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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滨江路上。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白净的脸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时髦女子。不时有漫步的人经过，向他打招呼：老师好。等他和时髦女子走远，漫步的人总会把憋在嘴角的最后一个字给呸出：坏！他没有听到，却无意中，看见路上，有一根鱼刺，他的心不禁一颤。 十天前 “校长，我孩子不能在×老师班，请一定要帮我调整。×老师这样的人，品行败坏，作风又有问题，别带坏了我家孩子。”家长深恶痛绝的表情，让校长无奈。校长点头送走了家长。×老师所执教的班级，学生已经是全校最少的了，与同年级人数最多的相差近二十名。 一个月前 他喜欢在滨江路上散步。他散步很有特点，一是衣着光鲜，二是要和女人亲密地一起。虽然他早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但是他和女人在一起散步，绝对是卿卿我我的那种。细心的人们会发现，他身边的女人很漂亮，确切地说，是很妖艳。再细瞧，不是同一个女人，几天就变换了，还没有重复！ 三个月前 校长办公室。一群家长聚在一起，闹哄哄的。“×老师心思根本不在教学上，我们要求换班主任！”“就是！如果还让×老师当班主任，我们孩子就选择退学！”“换班主任！”群情愤慨，校长只得妥协。 他晃进校长办公室，听到自己不当班主任的消息，面露喜色，一副落得轻松的表情。他被安排到全校最令人头疼的班级教数学。他也不在意，因为谁也管不了谁，谁也不管谁。 半年前 他的母亲去世了。离婚后的他，和丽丽闪电般地又结了婚，又闪电般地离了。曾经追着哭着要嫁给他的丽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零距离接触了她心爱的人，才知道不过如此。她没有空手逃离，而是利用他的在职关系，办了信用贷款，生生给他留下近百万的债务。这些，都是在他被丽丽抛弃后才浮现出来的。他人没有被击垮，但身心彻底崩溃。表面上的衣冠楚楚，再也掩饰不了他的放浪形骸。他无所谓。曾经神圣的教育工作开始成为他被迫无奈的浑噩场所。 而真正的故事就是发生在半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下午四点，他和她走出民政局，各走一方。 一个小时前，充斥着无比恼怒的他和怒火中烧的她，走进了民政局。 两个小时前，他提起的椅子一下就把卧室门给砸开，他扔下椅子，冲到卧室里，狠狠地抡起巴掌。没有回过神的她被甩得在空中旋了两圈，重重地躺倒在地上，她试着爬了两次，才爬起来，尖锐刺耳地狂叫着：“我要和你离婚。” 再之前十分钟。他的母亲坐在他的右方，一只把手磨得发亮的轮椅上。他用筷子慢慢拣出一块鱼肉，细细地剔除鱼骨，又耐心地挑去细小的刺，确认只有肉后，才小心翼翼地夹到右侧正首位的饭碗。 他的母亲微笑着点点头，吃得津津有味。他伸出筷子拣出另一块鱼肉，经过剔除，正准备夹起递向左侧的她时，电话响起。他掏出电话，不自觉地放下筷子上的鱼肉。电话是领导打来的，又是学生要选择他任班主任的班级。他班上已经爆满，类似情况太多，他无奈，嗯嗯呜呜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他有些懊恼，他没有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只顾着埋头扒拉几口，放下碗筷，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这样被忽视？她没好气地说。他转过身来，一时呆呆地望着她！ 见他木木地站着，她心中的怒火腾地升起。她站起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撂下一句话，你自己来收拾！凑巧的是，一只扔向桌子的筷子弹向他母亲的额头！他的母亲啊了一声，轮椅往后退了一下，想避让飞起的筷子，用力稍猛，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妈！他一步跨过去，赶紧把母亲连轮椅一起扶起。她转过身来，欲行又止，转身走进卧室，啪的一声，关上了门。慌忙间，他的左手按在桌上的一根鱼刺上。痛，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痛，仿佛就是一根罪恶之弦，瞬间被激越而起。他一改斯文形象，冲向卧室的门，踢了两脚，没有动静，随手就提起了椅子。 他叫×老师，之前一直是众人眼中的好老师、好男人、好丈夫、好儿子。他曾自豪地对她说，他的心中没有魔鬼。 游义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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