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按出场顺序) 苏程氏:苏东坡母亲 苏辙:苏东坡弟弟 苏洵:苏东坡的父亲 莺儿:苏家使女 欧阳修:宋代文坛泰斗 梅圣俞:宋仁宗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殿试主考官) 小官吏若干 王弗:苏东坡妻子 柳儿:王弗使女 阿牛:王安石的男仆 第一幕 第一场 苏东坡白色小褂,扎着两条冲天辫,机灵可爱。苏序粗布草帽一副乡村老头的打扮,脖子上挂着一个酒壶。此时两人正坐在石头上谈天。) 苏东坡:祖父,为什么大家都喊你怪老头? 莺儿(上来夺走酒壶,嗔怪道):老太爷,他可还是个孩子呢? 苏序:(抬头,被乌云遮挡的月亮渐渐被风吹散,如黑色天丝绒的夜空缀着几颗星星)轼儿,快看,快看!月亮出来了,出来了!还不快跑,走,咱们一起追月去!(拉起苏东坡的手便跑。幕落) 第二场 旁 白:公元1044年至1048年,苏东坡之父进京赶考,在江淮一带游历,苏程氏在家管教孩子,母亲那时教两子《后汉书》。 (苏辙扎着冲天小辫,穿着肚兜,光着脚在院子里到处跑,追着家中喂养的几只母鸡,仲夏,院外荷香扑扑鼻,蝉鸣阵阵,万物欣欣向荣生机勃勃。苏东坡一袭绛色粗布衫,巾帻。苏程氏正在家中纺布,屋内放着张矮几,苏东坡与母亲对坐,幕开时两已经开始对话。)
苏东坡:这群仁人志士之唯有范滂让我感叹折节。 苏辙(手里拿着刚抓的蝴蝶,一蹦一跳扑到母亲怀里):母亲,谁是范滂?竟让哥哥如此欢喜? 苏东坡(双手背在身后,站起来踱步吟诵):建宁二年,遂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等。督邮吴导至县,抱诏书,闭传舍,伏床而泣。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滂白母曰:“仲博〔仲博〕范滂的弟弟。孝敬,足以供养,滂从龙舒君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与李、杜〔李、杜〕指党锢事件中被迫害的李膺、杜密。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时年三十三。 苏东坡(停下脚步,望着母亲):我愿意成为范滂这样的人,您呢?母亲,您愿意吗? 苏程氏(欣慰地含笑回答):你能够成为范滂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成为范滂的母亲吗? 苏辙(童言童语):我也要做范滂,不,是范滂的弟弟。 (母子三人笑作一团) 莺儿(惊喜叫道):老爷回来了! 苏洵(风尘仆仆,满脸倦容,难以掩饰落榜后的失落,却强大精神):门外就听到你们母子三人的笑声,看来是辙儿又淘气了。 苏程氏(难掩喜悦):哪有,是我们的轼儿要成为范滂这样的人,连带着我,带着辙儿都成了范滂的母亲和弟弟。 莺儿(插话):那老爷,您呀,就是范滂的父亲了。 苏洵:为父不能实现之宏图大志看来是要我家轼儿了。(叹了几口气,想及自己沉浮的仕途,由不免悲从中来。在苏洵的叹气声中落幕。) 第二幕 第一场 人 物:欧阳修(五十八岁左右)梅圣俞(六十岁左右)苏东坡(二十二岁左右)小官吏若干 旁 白:宋仁宗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苏东坡与弟弟苏辙以优等得中,进入殿试环节,皇帝任命欧阳修为主考官,其他饱学儒士为判官。 欧阳修(衣服和蔼可亲的样子,皮肤白皙,耳垂硕大):这次考试一位叫苏轼的考生让老夫自叹不如啊! 小官吏甲:丞相这是何话?先生乃世外高人,学界泰斗,先生亦是豪气干云之人,今日为何作此伤感之态? (殿试结束,苏东坡前往枢密院拜见各位考官) 梅圣俞:老夫愚钝,小友考卷尧和皋陶的对话见于何书?我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读过,望小友指点一二。 苏东坡(坦然):是我所杜撰! 梅圣俞(大惊):你所杜撰? 苏东坡(微笑):帝尧之圣德,此言亦意料中事耳。 (众小官吏与梅圣俞窃窃私语) 欧阳修:好志气!(大笑)大丈夫便要如此,小友乃当李杜,自然不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耳。 (欧阳修将苏东坡找到偏殿) 第二场: 人 物:)苏东坡(三十二岁左右)王弗(二十九岁)丫环柳儿(十四岁)老妈子若干 旁 白:殿试结束后,苏东坡的仕途正要开始,母亲苏程氏病故,根据儒家礼数,这是极为重大的事情,为官之人,必须隐退,丧守数年后才能复官。苏东坡再守丧期间又陆续遭受了数重打击:父亲苏洵的离世和妻子王弗的早逝。 (王弗闺房,房中摆设朴素淡雅,挂着一幅苏洵画的墨竹图,几件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家具。一扇绢扇屏风将不大的房间分成两半,王弗脸色苍白,躺在梨花大床上,丫环柳儿在一旁服侍。) (王弗白日已昏晕过去,却心头口中一丝微气不断,丫环柳儿哭的死去活来。到了晚间,王弗却又缓过来了,微微睁开眼,似有要水要汤的光景。丫环柳儿用小银匙灌了王弗两三匙桂圆汤。) 柳儿(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光景,急冲冲地):老爷,您快来看看夫人呢? 苏东坡(已经几夜没睡,满脸沧桑,眼里含着泪水,呆坐在书房) 柳儿(自己拭了下眼泪,略带哭腔):老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吧,恐怕是……夫人她…… (苏东坡挈着与王弗所生的幼子,默默来到王弗病榻前) 王弗(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苏东坡领着幼子在那,便一手攥了苏东坡的手,使着劲说道):我已经是不中用的人了。你我夫妻十年情分,我原指望咱们两个总在一处。不想我……我怕是要先你而去了,(说着,又喘了一会子,闭了眼歇着。忽然那手却渐渐紧了,喘成一处,只是出气大入气小,已经促疾的很了。) 苏东坡(失声喊道,说着,泪如雨下):夫人,莫说胡话! (柳儿赶紧又端来一盏参汤,用小银匙又灌了两三匙,王弗又缓了缓) (苏东坡摸了摸王弗的手已经开始凉了,连目光也慢慢都散了。不禁嚎啕大哭) 柳儿哭着叫人端水来给王弗开始擦洗,几个老妈子刚擦着,猛听王弗幽幽叫道:“我先去了,你好……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浑身发抖,不作声了。柳儿和几个老妈子等急忙扶住,那身子便渐渐的冷了。柳儿赶紧叫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王弗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 苏东坡(喃喃自语道):弗儿,你到我们苏家已经十年了,从年轻的时候到你走,你跟着我四处奔波,一点福也没有享了,你是一点福也没享啊,你走了,爹爹也走了,我便是孑然一身了。 第三幕 第一场 (上书房,幕开之时,皇帝正在伏案批阅奏章。) 司马光(恭敬):老臣参见皇上! 司马光(淡淡一笑):陛下是指有人控告他吗?我对此人倒是知之较深。陛下知道谢景温为王安石亲戚,控告也是王安石煽动而起。再者,虽然苏东坡并非完美无瑕,他不比隐秘母丧不报的畜生李定好的多吗?谢景温昔日与苏轼交好之时,各种吹捧之能事,小人嘴脸实在可憎! 太监(捏着公鸭嗓):枢密王安石求见! (王安石与司马光擦肩而过,王安石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王安石:倒也有几分才气,但是孤傲不群,口气太大,想必是狂傲不羁之徒。听说还跟赵蕤学过纵横术,这当今这在太平盛世又有何用?不过是一介书生,徒有虚名罢了,皇上若要是怕不去见他会落下未能礼贤下士之名,也罢,且去见他,敷衍敷衍就是了。 皇帝(对太监):哦,朕对此人倒是有了几分兴趣,那就见见他吧。替朕换上便服! (几个小太监在边上整理皇帝衣冠) (是年秋,风吹木落,满山红叶的山头山坐落着苏轼的三间茅草屋,茅草屋前有一小桥,横跨一小沟而过,茅屋之东,有高槐树一株,是当年和王弗一起手植,在往西是一孔冷泉,颇为清冽,往西面的低处,有稻田,麦田和一带桑树林) 皇帝(气喘嘘嘘登上山顶,环看四周):倒是一派田园风光,有点陶渊明的意思! 皇帝(击掌):好诗! 苏东坡(递过酒壶):公子也饮上一杯?! (两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酒酣耳热之极) 皇帝(给苏东坡的酒杯满上酒):先生虽隐居山林,不知对当今朝堂之事有何看法? 苏东坡:仁义大捷径,诗书一旅亭。相夸绶若若,犹诵麦青青。腐鼠何老吓,高鸿本自冥。颠狂不用唤,酒尽渐须醒。 皇帝:先生所指王安石变法之事。 苏东坡(已经喝醉):皇上糊涂,王安石变法,民不聊生,皇上酒尽渐须醒啊! 皇帝(愠怒强忍):皇上酒尽渐须醒?! 苏东坡(大声嘟嚷):正是,不然祸国殃民,遗臭万年!
人物:苏东坡(五十多岁) 王安石(六十多岁)阿牛(三十多岁) 旁白: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王安石早已别罢黜回到南京老家,独子王雱在王安石的权力斗争中丧生,王安石已经是疲态颓唐的迟暮老人了,而苏东坡与侍妾朝云所生的幼子的夭折让苏东坡身心俱疲。政见不同的两个人,在人生最失意的时候,在南京见面了,对两人那必定是独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 (昏黄的夕阳下,乌鸦开始归巢,潺潺的小溪边,劳作了一天的农人在那儿喝水充饥;荒凉的古道上。在瑟瑟的秋风中,王安石骑着一匹瘦小的驴,在踟蹰前行,嘴里嘟囔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了自己的小四合院) 王安石(在阿牛的帮助下从驴背上下来,站定后,眯着眼睛):阿牛儿,那人是谁? 阿牛(粗声粗气):不知道,只是说是来拜访您的! 王安石(阴阳怪气笑笑):我一无用老头,谁来拜访,阿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已经有十年,十年没有任何人来拜访我了! 阿牛(搀扶着王安石,轻声安慰道):老爷,您啊,眼神大不如前了,您可不许再哭了,少爷在天上要是知道天天哭他,他那么孝顺的人,肯定在天上不好过!来,我搀您靠前点看看,这个人您认不认识,不认识我阿牛马上赶走他! (王安石怔怔看了苏轼许久) 阿牛:您不认识他,那我赶他走了! 王安石(一把拦住阿牛):你给我和客人煮上一壶粗茶,待会给我们送过来就行了! 阿牛:那,老爷,我扶您! 王安石:不必,(含笑看着苏东坡),东坡啊,你扶我进屋吧! (在王安石的挽留下,苏东坡留了下来,因为两人都深信佛法,自然是有好多话要说,两人谈论诗和佛学多日。两人谈话时,苏东坡直言责备王安石不该引发战事,不应该迫害读书人。) 苏东坡:我有话要和你说。 王安石(立刻脸上变色道):你要提起往事?说好的,我们不提往事。只论佛学和诗。 苏东坡:可是我并不是要说以前的是,我要说的是国事。 王安石(镇静了会):说吧! 苏东坡说:汉唐亡于党祸与战事,我朝过去极力避免此等危机。但是现在却在西北兵连祸结,很多书生都被送往东南。你为何不阻止? 王安石(伸出二指向苏东坡):这两件事是由惠卿发动,我早已经不在其位,无权干涉。 苏东坡:不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过皇上待你以非常之礼,你也应当以非常之礼事君才是。 王安石(有点烦躁起来,开始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弗焉。人非如此不可。 苏东坡说:这就是你我的差别。 苏东坡(搀扶这王安石到院子里,此时,明月当空):老丞相,你看天上这一轮明月,八岁的时候我的祖父就带我追过,不曾想在你家院中也能看到,不知道老丞相能不能看到! 王安石(笑而不语,沉默许久):子瞻你已经五十有余,老夫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往事,国事都莫在提及,我让阿牛拿些自家酿的米酒给你。我给你取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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