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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上的引导:武术与道家(1)

 姜太公人生如梦 2016-02-19



作者简介:乔凤杰,男,哲学博士,体育学博士后,清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技术专长:采莲手,武术散手;学术专长:武术哲学,运动哲学。


或许,是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1]的理论宣告,把“道”这个概念推向了中国思想领域的核心;也可能,是老子“道,可道,非常道”[2]的神秘玄妙,使道成为了某种高深的象征。

在中国古代的文化传统中,道是一个深奥而又平实的概念。宇宙创生之道,天道、人道、武道、剑道、茶道、官道、师道,等等,充分显示了道在古代文化中的份量。

“中国思想中最崇高的概念似乎是道。所谓行道、修道、得道,都是以道为最终的目标。思想与情感两方面的最基本的原动力似乎也是道。成仁赴义都是行道,凡非迫于势而又求心之所安而为之,或不得已而为之,或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事,无论其直接的目的是仁是义,或是忠是孝,而间接的目标总是行道。不道之道,各家所欲言而不能尽的道,国人对之油然而生景仰之心的道,万事万物之所不得不由,不得不依,不得不归的道才是中国思想史中最崇高的概念,最基本的原动力。”[3]

好个“思想与情感两方面的最基本的原动力”,好个“不得不由,不得不依,不得不归”,虽然金先生对道的理解多了一些客体成分而有些不够准确,但是,却是道破了道这一概念在中国人思想中的真正意义。道,早已成为中国人心领神会、日用而不知的概念。

对中国古人来说,在不同流派的思想学说中,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不尽相同的道。然而,道的含义,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是不尽相同的。

按照许慎《说文解字》的解释,道的本义,是指道路。后人由此而引伸出了其他的意义。无论如何,道,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上,确实是一个使用率颇高的概念。

王中江先生在他的《道家形而上学》中,对老子之前的典籍中有关道字的含义进行了考察与归纳,认为大致有七种含义。这七种含义,分别为“道路”、“言说”、“理则或法则”、“方法”、“命令”、“正义或公正”、“通和达”。[4]

老子的思想,是中国古代形上思想的巨大突破;老子的道的概念,自然而然地被赋予了形而上的含义。当然,这并不是说《老子》一书中所出现的所有的道,都要从形而上的意义上来理解。

从中国古代思想发展的事实来看,老子思想的形上突破,使道的含义具有了形而上的意义。然而,在老子之前已经出现的道的词义,并没有因老子思想的出现而被全部抛弃。相反,倒是老子的形而上意义的道,把此前的诸多含义融到了一起,为中国古代思想的形上思考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道的各种词义的融合,使此后的思想史上的道更为神秘。正是道的词义的丰富特色,使道这一概念客观地成为了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一种崇高的象征,而使各个领域、各种意义上的道得以相互的沟通。

千百年来,老子这个无法被道出的道,似乎永远充满着无尽的奥秘。对老子之道的形上意义,历来颇有争议。不少人对其进行了本体论、宇宙论等层面的思考,笔者也曾从方法论的角度[5]进行过阐释。然而,今天看来,从超验心的角度来理解似乎更为合适。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曰大。”[6]宇宙与人类都可以是一个独立的主体。对宇宙而言,道是使宇宙得以完美地存在与变化的超验心,道即是本真的宇宙;对人类而言,道是使人类得以最佳方式生存的超验心,道即是本真的我。作为超越于经验主体的超验心,道即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宇宙万物获得良好秩序的动力因[7],道即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宇宙万物的本来面目。

作为超验心的道,必然可以融合规律、状态、形象、道路、命令等经验含义,因为这些内含都可以被视为从不同角度对道的不同看法。对于已经彰显出潜在智慧的圣人来说,道就是自己真实的表现、规律、状态、形象、道路等,然而,对于未能彰显出潜在智慧的普通人来说,这些由前辈先贤们阐述的代表着实然方式的表现、规律、状态、形象、道路等的道的内容,也就是普通人应然的法则、方法、依据、规范、命令等。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认为,道,已经包含了实然的表现、规律、状态、形象、道路等与应然的法则、方法、美、规范、命令等意义。对道的内容,我们无法理性地准确表达,却可以无尽地换角度描述。道是宇宙人生之本来面目,道是万物万事的本质规律,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根本智慧,道是圣人之生活方式,道为普通人类提供了各种行为的依据。实然,是对天地万物和得道之圣人而言的;应然,是对未得道的普通人来说的。

传统文化中这个颇具特色的道的内容,在知识的领域中,常常是难以让人理解的。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已经指向了一种信仰。正是这种信仰,实实在在地引导着古代中国人展开了对宇宙人生之大道理的永久探索,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中国古人在实践中悟得的这个作为大智慧的道,是一盏永不熄灭的导航灯,对于人们追求理想的生活境界与探索理想的实践方式,是十分重要的。

中国古代占据主流的“天人合一”观念,乃是道的客体意义与主体意义的接合点。虽然,在中国古代的思想文化中,曾有理智的思想家们明确地把天道与人道区分开来,但是,这并没有妨碍“道蕴含着实然与应然”这一主流观念的深远影响。即使在强调天道与人道相区分的中国古代哲学家看来,作为道这个概念的含义,也绝不是一个客观的规律就可以概括的。天道与人道相区分,只是强调天与人不能完全等同,而并非要改变道这个概念本身的内在含义。在人们认识道的过程中,实然与应然,是同时呈现出来的。

“最崇高概念的道,最基本的原动力决不是空的,决不会像式那样的空。道一定是实的,可是它不只是呆板地实像自然律与东西那样的实,也不只是流动地像情感与时间那样的实。道可以合起来说,也可以分开来说,它虽无所不包,然而它不像宇宙那样必得其全然后才能称之为宇宙。自万有之合而为道而言之,道一,自万有之各有其道而言之,道无量。”[8]

实然与应然,其实只是从不同层面对同一东西的两种表述。实然,是从超验的层面讲的,它标志着道的真实意义;应然,是从经验的层面讲的,它标志着道的理想价值。无论是实然的生活方式,还是应然的人类依据,理想的道是可以应用于任何一个领域的。这样看来,所谓的为人之道、茶道、官道、武道等,既有对为人、为官、弄茶、习武等理想方式的探讨,更有试图通过为人、为官、弄茶、习武等来彰显人之超验心的意味。

我坚信,老子道家是一种智慧之学,然而,老子道家最为关注的智慧,绝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与精巧算计,而主要是人的超验心以及由超验心而展开的聪慧的方法论。在老子道家那里,那些看似精明的造作私为与偏执成见,以及人为设计的所谓的仁义道德,都不是真正的智慧,而正是老子道家极力反对与主张去除的“大伪”。“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9]一切人为的算计与造作,都将不利于事物的正常发展,最起码,都不是最有利于事物发展的。

虽然,道是无与有的统一体,然而,就机心繁重的普通人看来,其最能引起人们关注的,则必然是无。因为,人们早已习惯了人为的设计,甚至已经对以自我为中心的机心算计坚信不移。这样,当老子告诉人们真正的智慧乃是在无之境界中自然呈现出来的时候,必然是振聋发匮的。难道这种排除一切人为造作的、自然的、无待的智慧能比人们的精心算计更为可靠吗?对此,老子从各个方面进行深刻了的论述。“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10]“为无为,则无不治。”[11]“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12]“道常,无名。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13]只有无化的、无的境界中呈现出来的智慧才是真正的智慧,只有无为才能无不为。

道,在老子哲学中,是一种最为根本的超验心。这种超验心的彰显,是自然而然的,必将人的精神带入极为自由的逍遥境界。这种超验心的彰显,并不是对处事方法的摒弃,而是对处事技巧的最佳维护。如果我们可以把在这种境界中表现出来的处事方式也当作一种方法的话,那么,这种处事的方法,必将是最为适宜、最为高效的。这种方法,也就是传统武术家们反复强调的所谓的道术。

老子思想对道的高度重视以及对道显现之状态“无”的反复强调,是可以推广到任何领域与任何事物中的。自然,老子对道的高度重视,特别是对道显现之状态“无”的反复强调,对于传统武术来说,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从武术的角度看,道,即是人的超验心,即是武术运动的最高境界;无,则是对超验心显现之状态的描述。对道的崇尚,即是对无的向往;而对无的向往,其实即是对习武者实践心态的一种至关重要的要求。实践表明,传统武术技战术的良好发挥,都是以这种无的心态为前提为基础的;传统武术家们的许多技术创造与拳种产生,多是对这种无的心态下表现出来的术的体系构建。

在传统武术中,无,是对拳手实战心态的高度要求。对于无的强调,对于无之有的重视,太极拳运动表现的已非常明显。“心中一物无有,极其虚灵,一有所着,则不虚不灵,惟静以待之,养其诚以至动静咸宜,变化不测。”[14]“太极拳体:太极拳之道,开合二字尽之;一阴一阳之谓拳,其妙处全在互为其根。太极拳用:拳之运动,惟柔与刚;彼以刚来,我以柔往;彼以柔来,全在称量(以我手称住人之手,如称称物;以我之心度人之心,量其上下迟速,或半路变换机势)。刚中寓柔,与人不侔;柔中寓刚,人所难防。运用在心,不矜不张;中有所主,无任猖狂;随机应变,终不惊慌。”[15]太极拳对拳的理解,轻视具体的招法,而是以无言有,以道解拳。

至清末民初由王芗斋先生创立的意拳(大成拳),更是抛弃了一切人为设计的拳套与方法,视那些人为造作的拳套与方法为拳中之大害,强调无中生有之智慧。王芗斋先生说,“习拳入手之法非只一端,而其结晶之妙,则全在于神形意力之运用互为一致。此种运用都视之无形、听之无声、无体亦无形象。”[16]“拳之深邃本无穷尽,纵学者颖悟绝世,更要具笃信力行之精神,终身习行,亦难究其极,而拳套与方法,所谓人造之拳架子是也。自满清三百年来,为一般门外汉当差表演而用,即拳混子谋生之工具。果欲研拳者,则又何暇而习此?非但毫无用处,且于神经、肢体、脑力诸多妨碍,戕害具体一切良能,故习此者鲜有智识,而于应用尤不适合,且害处极多,笔难书罄,对于拳之使命,卫生原则相距太远,则根本不谈,对于较技,设不用方法拳套,而蛮干混击或不致败,倘或用之,则必败无疑。”[17]

在传统武术家们看来,人为造作的拳套与招法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如果说我们可以把对具体方法的归纳与总结也称之为设计与建构的话,那么,传统武术家们对武术技术与战术的设计与建构,则一定是以人的超验心的具体表现为依据的。也就是说,传统武术家们所谓的技术与战术的设计与建构,其实乃是对人的最自然、最本能的方式方法的记录与总结。[18]

在技术与战术的运用中保持无的心态,其实即是对所有既定的技术与战术的超越。临场实战,由无化而进入无的境界,去除一切人为的设定与限制,忘掉所有的技术与战术,自然而然,随机应变,顺势而为,是传统武术的基本理念。以无为前提来建构方法,是为了体会无中生有;而以无来超越已有,则是对人的超验心的回归。两者的思想依据是一致的。

老子的这一聪明睿智,对于武术运动来说,具有非常清晰的指导意义。靠人为造作的定用之招法,是不能适应瞬间万变的搏击实战的。武术搏击的过程,是一个顺势而为、因敌而制胜的过程,绝不是单靠个人的设想与造作所能应付得了的。保证武术搏击的胜利,掌握搏击实战的主动权,自然需要能够随机应变的无限妙用之智慧,而不是有限的僵化的招法手段。因此,以无的心态对敌,更确切地说,具备临敌而无的心理素质,对于武术搏击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李小龙所讲的“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19],本就是这种无的思想的现代表述。对李小龙来说,真正的有法,乃是无之法;真正的有限,乃是无之限。“截拳道是没有形式的拳道,它没有门派之分,它所谓的‘截拳道’只不过是为了便于称呼的名谓而已,但它却顺应任何门派,因为截拳道蕴含着其他门派的精技,并择用任何门派的技法去全力以赴,从而重创对手。”[20]不得不承认,李小龙已经真正明白了无的奥妙,深刻理解了老子之道这一超验心的无限妙用。

对无之妙用的理解与强调,绝非始于李小龙。可以说,对无的重视,是传统武术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传统。“道艺之用者,心中空空洞洞,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而时出之。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心无其心,心空也。身无其身,身空也。古人云:所谓空而不空,不空而空,是谓真空。”[21]形意拳所谓“动作出于无心,鼓舞出于不觉,身欲动而步亦为之周旋,手将动而步亦早为之似逼,不期然而然,莫知驱而驱”[22],明显寓含着前辈武术家们对无之妙用的深刻体悟。

在陈鑫看来,所谓的拳术拳法,其实只是对人的超验心的一个权变形式,只是人在搏击实战时的超验心的发挥形式,而不是固定不变的万能方法。“拳者,权也,所以权物而知其轻重者也。然其理实根乎太极,而其用不遗乎两拳。且人之一身浑向上下都是太极,即浑身上下都是拳,不得以一拳目拳也。其枢纽在一心,心主乎敬,又主乎静。能敬而静,自葆虚灵;天君有宰,百骸听命。”[23]虽然不能完全否定作为固定形式的招法的存在价值,然而,我们绝不可以把招法作为武术的精髓,更不能在临场实战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对这些固定招法的僵化运用上。

“心不静则不专,一举手,前后左右,全无定向,故要心静。起初举动未能由己,要息心体认,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处,心要用在何处,须向不丢不顶中讨消息。”[24]不难理解,李亦畲先生对搏击实战中心静与意动的论述,其实与老子道家之无与无之有的思想是完全一致的。

对于拳道本质以及拳道运用,王芗斋先生论述的更为明确清晰。“然在技击方面言之,用力则是力穷,用法则是术罄,凡有方法,便是局部,便是后天之人造,非本能之学也。而精神便不能统一,用力亦不笃。更不能假以宇宙力之呼应,其精神已受其范围之所限,动作似裹足而不能矣,且用力乃是抵抗之变象,抵抗是由畏敌击出而起。如此岂非接受对方之击,则又安得不为人击中乎?用力之害,诚大矣哉。”[25]

不难理解,王芗斋先生强调的本能之学,其实即是无中而生的智慧。“凡有方法,便是局部,便是后天之人造,非本能之学矣”,可谓切中要害。另外,在笔者看来,乔永香先生在武术训练中常常强调的从孙子引入的“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26]等思想,本质也是对老子道家之无的思想的具体论述。专与分,备与无备,应主要从精神与心理素质方面来理解。实际上,传统武术中所常讲的“以静制动,后发先至”的“静”,其实就是老子道家的无。此“静与动”,并非专身体动作的静与动,而是就心理状态而言的;此“后”,并非是说动作的后,而是就动作产生的心理状态而言的。“以静制动”,即是“以无为制有为,以无法胜有法”;“后发先至”,是说无任何预设的自然动作必然会随机应变、先敌而发出,从而做到因敌而制胜。

作为一个概念,老子道家的无,是非常简单而不难理解的,然而,作为一种思想,其价值却是无法估量的。这种思想,其实也是传统武术在养生、武德等方面的基本心态。老子道家的无为智慧在武德修养方面的具体表现,以宇宙的必然为人类的自然,以人类的自然为个人的应然,将习武者带入一个可以获得无限的心灵自由的精神境界中,自然而然,无待而逍遥。老子道家之无的思想在武德方面的积极意义,也是不可小视的。

应该说,传统武术的武德修养的思想与规范,主要来自于儒家。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道家思想对武德修养就没有任何的影响。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27]老子道家对人生的分析朴素而深刻。其以无为逻辑前提,从无为到有为,从本体到规范,似乎更为真实可靠。老子道家以自然为规范,以无为为有为,以超验心的彰显为意志得以充分自由的逻辑前提,对于防范传统武德的异化现象的出现,是有积极意义的。

“大道废,焉有仁义;智慧出,焉有大伪;六亲不和,焉有孝慈;国家昏乱,焉有忠臣。”[28]所有人间造作之道德规范,皆有异化的可能;只有源自于道的智慧表现即无之有,才是真正的道德。“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29],“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30]这种彰显超验心的道德观念,对习武者心灵的震撼,绝不次于儒家。

既然无是武术实践的各种技术方法出现的最佳心态,那么,对这种心态下表现出的良好技术方法进行总结与构建,也就成为传统武术在技术体系构建方面的一个基本思路。

中华武术,门派众多,技术方法更是百家争鸣。然而,认真考察每一个拳种的技术方法的来源与技术体系的构建过程,不难发现,其中多有一个十分动人的故事。各种象形拳如狗拳、鸡拳、猴拳、虎拳、豹拳、蛇拳、螳螂拳等的创造,是建立在模仿这些动物的搏击方式的基础之上的;而这些动物的搏击方式之所以有模仿的价值,就在于其是自然而然的。采莲手的技术模式的原始创建,与古代女子采莲的自然动作有很大关系。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等,则与中国古人对宇宙变化的理解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在其创始人看来,这些拳种所表达的,乃是宇宙的变化之道。非常常见的是,在传统武术的发展过程中,多数的优良技术与战术,都是产生于情急之下的人的超验心的自然显现;也就是说,情急之下而产生的搏击智慧,往往是很多门派的优良技术的直接来源。

传统武术的各种技术与战术,特别是能够立足于武林的搏击技术与战术,很少来自于人为的设计,而多是来源于实战或者对他人他物的实战搏击的模仿。中国古人深谙自然的妙用,坚信无的积极意义,重道术而轻人为。在传统武术家们看来,无中生有,由道而术,才有真正的价值。道的显现,是构建理想技术的重要方式。从传统武术所关注的领域来看,无论技战术构建与心态调整,还是健身养生与武德修养,都对无的思想给予了极大的关注;然而,当我们从无的思想出发来纵观武术的各种功能时,很容易产生这样的猜测:难道不正是因为传统武术把无的思想作为其至为重要的理论基础并时时加以强调,才使传统武术具备了如此多的功能吗?

无化而到达的无的境界,是人的超验心得以显现的基础与前提,而且,达到无的境界以后所显现的超验心,其作用是无限广大与奥妙无穷的。无的境界,乃是武术运动的理想状态,而这一武术运动的理想状态,必然是一种魅力无穷的“形上诱惑”。



[1]《老子》,第42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102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2]《老子》,第1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3]金岳霖.金岳霖文集[M].甘肃:甘肃人民出版社,1995,7.2卷第156.

[4]参阅:王中江:《道家形而上学》,第103-105页,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年版。

[5]参阅:乔凤杰:“论老子思想的方法论性质”,载《中州学刊》,2003年第3期,第138-147页。

[6]《老子》,第25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60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7]这绝非笔者的武断。对此,牟宗三先生早有论述。“‘无名天地之始’。这就是首先从超越层上显‘动力因’与‘目的因’。‘无’作为万物之始,‘无’就是实现之理,因而亦就是‘目的因’,意即所以言无即在使这个东西存在,无始能保住物之存在。”见:牟宗三:《四因说演讲录》,第5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8]金岳霖.金岳霖文集[M].甘肃:甘肃人民出版社,1995,7.2卷第157.

[9]《老子》,第29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71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10]《老子》,第2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11]《老子》,第3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8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12]《老子》,第7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1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13]《老子》,第37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8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14]陈鑫语。转引自:人民体育出版社编:《太极拳全书》,第266页,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1992年版。

[15]佚名语。转引自:人民体育出版社编:《太极拳全书》,第306页,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1992年版。

[16]王芗斋语。转引自:姚宗勋:《意拳---中国现代实战拳术》,第149页,北京,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社,1989年版。

[17]王芗斋语。转引自:姚宗勋:《意拳---中国现代实战拳术》,第156-157页,北京,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社,1989年版。

[18]我想,对于这种观点,即使是主张抛弃一切拳套与方法的意拳也不会反对的,因为意拳反对的是人为造作的拳套与方法,而不是所有招法。

[19]李小龙语。转引自:魏峰:《截拳道》,第2页,北京,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

[20]李小龙语。转引自:魏峰:《截拳道功夫教程》,第6页,北京,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

[21]孙禄堂语。转引自:孙叔容、李慎泽、孙婉容、孙宝亨:《孙禄堂武学著作大全简注》,第382页,河南,海燕出版社,1992年版。

[22]佚名(托名岳飞,待查实):《形意拳九要论·要论九》,见:http://www.xici.net/main.asp?doc=34450079

[23]陈鑫:《陈氏太极拳图说》,第129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5年版。

[24]李亦畲:《五字诀·心静》。转引自:人民体育出版社编:《太极拳全书》,第719页,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1992年版。

[25]王芗斋语。转引自:姚宗勋:《意拳---中国现代实战拳术》,第146页,北京,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社,1989年版。

[26]《孙子·虚实篇第六》。见:欧阳轼主编:《武经七书》,第22-23页,海口,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5年版。

[27]《老子》,第13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28-29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28]《老子》,第18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4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29]《老子》,第8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1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30]《老子》,第49章。见:冯达甫:《老子译注》,第114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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