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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我偶然遇到一个小学美术老师。因为熟悉，便聊了一会儿。没几句，他便开始倒苦水，说是自己已经连续好几次教学成绩排名倒数第一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在小学，像美术、音乐这样的学科是怎么考评教师成绩的呢？”我很好奇地问。 “当然是考试呀！除了考试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像语文、数学一样，每到期末学校都会组织美术学科考试。”他苦笑着说。 “美术考试怎么考？”我更加好奇，在我看来这样的学科既不需要也无法考试。 “这很简单，就是到班里抽一部分同学，让他们在限定时间内画一幅画，然后领导对这些画打分，最后的平均分就是老师的教学成绩。”他说。 “考试的时候是限定画的内容，还是随意画呢？”我问。 “随意画呀！学生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略一停顿，他继续说：“所以，很多老师一个学期的时间只教学生临摹一幅画，到考试的时候学生就画这幅画，结果教学成绩就会很高。相反，认真按照教材教学的老师分数却不高，至于那些想培养学生美术素养的老师，分数可能就会更低。”说完，他一脸的无奈。 至此，我才明白他苦闷的原因，在简单获取分数与做真正的美术教学之间，他无法取舍：单靠临摹一幅画赢得分数，他于心不忍；以自己的方式教学，就会遭遇排名倒数之苦。 于是，我便电话咨询在小学做管理的朋友，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朋友回答说，这事很正常，所有的学校几乎都是这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从学校管理的角度来说，学校需要对每一个教师进行量化管理，量化管理就需要数据，其他学科老师都有考试成绩，这些学科老师的成绩也就只能这样测出来，要不然你说怎么？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意思，如果没有这样的考试，很多美术老师恐怕就连教学生临摹一张画的活也不干了。 朋友说的也很有道理。在今天，数据对教师来说尤其重要，职称评聘要用，年度考核要用，竞争上岗要用，评先树优要用……并且，用数字来量化好像是迄今为止最为公平的一种评价手段。除了考试和分数，学校还能用什么来把老师分出个一二三四来呢？这种做法，不仅让学校和老师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以外，而且猛然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学校需要公平的管理，教师需要向上晋升的资本，这些都无可厚非。但细想起来，我们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孩子怎么办？具体来说，这样的教学孩子能学到什么？谁又该为孩子的美术素养负责？往远了说，这样的教育对孩子的一生会有怎样的影响？ 难道我们的教育就真的无法“叛离”分数这道魔咒吗？ 记得周益民老师曾在一篇文章里，以细腻的笔触写过他儿子的音乐老师。他的儿子一直很讨厌上音乐课，因为音乐老师总是像教数学一样教他的儿子和同学。后来，他儿子的班级换了一个音乐老师，这个老师和以前的不一样，除了教学校规定的内容外，老师还让儿子班的同学没人尽可能学会一种乐器。每逢期末，老师就组织学生来一次才艺展示，那些没学乐器的，就自由组合，排个小合唱或者小舞蹈即可。于是每到期末，一台班级音乐会拉开了帷幕。人人上台，个个展示，学生全都喜气洋洋，自信自豪。自然，他的儿子也就开始喜欢上了音乐课，喜欢上了音乐。 你看，多好的创意！把冰冷枯燥的考试转换成了一次温馨热闹的才艺展示。 我不知道这位老师会不会在教师排名时遭遇“倒数”的尴尬，我也不知道他们那所学校到底怎么样衡量音乐老师的工作质量。但我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那就是我们是不是应该扪心自问：对学校来说，我们需要的是教育还是管理？对教师来说，我们需要的是荣誉还是真正的教学？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忘了苏霍姆林斯基对老师们的告诫——你不是教物理，而是教人学物理。同样的道理，我们不是在教美术、音乐，而是在教人学美术、人学音乐。 也就是说，我们首先是在教人，然后才是知识。所以，真正的教育必须把人放在前面，放在分数的前面、技能的前面、功利的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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