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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妇好墓中“亚其”器的分析-

 东夷人士99999 2016-03-15

对妇好墓中“亚其”器的分析---------参观《纪念殷墟妇好墓考古发掘四十周年特展》后的思考(二)  作者  李 沣

 

妇好墓葬特展中有“亚其”器两件,分别是亚其觚(《集成》06949和其斝。妇好墓中共出土“亚其”器25件。表明“亚其”族与妇好有种特殊的关系。

  

 
 
 

一、妇好墓中的“亚其”器

 

《殷周金文集成》共载“亚其”器25件,其中亚其爵13器,亚其觚10器,其斝和亚其斝2器。这25件铜器,出自妇好墓的有“亚其”爵9器(《集成》78357843),“亚其”觚7器,(《集成》69466952)“其”斝(《集成》9127)和“亚其”斝(《集成》9163)各一器,计18器。非妇好墓出土的有“亚其”爵4 器(《集成》78317834),“亚其”觚3器(《集成》69536955)计7器。“妇好”墓和非“妇好”墓出土的铜器,其铭文结构有些区别,据此,曹定云先生在其《“亚其”考》中说:“‘妇好’墓‘亚其’铭文与遗三一六觚‘亚其’(《集成》6954)铭文相近但又有别。从目前所知:铜器铭文最早出现在武丁时候,武丁之前尚未确定。因此,这两件器物铭文都应是武丁时候的。但遗三一六‘亚其’铭文字体原始、两手垂直捧箕;而‘妇好’墓之‘亚其’铭文字体开始衍化、两手简化而与箕的两边合为一体。很明显,后者与前者有一段距离。依照文字的发展规律,后者是前者的发展。因此,‘妇好’墓之‘亚其’铭文是比遗三一六‘亚其’铭文要晚的一种形式。”1

这个分析判断是正确的,就是说殷墟墓葬中的(妇好墓与非妇好墓出土的)这些青铜器,不是一个时间铸造,其铸造时间有先有后。


 
 

但就是“妇好”墓中的18件“亚其”器,其铭文结构也有很大区别。在“亚其”觚(《集成》69516953)中,捧箕的双手,比较完整,构图也比较精细;而《集成》69486952的“亚其”觚,捧箕之手,就十分简陋、粗糙;《集成》6949的“亚其”觚,只有箕,根本没有棒箕之手。应该说,这三组铜器,也有一个时间间隔,代表了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一组比一组更古朴,一组比一组更古老,正如张政烺先生所说:“殷墟五号墓有妇好铭文的铜器从形制花纹看有早有晚,铭文的字体也很不一致,这种演变不一定是一代人的时间所能形成的。”2如果再与妇好墓外的几组铜器比较,这种判断无疑更是正确的。

因此,殷墟墓葬中的这些有“其”和“亚其”铭文的铜器,一般来说形成于武丁的中期和早期,但不排除有些铜器,如我们列举的《集成》694869526949,可能形成于武丁以前,即殷墟文化分作四期中的第一期。

妇好墓以外的“亚其”青铜器暂且不说,单是妇好墓中的“亚其”青铜器就有十八件,即亚其爵九器,亚其觚七器,其和亚其斝各一器。马承源先生在《中国青铜器》一书中说:“爵与其它器的组合,《仪礼·特牲馈食礼》载二爵二觚四觯一角一斝。”“商代墓葬中陪葬青铜饮酒器最低限度为一爵,有一爵一觚成组合,也有爵与斝单独组合的。”3按此礼制,妇好墓中的“亚其”青铜器可分为四个组合,或曰多个组合。

在商前期,或者说在武丁早期,“亚其”国族就能铸造如此精美的大量青铜饮酒器,而且贡献给领兵南征北战的武丁妃妇好,说明“亚其”国族是个历史悠久,势力强大,与王室有密切关系,曾跟随妇好南征北战的显赫国族。                             

二、武丁时期甲骨文中的“其”

“亚其”青铜彝器在武丁时期如此强烈的表现,说明“亚其”族在武丁时期的商王朝中有重要地位,殷墟甲骨卜辞也证明了这一点。曹定云先生在《“亚其”考》一文的表二中列了一条一期甲骨文,即武丁时期的卜辞:“亚其……囗?”(京,1624)并说:“问题的实质在于,殷代卜辞中确实记载着‘其侯’,与‘妇好’墓之‘亚其’相印证。宁1508:‘戍黹其侯’便是明证。‘其’即为诸侯,他就像其他的诸侯一样,对中央王朝要进贡。关于此,卜辞也有 记载,如乙2101:‘贞:其入又报氏,若?’和前2252‘其入’便是。再如,诸侯国名通常可作地名,这在卜辞中已习见;由于‘其’是诸侯,故卜辞中亦有‘在其’的记载(见《殷契遗珠》762)。这些情况说明,殷代确实有‘其侯’,此‘其侯’就是表二中所引述的‘亚其’与‘其’。”4


 
 
 
 

为补充说明曹定云先生的观点,我们根据集甲骨文之大成的《甲骨文合集》所提供的资料,把武丁时期,即甲骨文一期中有关“其”或“亚其”的卜辞摘录于下:

1)“已未卜,贞翌庚申告亚其入于祊一牛。”(《合集》,三册,5685,一期)

2 “亚其入□又。”(《合集》5686

3 “贞来,亚其,牢。”(残辞,但“亚其”二字十分明显。《合集》七册,20371,第一期附)

4)“乙亥卜,其入。”

5)“戊午卜,其入。”(引自姚孝遂、肖丁《小屯南地甲骨考释》2149

6)“丙寅卜,骨贞:其入?(《甲骨续存补编》5792

7)“其入侑报示若?二告。”(《合集》150正)

8)贞王省,“其入商”。(《合集》7773

9)“贞,多马,亚其有祸?”(《合集》5710

10)“亚其〔ㄓ〕囗。”(合集)5693

11)“贞其ㄓ灾”(《合集》14340 1720217209                  

12)“其侯□社祸?(《合集》3334

13)“戊午卜,方出其受侯又。┄┄方┄┄侯其┄┄。”(《合集》6719

14)“己巳┄┄侯其┄┄不 雨。”(《合集》12805

15)“已亥卜,在长,贞王□在亚其从缶白伐□方,不囗,在十月又囗。”

15)“癸亥卜,…侯其。”(《合集》,三册,6840,一期)

17)“壬寅卜,侯弗■■。”(《合集》6839

18)“贞侯弗■■ (《合集》6841

19)“丙子卜,侯其■■,三。”(摹本见《宁》三,七三《合集》39923

20)“侯其”(《合集》3368

21)“庚午卜,侯其 []……四。”

22)“甲申卜,王贞,侯其■■峏。”(《合集》,三册,6842,一期)

23)“□戍其大峏。”(《合集》6843

24〕“贞伐峏。”

25)“庚申卜,王,侯其立朕史人。”(《合集》1022

26)“□卯卜,争,〔贞〕侯其又┄┄二,三。”(《合集》3364

27)“庚戍卜,□贞,今日亚其□往来亡灾。”(《戬寿堂所所藏殷虚文字》第46页之14

在这27条卜辞中,从占卜、记载的事项看可分为这样几部分:一是记载作为商王武官和一方诸侯的“亚其”或“其”向商王进献贡品,如(18)条的“其入”,“亚其入”,“来”。“来”也是进献之意,与“入”的意思相同,向王朝进贡,是各路诸侯的义务;二是贞卜“其”或者“亚其”或者“其侯”有没有灾祸?如(812)条中的“亚其有祸”,“贞其ㄓ灾”和“亚其往来无灾”等;辞(14)条是残辞,内容大概是贞问“侯其”要干什么事情时会不 会有雨?【图20371

三是占卜与讨伐有关的事项,如(15):“已亥卜,在长,贞王囗在亚其从缶白伐囗方”,本辞虽缺字,但基本意思明确,一是商王亲自占卜问卦,二是缶白在亚其的率领下征伐囗方,从其它卜辞中可知,缶白是武丁朝的一员虎将,但在这次征伐中,缶白是在亚其的统率指挥下。“亚其从缶白伐囗方”如同“妇好从侯告伐人囗(方)”,侯告是在妇好的统领指挥下,缶白是在亚其的统率指挥下,说明武官“亚其”,在商王朝的军事系统中占有重要地位。

又如(16~(21这六条卜辞是贞问其侯■■的,“侯其■■”,“侯其”,“侯弗”,“侯弗■■”。“”释为“敦”,有征战讨伐之意;“”兵灾,有战祸意。这六条卜辞的问辞是“侯其要讨伐吗?但断辞都是否定的,即“弗■■”和“弗”。这几条卜辞也可释为“其”和“”这之间会发生战祸吗?其答案是不会发生。这一中性解释似乎更为合理和恰当。

再如(2224),是贞卜侯其伐峏,“贞伐峏”,“王贞侯其峏”,“□其大峏”。伐峏还是商王武丁亲自贞卜,说明这一军事行动对商王朝很重要,也表明“其侯”是在商王的亲自领导指挥下,参与商王的军事活动。“侯”频繁参预商王的军事行动,并由商王亲自占卜他行动的凶吉,表明“其侯”在商王朝中有重要地位。

这些卜辞还明确地标出了“其或亚其”的首领或者国君为侯爵。“侯其”也就是“其侯”。 胡厚煊先生在《殷代封建制度考》5一文中列举的武丁时所封者有丁侯、伊侯、先侯、周侯、示侯和侯雀、侯虎、侯光、侯告等,这就是说,侯的私名或国族名,即可放在前,也可放在后。因此这里的“侯其”也就是“其侯”。

 第(25)条卜辞很特别,也很重要,“庚申卜,王,侯其立朕史人”,也就是把侯其立为“朕”,即商王的史人。胡厚煊、胡振宇两先生在《殷商史》中说:“因为史是武官,所以在甲骨卜辞中,常担任征伐之事”,“至于卜辞为什么只有在西方才立大史,只有在南方才立三大史,这或者是因为殷武丁时期主要敌人是在西方和南方的缘故。”“史官的任命,还有一种仪式称立史。”6这样立“其侯”为史人,也就是让他担任殷西北方向的守备武官。同时被立为史官的还有雀和(毕),而雀和既是殷王的战区武官,也是殷王的重要臣僚,这样侯其与雀、,都同事于殷王,都是殷王的重要武将。所以“侯其”、“其”在金、甲文中又称“亚其”,“亚”表明了他的武官向身份。

《合集》27320的“贞”字和“其”字,写法特殊,此“贞”和“其”字的写法与午组卜辞相似,因此,此卜辞属武丁时代,或者说是武丁前期的卜辞。可见亚其是个十分古老的族氏或方国。

“甲申卜,王贞,侯其”,是说商王武丁亲自贞卜,“侯其”去讨伐某方的凶吉;“丙戍卜,在其,今日王令逐兕。”是说王在“其”地狩猎,捕获野牛。既然商王武丁经常光顾“其”地,也说明“其”与王朝的关系十分密切;

上述这些卜辞说明,其或亚其,是商王武丁时的一个重要国族,与商王武丁的关系十分密切,商王常到“其”地狩猎,“亚其”常参与武丁或武丁妃妇好指挥的征伐。缶白是武丁的一员虎将,但“侯其”的军事政治地位比缶白还要高。

“其”在商王武丁朝的重要地位,理应在商朝文字即甲骨文中有更多的表现,但因为文字本身的岐异性,造成“其”在甲骨文系统中,有很大的模糊性。

“其”在甲骨文中是个使用频率极高的字。周晓丽先生在《甲骨文字述要》中说:“从卜辞来看,‘其’大部分用作副词,一般用在句中,只有在省略的情况下才在句首。这一类‘其’表示多种语气”,一表示该当;二表示假设;三表示决定;四表示原因;五表示将要。”“另外‘其’在卜辞中也有用为助词者,有人称之为发语词。”

照此说,“其”具有副词、助词、语气词的特质和功能,所以周先生又说:“它们之中一字数类的现象还相当普遍,这就是说,各类虚词间的界限还处于模糊向清晰发展的过渡阶段。”7

 “其”字在甲骨文中从多种意义上使用,做为人名、族名、国名之“其”,与虚词之“其”,界限十分模糊,难于区分。也由于历史或者语言学家的研究视角不同,往往把名词之“其”归入虚词之列,如殷墟一期甲骨文有,“贞其有灾?”(《合集》14340)王宇信等先生释为:“贞问会有灾害发生吗?”但此条也可释为“贞问‘其地’(或其国)会有灾害发生吗?”

所以“其”在甲骨卜辞中,是副词还是名词,容易混淆,也确实有混淆。曹定云先生对此曾做过详细论述,他说:“表二所引卜辞中‘亚其’之‘其’,从语法上讲,可作两种理解:一为名词,则‘亚其’即为诸侯;二为副词,如此,则‘亚’为名词。但有的卜词只能作第一种理解,如《粹》367‘王其告其’的第二个‘其’,只能是名词;前285(…亚其从囗白伐方…)从语法上讲,也可能只是为名词。”(8由于语法上的这种模糊性,卜辞中有些“其”地、“其”族之“其”作了别的解释。除去把名词释为副词外,还有的就释为错刻,如“贞其其囗(震)”(《续》62211)第二个“其”是名词,是“其地”、“其国”之“其”,即贞问“其地”或“其国”会发生地震吗?但沈之瑜先生认为此条,是在契刻时多刻了一个“其”字,是错刻(衍字)(9)这样就把很多本来是反映“亚其”或“其”族(或地域)的卜辞被掩盖。

甲金文中作为形本字的“其”字的所象之形是什么?或者说“其”字最原始的含义是什么?古今文字学家最一般的解释是“其”即“箕”,簸箕也。因此“其”字的构形就是簸箕。其实这个传统的解释是不正确的,这个传统解释既不符合社会发展的规律,也不符合文字发展的规律。

人类社会的谋生和劳动方式,是从狩猎采集到原始农业,狩猎采集在先,而且这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种谷种稻,“箕主簸扬,糠粃乃陈”,那已经是晚期的事了。在簸箕出现的很早很早之前,就有箕类的盛物器具了,这就是采集用的筐、篮、篓之属。筐、篮、篓在先,簸箕在后,而且中间有个十分漫长的间隔。邹衡先生曾说:“甲骨文中的其字,恰好是冉字的倒置,看来冉、其二字都是土笼的象形。”10邹衡先生的土笼说十分正确,因笼与筐、篮、篓,是同类之属,《文言笺疏》卷十三云:“竹笼也谓之篓”,还说:“笼…,或谓之笯”,(晋)郭璞注:“亦呼篮”。因此,“其”字是筐、篮、篓这类器具的原始象形,而不是簸箕的原始象形。

从甲金文字的构形看,把“其”说成是簸箕也很勉强。《集成》6949,其构形怎么看也不象簸箕,而象个筐。《集成》694869496951的构图,可以理解为是从簸箕后部所看到的簸箕的横截面。两手握着簸箕的边唇。但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筐,两手握着的是筐的边唇。而《集成》78317832所示之“其”,两手在上,其壁很高,是由上而下提下面之“其”,该“其”就是筐、篮之属,而不是箕之属。古时作为盛物之“其”,因地域和形制有差异,其叫法也不同,但它们之间的界限很模糊。《急就篇》有:“簁箄箕帚筐篋篓”;《方言笺疏》有“箄篓籅笤籧也。”钱绎云:“《说文》‘簁箄,竹器也。’江南亦名笼为箄。”“笼也谓之篓”。《玉篇》云:“籧,养蚕器也,饮牛筐也,亦作筥。”“籧,古筥字。江沔之间谓之籅,赵代之间谓之■,淇卫之间谓之牛筐。”“圆底曰籧,方底曰筐。” 而籧,南楚谓之篓,秦晋谓之箄,江南谓之笼,淇卫谓之牛筐,所以“籧,其通语也。”篮、箕、箄、篓、筐,皆可曰籧,“籧,淇水名也。”籧和其音同义同,“其”也就是篮、筐、篓类器具的统称。

《列子·汤问篇》云:“古诗言:‘良弓之子,必先为箕;良冶之子,必先为裘。’”此“箕”为何物?唐人卢重玄解:“箕者,所以造弓之具也。”此解不确。对该古诗言,张湛注云:“学者必先攻其所易,然后能成其所难。”意为学任何手艺,必须先易后难,先从基本功练起。“良弓之子,必先为箕”,我的理解是,你要做好弓,把弓弯好,必先从用树条编筐(箕)开始。因原始弓及筐类的用材,都是树枝(条),做弓与编筐都要熟练地把树枝条按照需要做出预先想好的形状,因此,做弓与编筐其技巧有些相似,“良弓之子,必先为箕”之“箕”,即做弓之前,必须先练编箕的手艺。由此可知,“箕”也为筐、篓、篮之属。


 
 

(师)组卜辞的“其”写为(【图】)。第二个其字里面的这两条曲线代表什么?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两条曲线似乎跟簸箕都无关。在狩猎采集阶段,采集时的盛物器具,应是筐、篮或篓。我们设想一下,先人(主要是女性)采集时,无论是从树上采集,还是从地上采集,如果两手提着筐、篮,就无法采集;如果两手采集,筐、篮就必须放在一边。在长期众多先人的实践中,在筐、篮上拴上两根绳,将筐、篮背在身后或挂在胸前,提高劳动效率,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因此,这第二个“其”字中的两条曲线和第一个“其“字中的符号╳,以及所有甲金文“其”字中的符号╳,均可理解为栓在筐、篮、篓上用以肩背的两根绳。

如此说来,原始的“其”字,是我们的先人在采集活动中,用以盛装所采集的物品的器具,由于先人所处的地城不同,所具有的材料和制作的方法不同,“其”的形状、用途和名称各异,或叫筐,或叫籧,或叫篮、笼、篓。

其,盛物的器具。甲金文中名词的“其”,是族名、地名,人名,也是其族的族徽。郭沫若先生主编的《中国史稿》说:“从初期母系氏族公社起,每个氏族就采用一种动物、植物或无生物作为本氏族的名称,即氏族的徽号,这就是图腾。”该文还说“氏族都有自已的首领” 。(11 那么其族的首领是谁?或者说其族是哪位古人的后裔?

对其族的族系,或者说是对其族先人的推断,迈出重要一步的是陈槃和邹衡先生。陈槃先生认为“”国始封“或曰伯益”,认为伯益为其氏之祖。12邹先生从古文字的角度分析,认为“甲骨文中的其字,恰好是冉字的倒置,看来冉、其二字都是土笼的象形”,冉、其均与取土治水有关;古益字是冉字上加了一个草字头,进而认为伯益与冉、其二氏均有族源关系,冉、其二氏应为伯益族的一个分支。(13)但二位先生对提出的观点并没有进行论证和详细的阐述。

对这个问题进行详细论证和阐述的是王永波先生。王先生在陈、邹二位先生论断的基础上,进行了详细地求证和论述,进一步指出:箕地与伯益有关,他引证《史记》“益让帝禹之子启,而避居箕山之一阳。”和《孟子》“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后说:“故箕山之箕也可能与其氏有关”。他说:“《太平寰宇记》卷十八青州条载,益都有箕山,箕岭镇, ┅┅益与箕的两次偶合或可提示我们:伯益与其氏可能有某种亲缘关系;益都或为伯益之故地;而箕山之得名则应与其氏族人的聚居有关。”14伯益乃东夷首领,东夷益都也有箕山,故此箕山即应其氏祖居之地,益都乃伯益故地。

东夷首领伯益乃其氏的祖先,山东益地乃其氏族的祖地,陈、邹、王诸先生分析和论断都十分正确。除此之外,如下资料也值得一提:

《方言笺疏》云:“箄、篓、籅、■,籧也。”注:籧,古筥字;“籧,淇水名也。其通语也”。“其通语也”,即籧是箄籅篓箕筐籃籠篋等盛物器具的通称。

淇水,《水经注疏》云:“淇水出河内隆虑县西大号山”,高诱注:大号山在河内共县北,或曰在临虑县西。考汉时共县之北,临虑县之西,地虽辽阔,并无他县在其间。今辉县即共县,林县即临虑县,仍是接壤。《方言笺疏》注云:“今河南卫辉府辉县治古共城也,北九里有共山,又县西北有淇山,一名沮洳山,亦名大号山。”淇水的发源地大号山又名淇山。淇水之名恐怕来源于淇山。许由避尧,遁耕一颖水之阳,箕山之下。这个箕山在河南省登封县。伯益让禹之子启,避居箕山之阳,这个箕山是许由避居的登封的箕山呢?还是另外一个箕山?会不会是卫辉府的这个淇山?如果史书所载夏启与伯益之间曾有过王位之争,曾有过流血冲突的话,说明禹死之后,形势相当紧张,伯益贤人,也许远去卫辉府的淇山躲避。如此的话,这个淇山、淇水就与伯益有关,其、箕、淇、籧音同义同,都源自“其”。

《水经注疏》还云:“其水南流东屈,迳朝歌城南。《晋书地道记》曰:‘本沫邑也’。”守敬案:《地形志》,汲郡朝歌有朝歌城。《水经注疏》又云:沫邑“沫之乡矣。殷王武丁,始迁于之,为殷都也。”前面已有分析,朝歌、牧野、沫邑也是己国族的一块祖地,《广雅疏证》云:“沫、既、央、极、己也。”王逸注云:沫,己也。魏风陟岵篇“行役夙夜无己,行役夙夜无寐,寐,读为沫,无沫犹无己也。沫与己通,所以这块己国族的封地,也称沫、牧、牟。

淇山、淇水、淇地均在古朝歌、牧野周围。今淇县东邻滑县,滑县有故鉏城,后羿的封地。《广雅疏证》注云:“鉏,齐谓之兹其。”《仓颉篇》云:“鉏,兹其也。”《孟子、公孙丑篇》云:“虽有鎡基,不如待时。”后羿封地“鉏”,也谓“兹其”,“鉏”也与“其”通。

《水经注疏》云:“巨洋水又东北逕劇县故城西,古纪国也。”《括地志》云:“故劇城在青州寿光县南三十一里,故纪国。”纪国地又称“劇”,劇、籧音同意同,是其族和其族首领伯益的故乡。

《说文》:“娸,人姓也,从女其声,杜林说娸,醜也。”注家把倛、娸、欺、视为一字。《荀子·非相篇》“面如蒙倛”,韩愈注云:四目为方相,两目为倛。看来娸(倛)是原始舞蹈中的一个假面具,但双目又是殷末周初金文中(逘)氏族的图腾类标致,如下图:【图】

沫司徒诸器都冠以双目徽识。于省吾先生云:“■,象纵目形,纵目使人惊动,故和从之字多含有惊恐之义。(15李孝定先生云:“按《说文》:■,目光短浅,左右视也,从二目,读若拘。又若良士瞿瞿。”16

《说文》段玉裁注:“或言瞿瞿,皆■之假借,瞿行而废矣。”■即瞿 。《尔雅·释草》郝懿行疏:“蘧、瞿、巨、句,音俱相近。巨、句又即瞿之合声。”所以郑杰祥先生说:“《陈留风俗传》曰:‘长垣县有蘧乡’┅┅此地位于浚县以南、卫辉市以东,古代皆属于卫地,蘧伯玉既为春秋时期卫国大夫,蘧与瞿、瞿与,目光短浅可相通假,他显然应当就是西周初期族沫邑司徒名疑的后裔。”17(娸(倛),舞蹈中的象形,“■”后被“瞿”字代替,瞿、蘧(籧)音同义同。

综上所列,古文献中籧(劇),淇(其、娸)、纪(己)、沫(牧)、鉏、■等等,这种同地多名和异地同名的复杂现象,虽然我们还一时无法说清楚它们之间的变化规律和因果关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这些不同的地名都代表着己、其、族的活动范围和迁移痕迹。

 

注:

1)、曹定云:《“亚其”考——殷墟“妇好”墓器物铭文探讨》,《文物集刊》2143页。

2)、张政烺:《妇好略说》,《考古》1983年第6期。

3)、马承源:《中国青铜器》,上海国际出版社2003年版。

4)、曹定云:《殷墟妇好墓铭文研究》,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6页。

5)、胡厚煊:《甲骨学商史论丛初集》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70页。

6)、胡厚宣、胡振宇:《殷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08111114页。

7)、周晓丽:《甲骨文字述要》,岳麓书社1999年版,第113114页。

8)、赵诚:《甲骨文字学纲要》,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121页。

9)、《小屯南地甲骨》下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

10)、邹衡:《夏商周考古论文集》,文物出版社1980年版,第286288页。

11)、郭沫若:《中国史稿》第一册,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40页。

12)、陈槃:《不见春秋大事表之春秋方国稿》,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82年版,第149页。)

13)、邹衡:《夏商周考古学论文集》,文物出版社1980年版,第286-288页。

14)、王永波:《“己”识族团考》,《东夷古国史研究》第二辑,三秦出版社1990年版。

15)、于省吾:《甲骨文字释林》,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311-316页。

16)、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5年,版第1159页。

17)、郑杰祥:《族考》见,《纪念殷墟甲骨文发现一百周年》,第550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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