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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时代的苦难和勇气

 老沈阅览 2015-10-30

书写时代的苦难和勇气

2015年10月30日     

  《我是女兵,也是女人》   吕宁思 译   九州出版社

    ■陈华文

  对多数中国人来说,阿列克谢耶维奇是个陌生的名字:这位“素不相识”的白俄罗斯女作家凭什么获得了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
  答案就在作品中。她的作品真实记录了时代的苦难和勇气,或许这就是其打动人心之处。

  继承俄语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

  1948年,阿列克谢耶维奇出生于乌克兰伊万诺-弗兰克夫斯克市,成长于一个军人家庭。1972年,她从白俄罗斯国立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做过中学教师和报刊编辑。在她四十年的创作生涯中,主要以非虚构的纪实文学为主,相继出版《我是女兵,也是女人》(1983年,又译《战争中没有女性》)《我还是想你,妈妈》(1985年,又译《最后的见证者》)《锌皮娃娃兵》(1989年)《被死亡诱惑的人们》(1993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1997年,又译《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核灾难口述史》)等作品。
  除诺奖外,她的作品还曾获瑞典笔会奖(1996)、德国莱比锡图书奖(1998)、法国“世界见证人”奖(1999)、美国国家书评人奖(2005)、德国书业和平奖(2013)等。
  诺贝尔文学奖颁给阿列克西耶维奇的授奖词是:“她的复调式书写,是对我们时代苦难和勇气的纪念。”这句话精辟地总结了她纪实文学创作中的三个特点:以编年体式为每个时代修筑纪念碑为创作宗旨,以平等展现各种人的声音为创作风格,以对痛苦与勇气的全面反映为创作内容。她坚韧不拔的毅力、不畏艰险的勇气和不断探索的精神,开创、丰富并完善着纪实文学体裁。
  俄语文学有着优良的现实主义传统,很多作家都有直面历史、用生命写作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担当。历史与现实、战争与和平、生存与死亡,这些严肃的文学命题在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理、屠格涅夫、高尔基等作家的作品中随处可见。阿列克西耶维奇继承了这一传统,她的作品既有对当代人类历史境遇的思索、对正义和平的期望,同时也暗含着对俄语文学经典作家的致敬。但和那些杰出的俄语文学作家不同的是,她的创作体裁是以非虚构、真实记录为主要特征的纪实文学。而纪实文学作品获诺奖,在此之前仅有丘吉尔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1953年),距今已60多年了。

  倾听战争中女性的声音

  记者出身的阿列克西耶维奇,在新闻报道中逐渐形成自己的文学风格。她曾说:“我不只是记录事件和事实的枯燥历史,而是在写一部人类情感的历史。人们在事件过程中所想的、所理解的、所记忆的,他们相信和不信的,他们经历的幻觉、希望和恐惧……不管怎样,在如此众多的真实细节中,这是不可能凭空想象或发明的……”
  在阿列克西耶维奇的作品中,《我是女兵,也是女人》以二战为题材。二战中,超过100万名15到30岁的前苏联女兵参加了战争,她们中有医生、护士,也有伞兵、坦克兵、重机枪手、狙击手等。书中,阿列克西耶维奇真实记录了女兵们亲历的那些催人泪下的故事,还有战火中诞生的伟大爱情。没有宏大的战争场景描写,没有深刻的哲理和寓意,完全是一个个女人的讲述。阿列克西耶维奇曾说:“关于战争的一切,我们都是从男人口中得到的。我们全都被男人的战争观念和战争感受俘获了,连语言都是男人式的。”她虽然没有亲历二战,但她有11位亲人在二战中死去。为了写作此书,她在4年中跑了200多个城镇农村,采访了500多位参加过卫国战争的女性。

  再现孩子们眼中的战争

  完成《我是女兵,也是女人》之后,阿列克西耶维奇接着创作了 《我还是想你,妈妈》。这本书再现了孩子们眼中的战争。
  书中,一个当年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孩子回忆了这样一个细节:孩子们被迫埋葬自己的同胞,他们看到,曾经熟悉的人们在坑里蠕动着。孩子们拿起铁锹,一边埋一边哭,但一旁的德军军官恐吓说,谁哭就枪毙谁,给我笑!说完,这名军官仔细地检查讲述者的脸,看他是在笑还是在哭。即便在几十年之后,阿列克西耶维奇发现,这些幸存者的伤口依然是灼热的。
  《锌皮娃娃兵》 的时代背景切换到了阿富汗战争。阿列克西耶维奇曾讲述自己写作此书的出发点。她说:“我去了公墓,那里安葬着空降兵。将军们在致悼词,乐队在演奏……我发现,这些成年人都沆瀣一气,只有一个小姑娘的尖声细嗓冲出了其他声音的包围——‘爸爸,你答应我要回来的’。她妨碍了发言,被人从棺材前拉走,像拉走一条小狗。这时我明白了,站在坟墓前的这些人当中,只有这个女孩是个正常人。”
  《锌皮娃娃兵》 由日记摘抄和被采访者的口述组成。书中同时汇集了各种声音:有阿富汗战场上的医生与护士的讲述,有在阿富汗战争中失去儿子、丈夫的母亲和妻子的回忆,有从阿富汗幸运归来的士兵的自白。书中有这样的记录:有些娃娃兵为排遣恐惧而吸毒,然后疯狂杀人。
  作品出版后,立即遭到批评和指责。很多人认为,这种把军人等同于杀人犯的写法,是对军人的亵渎。有些父母无法接受孩子参与了一场残暴而无意义的战争的这一事实,把阿列克谢耶维奇告上法庭。阿列克谢耶维奇则坚持,战争是一种将人带进情感边缘的极端场景,作家呈现的就是这种特殊环境下人的情感世界。而写作的目的是反对战争,呼吁和平。

  书写生态灾难带来的恐惧与困惑

  除了战争,阿列克西耶维奇的另一创作主题是生态灾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是这类题材的代表作。1986年4月26日,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反应堆发生爆炸,邻近的白俄罗斯居民失去了一切。一些人当场死亡,更多人被迫撤离,成千上万亩土地被污染,成千上万人因辐射而致病。灾难发生后,当局遮遮掩掩。
  爆炸发生4年后,阿列克西耶维奇决定动笔,书写灾难。而这4年间,她本人及父母还有身边很多人就生活在被污染的地区。她在书中写道:“从灾难发生的那一刻,到经历病痛与死亡挣扎,甚至被迫远离家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始终无法理解,那个巨大的、冰冷的核电站为何能如死神般掠走人命,而国家,为何只言不发。”此书出版后,阿列克西耶维奇被驱逐出境,十多年后才得以重回白俄罗斯。
  长期以来,很多人对纪实文学存有偏见,认为纪实体裁无法发挥文学想象力,缺乏诗意和审美价值。而阿列克西耶维奇用自己的创作表明:无论何种体裁,只要用心发挥到极致,都可以获得世界的认可。
  纵观阿列克西耶维奇的纪实文学作品可以发现,诚实、勇敢是她一贯的基调。正如她所言:“每个时代都有三件大事:怎样杀人,怎样相爱和怎样死亡。”这种根据受访者经历汇聚而成的纪实文学作品,在面对“时代、战争和人性”的宏大叙事时,其真实性的力量或许更能砥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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