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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汉今年六十有八，和老伴一共育有两子两女。不幸的是老伴半年前出车祸死了，只余下刘老汉孤苦伶仃过活。当时车主出了丧葬费，还赔了五万块钱了事，这钱也被小儿子得了去。如今大孙女已经上大学了，大孙子也考上了名牌大学，这学费没有着落，眼看着就要辍学了。他找了小儿子借了好几次钱，都没借到。大儿子十五年前在工地上出事故去了，只余下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孙女。两女儿都嫁到外村去了，家里都困难，他去借了也还是没有凑够他们两姐弟的学费。如今孙女雯雯还没有回来，在打暑假工赚学费呢，可这也是杯水车薪 啊。 小儿子家就在隔壁，刘老汉很少去小儿子家。这次去他家，不是问他借钱的，是去请小儿子明天中午上自己家里头吃饭。不过，他只请了小儿子一个人。 小儿子坐在桌子前左等右等，却只见刘老汉坐在门口一口一口的抽着闷烟，丝毫没有要开饭的意思。 小儿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忍不住问道：“爹，都十二点半了，咋还不做饭呢！” 刘老汉丢了烟屁股，用脚灭了，闷声道：“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二姐和三姐马上就到，再等你嫂子和军军从地里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小儿子也不再说话了，要不是为了老头子说的那笔财富，他才懒得来呢！如果他现在走了，那笔财富就大嫂和二姐三姐分了，所以他是不会走的。 等到了一点半，人总算是来齐了。刘老汉满意的点点头，自己左下方坐的依次是小儿子和大儿媳妇，右下方坐的是二闺女和三闺女，对面坐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孙子军军。 刘老汉拒绝了大儿媳妇，孙子和女儿的帮忙，一个人进厨房忙活去了。不一会儿，刘老汉就把饭菜端上了桌。 端上桌的东西很简单，一锅能数得清米粒的稀饭，一小碟野咸菜，六双筷子，五个白瓷碗。大家都弄不懂刘老汉要弄哪出，直到刘老汉端出一碗酱油饭放在小儿子面前，两个女儿的眼睛便红了。 刘老汉给孙子军军，大儿媳妇，两个女儿，一人盛了一大碗稀饭，最后那碗最少的便放到自己面前。一锅稀饭分下去刚好合适。最后他再拿起那碟野咸菜，每个人碗里分一点，小儿子碗里分的咸菜是最多的。最后分到刘老汉自己，便没有了，他从碗里倒了点可以称之为水的稀饭在那个巴掌大的碟子里荡了一下，然后吸溜一下全喝光了，最后还把碟子舔得干干净净。 此时二女儿和三女儿已经泪流满面了，便哽咽着看着眼前的那碗稀饭饭不再说话了。 小儿子看着眼前那碗油光闪闪的酱油饭，便恼了，“爹，你请我吃饭就吃这啊！一碗酱油饭？算了，饭我也不吃了，你说的那笔财富，趁大家都在，赶快拿来分了吧！” 刘老汉慢慢扒着碗里的稀饭说：“大家先吃完饭再说。” “这饭咋吃……” “老四！”刘老汉深沉着制止了小儿子的话，这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小儿子眼里满是心痛，他款款开口道：“老四…小时候咱家里穷，你每天吵着要吃肉……咱家哪有钱买肉啊！你妈用猪油加酱油给你拌饭吃。你可喜欢吃了……” 小儿子这才发现，这张桌子也是小时候他们一家人围着吃饭的八仙桌……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家人围着这张桌子吃饭，也是一锅这样的稀饭，一小碟野咸菜，五个白瓷碗，六双筷子，还有一碗酱油饭。也是这样摆在这张桌子上，难怪会那么熟悉。 他记得那时候家里家里穷，一场大水把家里的地都淹了。那一年便没了收成，连饭都吃不饱，偏偏他还天天吵着要吃肉要吃白米饭。没办法，他妈便在做饭的时候，把够一家人煮一顿稀饭的米给他做了白米饭。用家里仅剩下的半罐子猪油加了点酱油给他拌米饭，让他天天顿顿都吃上了香喷喷的酱油饭。剩下的米汤加点米便煮成了更稀的稀饭，这便是父母和大哥，还有两位姐姐每一顿的口粮了，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怨言，一家人依旧吃得开心。小儿子现在想想，刚刚连父亲的动作都像极了母亲，母亲的那碗稀饭总是最少的，然后她总是会倒点稀饭在那个碟子里，吸溜一口喝掉，最后把碟子舔干净。 刘老汉的二闺女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让你吃饱怕是养不活……” 小儿子看着两个沧桑的姐姐，再看看一脸病态的大嫂和瘦弱的侄子，便想起小时候哥哥姐姐对自己的好。他们不让自己干活，有什么好吃的总是都留给自己。后来他做生意缺少资金时，二姐卖猪卖谷给他钱，他动手术时三姐三姐夫全心全意的照顾，大嫂拿出大哥的赔偿金给他做房子娶媳妇，母亲忍着病痛给他带孩子做家务，父亲风吹日晒的的帮他做农活，甚至摔断了腿…… 刘老汉又叹了口气，“你妈那五万块钱你就不该拿了，你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还缺这五万块钱吗？不过你拿就拿了吧，我和你大嫂，还有你姐都没什么意见，但这做人可得凭良心啊！吃吧，吃完这顿饭，你以后就不要再叫我爹了。” 小儿子顿时惊醒，他哆嗦着捧起眼前的那碗酱油饭，热乎乎的，香喷喷的，他吃到嘴里却不是滋味。他这才想起，他爹这哪里是请他吃饭啊？他这是铁了心要断绝父子关系啊！ 也是，他自己不是人啊！他心安理得的用着大哥用命换来的钱，对两个侄子侄女他从没有管过，甚至是父母管了，他还骂过父母，甚至不给他们饭吃，也不给他们赡养费。他更对不起父母，父亲是帮他干农活摔断了腿，如果不是他不送父亲去医院，父亲也不会瘸。如果不是他不让自家婆娘送钱给自己老娘送钱买药，老娘也不会自己去县城卖鸡蛋卖干货，那老娘也不会出车祸了。他也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姐姐，只要自己需要的，两个姐姐有的，她们一定都会送来给自己。结果害得二姐离婚再嫁，三姐公婆关系恶劣……他们无私的对自己，可自己又是怎样回报他们的呢！感情自己做的就不是人事。 “扑通”一声跪小儿子跪在刘老汉跟前，抱着他那条瘸腿，嘶声哭道：“爹呀！儿子不孝啊！您让雯雯回来吧，不要打暑假工了。雯雯和军军的学费你也不要借了。开学后我亲自送雯雯和军军去学校，学费和生活费我全包了……还有那五万块钱我回去后一分不少的给您送来，还有大哥那钱，我一分不少的全给大嫂。这房子，我给做个新的，中间这墙咱也拆了，咱一大家子人住一起。以后我伺候您……” 刘老汉连忙把小儿子扶起来，流着眼泪欣慰道：“儿子啊！这笔财富我和你妈给了你们兄弟姐妹四个，从你们一出生就给了你们啊！只是你一直都没有看到啊！”说着他便把那碗酱油饭递给了小儿子。 小儿子认真地看着那碗酱油饭，他知道，这碗酱油饭里盛满了父母和亲人对自己浓浓的爱，更是自己的一颗良心。这便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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