天地之道实在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对于大道为很渺小的模仿而已。

道家与儒家所讲的道的不同处,在前者所注重的是阴阳柔刚之道,后者是仁义之道。儒家也承认人是“共天地之德;”是“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所以在《庄子·渔父》里假托孔子的话说:“道者,万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为事,逆之则败,顺之则成。故道之所在,圣人尊之。”仁与不仁,义与不义,是对于道的顺或逆的行为,儒家所注重的只在这一点上,所以只讲人道。子贡说,“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这或者是因为孔子看天道近乎神,所以不说罢。防《论语》里所讲的道多半是属于人的。我们也可以说儒的所谓道多从轨则方面看,道家就多从理性方面看。虽然如此,道儒二家都承认顺应天道为善,好像天道是有意志或能感应的存在,简单地说,也可以称它为天或天地。《老子》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与《书·汤法》“天道福善祸淫”的口气一致。《老子》这句虽不能认为与道家思想相合,但也可以看为后来道家的意见。可知感应的思想是儒家与以后的道家共同的见解。关于道的意义,以后还要说到,且略于此。

在道教建立以前,古代思想家已经立了多门的道说,其中最重要而与道教有关系的是倡唯道论的道家。

道家在思想发达的顺序上应当是比儒家晚。上面所说儒道二家对于道的见解和注重点不同便是因为道家要超出人道来建立道说。儒家见周室衰微,礼乐崩废,极望着把它们复兴起来。道家以为礼乐崩废不是大事,最要的当是顺应自然之道。儒家称尧舜,道家便假托二看以前的黄帝。司马迁在《史记·自序》里引司马谈述道家的话,说:“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这都可以看为道家后于儒家的征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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