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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山泽/漫画 对于白银我们都不陌生。《水浒传》里，鲁智深、史进、李忠三人在酒店里闲聊，看到卖唱的金家父女，鲁智深可怜他们，自己“摸出五两来银子”，又对史、李二人说:“借些与俺。”史进二话不说，“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李忠则抠抠搜搜地从“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表面上看，史进豪爽，李忠小气，但史进是大财主，李忠是个打把式卖艺的，这二两银子没准儿就是他十天半月的辛苦钱。 朱元璋当皇帝后，继承北宋政府的用银方法，但不准民间流通，大力推广“大明宝钞”。老百姓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相信一张纸上写“一贯”，就真把它当一千个铜钱。在流通中，“一贯”纸币实际购买力通常不足面值的一半。明朝中叶，纸币信用彻底破产，以至“弃之市肆，过者不顾”。 1436年，刚刚即位的明英宗宣布废除禁银令。从此以后，白银成了市场上的主币，铜钱、纸币降为辅币。 同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作为货币的白银，主要被铸成“元宝”。古人不用钱袋，船形元宝便于缠在腰间。“腰缠万贯”就是这么来的，但真在腰上缠一万贯铜钱，土豪也得累死。 最常见的50两元宝面额太大，平时交易只用“散碎银子”。元宝上刻有产地、重量、经手官吏、工匠姓名等，通常有五六十字。这些信息非常重要，因为市场上流通的元宝都是合金，含银量不同。通常而言，明清时一两银子重37.3克。为流通方便，康熙时规定了作为单位的“虚两银”——纹银，纯度93.5347%。在银元进入中国前，花银子先得验成色，再称重量，破整时还要用大剪子剪、用小秤称。 将白银换算人民币，通常是以米价为中介。不同时期，各个地区的米价差异颇大。黄冕堂《中国历代物价问题考述》中搜集的数据显示，一石米的价格，明朝从两三钱到一两，清朝从五六钱到二三两，都很常见。 在古代，官员是当之无愧的高收入阶层。以清朝来说，官员的俸禄包括白银和大米，其中一品文官白银180两，九品白银33两。雍正以后，官员有“养廉银”的合法津贴，通常是俸禄的几倍乃至几十倍。 拿所谓的“七品知县”来说，他们的年俸是白银45两加大米22.5石，约合白银90两。而一个知县每年的养廉银有600到2000两。依照张仲礼《绅士的收入》一书所说，加上附加税等，一个知县的年收入有白银3万多两。但这些收入很多要贿赂上级，真正到手也就所剩无几了。 读书人就算不当官，做个教书先生，工资也相当可观。大学者到书院去做“校长”，通常一年有几百两收入。曾国藩平定太平天国后，重建南京钟山学院，给予“校长”的待遇是年薪984两白银，其中包括正式工资、伙食补贴和过节费。 晚清山西士绅刘大鹏的东家也很不错，给他开了白银100两的丰厚报酬，还为这位老师配了一个仆人。但刘大鹏并不将之视为理想工作，自言“为糊口计耳”。 那么耕种土地的佃农，一年忙忙碌碌，到头来能有多少回报呢?江南土地分散，没有什么大地主，“自种租田三五亩”的情况很普遍。对生产所得，佃农与地主通常是对半分。少数情况下，有的佃农能获得全部收成的80%，有的仅能拿到15%，这是由佃户掌握生产工具的多少决定的。如果佃户的农具、耕牛、种子都借自地主，又怎么好意思在年终时多分稻谷? 种经济作物来钱快，古人也懂。福建南靖县的邱双租种了一块甘蔗地，一年租金为白银2.4两。收获的甘蔗后来卖了番银17元，约合白银14两。这么一算，邱双的地租不过是收成的17%，平均下来，一两白银恰是邱双每月的收入。 在绅士、自耕农以外，明清两朝还有工资日结、月结的短工，和一干一年的长工。清朝19个省区中，东三省禁止内陆移民，人口较少，用工成本最高，通常一年需白银9到15两。内陆工资以经济发达的江浙地区为最高，平均一年6到8两，陕西、山东、湖北等大多数地区在4到6两，待遇最差的是甘肃、广西、贵州，一个长工干一年只能得到1到3两。 至于医生，西门庆家请大夫看病，少则给白银二钱，多则有三五两。看来当医生在什么时代都是高收入者。 侯会在《食货金瓶梅》这本书里搜罗了不少这样的实例，展示了晚明社会的生活百态。 《金瓶梅》里的常峙节穷困潦倒时，西门庆资助了一笔银子。常峙节给妻子买“一件青杭绢女袄、一条绿绸裙子、一件月白云绸衫儿、一件红绫袄子、一件白绸裙儿”，为自己买“一件鹅黄绫袄子、一件丁香色绸直身”，这7件私人定制服装，再加上“几件布草衣服”，一共花去“六两五钱银子”，也就是今天的500元。真正昂贵的衣服，还要数李瓶儿那件貂鼠皮袄，值白银60两，合3万元。 《宛署杂记》中记录说，猪肉每斤白银0.02两，牛羊肉每斤0.015两，1只活鸡0.04两，5斤重大鲤鱼0.1两，烧酒每瓶0.05两等。在这种物价标准下，《金瓶梅》里下饭馆都极便宜。侯林儿与陈敬济在酒馆里点了“四盘四碟，两大坐壶时兴橄榄酒”，以及“三碗温面”，总共花了“一钱三分半银子”，也就是0.35两白银，合一百多元人民币。 房子让当代人操碎了心，在古人那却不叫个事儿。网上曾流传一个段子，说卖炊饼的小贩武大郎都住得起两层小楼。其实真相是:潘金莲把钗子卖了十几两银子，“典”下了“县门前楼上下两层四间房屋居住，第二层是楼，两个小院落，甚是干净”。所谓“典”是武大郎从房主那里获得使用权，房主保留产权，可在一定期限内赎回房产。虽不是买，但几千块就能在县城里几乎无限期地住上独立小楼房，那是相当划算的。 那时的“商品房”，也不会让工薪阶层望而生畏。西门庆帮常峙节买的“前后四间”房，只花白银35两。用明朝工人每月1两的平均工资算，节衣缩食几年，也能全款买房了。当然了，阳谷只是山东一个小县城，房价相对北京这样的大都市，一定是便宜不少的。 当然，古人也有娱乐生活。明末大臣陆文衡在《啬庵随笔》里说，万历年间，艺人演一场才“一两零八分”，后“渐加至三四两、五六两”。有一次，陆文衡请人搭台唱戏，已经是“价至十二两”，如果有女艺人参演，要另加“缠头之费”。折算成人民币，6000元就能请几个小明星到家里开演唱会。 在古人所有消费中，买官恐怕是最贵的。《红楼梦》里，宁国府的贾珍想给儿子贾蓉“捐个前程”，拿1000两银子贿赂太监戴权，买了“五品龙禁尉”。戴公公与贾家关系向来不错，这还是友情价，那“襄阳侯的兄弟”花了1500两才当上同样的官。书中交代，这“龙禁尉”共有“三百员”，是个不大不小的虚职，月薪一两的老百姓如果要买，得省吃俭用一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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