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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櫆:文章宗师

 易可为 2015-12-16

 刘大櫆:文章宗师

明清易代,“桐城文派”因文学主张契合清廷而起为主流,桐城方苞功莫大焉。刘大櫆的出现,“桐城文派”社会生根。

刘大櫆(16981780),字才甫,一字耕南,号海峰,桐城人。

“大櫆修干美髯,能引拳入口。纵声读古诗文,聆其音节,皆神会理解。”文字传神的《刘大櫆传》,见于《清史稿》——帅气的仪表,磁性的声音,刘大櫆是一个有特质的人。

“生则为国干,死当为国殇。” 刘大櫆自幼聪慧,父祖两代仅为塾师,“修齐治平”的家族理想系于其身。但是,“读书—科举—仕宦”之路,刘大櫆同样没有成功。

生员是进入士大夫阶层的最低门坎,刘大櫆十应“童子试”,方成为“秀才”。雍正三年(1725年),二十九岁的刘大櫆参加乡试,结果落第而归。

徐珂《清稗类钞》记载:刘大櫆再赴乡试前曾去问卜,得到的提示是“两榜”。这个答案当然很玄,刘大櫆于雍正七年(1729年)与雍正十年(1732年),两应乡试,两上“副榜”,实际上就是两次“落榜”。

“两榜”之后,刘大櫆又经历了“两科”——恩科。“恩科”实质上是一种推荐与考试相结合的人才选拔制度,“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员”具有推荐资格,考生无需通过乡试,取得举人资格,但需具备特长。推荐名额有限,录取比例很高。

乾隆六年(1741年),刘大櫆获得方苞的举荐,应博学鸿词科。刘大櫆的文章很出色,考的又是强项。但非常意外,居然落选。

乾隆十五年(1750年),刘大櫆又获张廷玉的举荐,但应的是经科。经科是刘大櫆的弱项,这一次落选有点可惜。

这一年,刘大櫆已是五十三岁,仕宦之路从此终结。

其实,刘大櫆的“失败”与“成功”,恰恰是等义的。因黟县县令之邀,刘大櫆出任黟县教谕,尔后再执掌歙、安庆等地书院。七十六岁时,刘大櫆回乡聚徒讲学,毕其一生于薪火传承。自其二十一岁“试童子毕”在乡授徒,刘大櫆“教龄”达六十余年,门徒广布,乃为宗师。

刘大櫆最终与方苞、姚鼐跻身“桐城派三祖”,前为其师,后为其徒。较之二者,刘大櫆对桐城文派盛行,影响更为直接。

纵观“桐城文派”,流派特征并不明显,只有“教师”这一身份十分醒目。桐城的方苞、姚鼐、刘大櫆、吴汝纶、马其昶、姚永朴如此,桐城之外的管同、梅曾亮、张裕钊、林纾同样以执教为业。终身为官的张英、张廷玉、姚文然等桐城人,虽有文章传世,便不能归入“桐城文派”。“桐城文派”的显著特质,在于作者的职业身份——以教师为主体的作家群。

执教授馆的刘大櫆,职业需要他锁定科举的指挥棒,自己作文,再给学生讲文,文风必须介于“庙堂文学”与“山林文学”之间,形成一种介状文章。显性的应用功能,才会有应运而生。刘大櫆式的“桐城文派”之文,迅即为其他山院所汲取,从而风行一时,从此文派的地域特征淡去,成为普遍的文学现象,直到封建科举寿终正寝,才落下自己的帷幕。

“吹竽、走狗、蹋鞠之人非昔,而齐之名不废;超足而射、鍧鍧殷殷者非昔,而韩、魏之名不废;击筑、悲歌、椎埋、屠狗之徒,其骨已朽,而燕、赵之名至今,学士大夫饫闻而喜称之。然则所谓物者无不亡,而独其名为可以永久欤!夫山渊之平,田海之迁,大地之浑合,曾不能以自主,而况於一园之兴废欤?其为终始可胜计哉!

余伯父以一掌之地为园,命余为之记。余不及以为,已而废为居室。则向之名花异草,春兰秋菊之芳香,莲叶之亭亭,游鱼之隐见而浮沈,今皆不可复识,独其名犹在余意中。余记之,盖以志余之感,而亦非以为欲存其名於永久也。”

——《一掌园记》不过两百余字,“阐道翼教”的倾向十分明显,非骈体而具诗意,叙述与议论全是“控制性”的,文风飘逸与严谨并存,这就是刘大櫆散文的活性与介状特征。

“曾门四弟子”之一的张裕钊,讲过一则故事:刘大櫆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喜欢将文章放声朗读。姚鼐的身体则比较羸弱,吐声亦小,对先生的先天气质很是羡慕,暗地里狠练过几次。但刘大櫆“能引拳入口”,姚鼐事实上是做不到的。姚鼐欲对“桐城文派”再作贡献,显然需在刘大櫆之外另辟新径,集方、刘文章之大成。


题图/姚鼐《刘海峰先生传》手迹

释文:
  刘海峰先生,名大櫆,字才甫,海峰其自号也。桐城东乡滨江地,曰陈家洲,刘氏数百户居之,为农业,多富饶。独海峰生而好学,读古人文章,即知其意而善效之。年二十余,入京师。
  当康熙末,方侍郎苞名重于京师矣。见海峰,大奇之,语人曰:“如苞何足言耶?吾同里刘大櫆,乃今世韩欧才也!”自是天下皆闻刘海峰。然自康熙至乾隆数十载,应顺天府试,两登副榜,终不得举。乾隆元年举博学鸿词,十五年举经学,皆不录用。朝官相知、提督学政者,率邀之幕中阅文,因游历天下佳山水,为歌诗自发其意。年逾六十,乃得黟县教谕。又数年去官,归居枞阳不复出。卒年八十三,无子,以兄之孙符琢为后。
  先生少时,与鼐伯父姜坞先生及叶庶子酉最厚。鼐于乾隆四十年自京师归,庶子与鼐伯父皆丧,独先生存,屡见之于枞阳。先生伟躯,巨髯,能以拳入口,嗜酒,谐谑,与人易良无不尽。尝谓鼐:“吾与汝再世交矣!”
  天下言文章者,必首方侍郎。方侍郎少时,尝作诗以视海宁查编修慎行,查侍郎曰:“君诗不能佳,徒夺为文力,不如专为文。”方侍郎从之,终身未尝作诗。至海峰,则文与诗并极其力,能包括古人之异体,镕以成其体,雄豪奥秘,麾斥出之,岂非其才之绝出今古者哉!其文与诗皆有雕版,鼐欲稍删次之,合为集,未就,乃次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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