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论语·雍也篇》（4）锦上添花是为政者小人之举

原文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注释

（1）使，《说文》：“使，伶也。”这里是出使的意思。

（2）请，《说文》：“请，谒也。”这里是请教该给多少粟米。

（3）粟，《说文》：“粟,嘉谷实也。”一年生草本植物，子实为圆形或椭圆小粒。北方通称“谷子”，去皮后称“小米”。 粟有壳，米无壳，粟字单用的时候指的就是“米”。

（4）与，《说文》：“与，党与也。”这里是赐予、给予。

（5）适，《说文》：“适，之也。”这里是到了、到达的意思。

（6）周急：周，救济，这个意义后来写作“赒”。急，本义是狭窄，这里是急难，危急的事。周急，就是救人急难。

（7）继富：继，《说文》：“继,续也。”这里是增益的意思。富，《说文》：“富，备也。一曰厚也。”原意是安居宫室，丰于饮馔之义。

【译文】

子华出使到齐国，冉子向孔子请教该给子华之母多少粟。孔子说：“给他母亲一釜粟。”冉子请求再增加一些。孔子说：“给一釜之外，再给他一庾粟。”冉子给子华之母五秉粟。孔子说：“赤往齐国，乘以肥马所驾之车，衣著轻软之裘。我曾听说，君子周急不继富。”

【解读】

这是一段“周急不继富”的故事。我们常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作为普通人，大多都是势利眼，你得意时，门庭若市，你失意时，往日的朋友与追随者如鸟兽散。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没有忠信思想为指导的社会，人们讲诚信和义气反而不正常。孔子通过这段故事教育他的弟子，君子可以雪中送炭，不可以锦上添花。孔子在此用“君子”警示，冉有的做法乃是小人之举。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华，公西赤，字子华。公西赤有着优秀的外交才能，就是那位“束带立於朝，可与宾客言也”的弟子。公西赤被派出使到齐国去，冉子为他的母亲请求俸禄。因为是公差，应当有俸禄。这次出使到底是鲁国国君派遣，还是孔子派遣，因没有确切的记载，后人认为无法确定。不过我们可以根据公西赤的年龄以及孔子回鲁国的时间，还能找到蛛丝马迹。孔子比公西赤大42岁，孔子在51岁到56岁在鲁国做官的时候，公西赤仅仅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不可能出使齐国。这件事应该发生在孔子返回鲁国后，孔子68岁，公西赤26岁。冉有此时为季氏宰，大权在握。冉有比公西赤大13岁，是公西赤的师哥，自然可以帮助公西赤为其母请粟。这个冉子，指的就是冉有。《论语》中，有子、曾子、闵子都称作“子”，另外冉有也称作子，此处的冉子应是冉有。后人怀疑本章是冉有的门人所记，所以称作冉子。这里所说到的“粟”，原产于我国北方的黄河流域，是古代的主要粮食作物，所以夏代和商代属于“粟文化”。粟生长耐旱，品种繁多，俗称“粟有五彩”，有白、红、黄、黑、橙、紫各种颜色的小米，也有粘性小米。我国最早的酒也是用小米酿造的。综上可知，安排公西赤出使到齐国的应该是冉有。冉有是来向孔子请教应该给公西赤的母亲多少粟米作为俸禄，或者称补贴。请粟，按道理应该给公西赤的母亲补贴粟米，就无所谓用“请”，这里应该是冉有向孔子请教该给多少粟米。

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在补贴粟米的多少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里有几个概念，釜、庾、秉，都是古代的容量单位。一斗为十升。一釜为六斗四升；一庾为二斗四升；一斛为十斗，十六斛为一秉，一秉为一百六十斗，五秉合八十斛，即五秉为八百斗。在孔子看来，根据后面的回答，给一釜就足够了。但是，冉有认为太少，就请求增加一些。孔老夫子显得一点也不大方，说再给二斗四升。冉有还是觉得太少，就亲自作主给了八百斗。这个数量可是太大了。至于为什么冉有没有听孔子的话，我们可以猜测给多少的决定权应该在冉有手里，如果是孔子说了算的话，冉有应该按着孔子的说法给补贴粟米。所以这就更能说明，是来向孔子请教：老师，公西赤出使到齐国，给他的母亲补贴多少粟米合适呀？皇侃疏：“孔子与粟既竟，故冉子又自以己粟八十斛与之也。”我认为这完全是一种猜测，原文中只有“冉子与之粟五秉”，无法确定增加的部分是冉有自己的。冉有在当时是有权决定给多少的，只是向孔子请教该给多少而已。

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孔子说出了给子华之母一釜粟的理由。公西赤到了齐国，乘以肥马所驾之车，衣著轻软之裘。子华既然乘肥马衣轻裘，足见其富有，其母在家中不会贫困。孔子对冉有的做法是不满意的，他并没有直接说，而是通过“吾闻之也”，我曾听说，听到别人说：君子周急不继富。如果我们粗略去看孔子的回答，就不能清楚孔子对冉有做法的明确态度。孔子对冉有的做法是否定的。继富，以财物给富有之人，使其富上加富。公西赤的家庭条件很好，冉有就不应该多给粟米。冉有的做法不是君子之行，孔子的说法是够狠的，简直是小人之举。君子该怎么做？周急。周急，周通赒，救济之意。周急就是救人急难。读到这里，我们就明白了本章主要是说那些为政者，在施政的时候如何做才符合君子之道。但是实际上，大多为政者都是做着“继富不周急”的事情。喜欢锦上添花，不愿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