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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乌头与附子 （知识储备：毛茛科植物乌头，栽培了以后，形成两种药，一称“川乌”，一称“附子”，两者均是同种同部位入药，只是生长阶段不同。野生的乌头，它的块根是另一味药“草乌”。乌头属植物中，还有一味“天雄”，古今一直难以确定是哪种植物，以前与“乌头”、“附子”混称，通过考证，王教授认为是乌头属生长在高山上的“铁棒锤”或“雪上一枝蒿”的块根。在学习此节时，分清植物名乌头和中药乌头或川乌，不要混淆。）
它们已经折腾的遍体鳞伤，它们的正常功效没办法发挥。原因是我们现在完全不理解《神农本草经》是怎么说的，而把它折腾的一塌糊涂！这个责任不在现代，而是从宋代甚至更早就已经存在了，现在只不过是延续，这个话题我们要从源头开始说起。 王老师：首先我们来看看乌头、附子、天雄，都是《神农本草经》上面的药。这三味药实际上是同一个植物的下面的根，三种药都是乌头的下面的根，它都是一个部位，这种同植物的同部位作三种药应用的现象在整个本草中是绝无仅有的！只有植物乌头是这样用的。 乌头为什么同一植物体的同一药用部位能形成功效不同的三味本草？奥秘在哪里？尽管是同种植物同一部位入药，都是辛温的。我念一下《神农本草经》对三味药的记载。 乌头“主中风，恶风洗洗出汗。除寒湿痹，欬逆上气，破积聚寒热”，这是乌头！ 附子“主风寒欬逆邪气。温中，金创，破症坚积聚血瘕，寒湿踒躄拘挛，膝痛不能行步”，附子的功效比乌头更强一点。 天雄“主大风寒湿痹，历节痛，拘挛缓急。破积聚邪气，金创，强筋骨，轻身健行”，它不光是有上面的总体功效，还有一种强壮的作用。 这三味药的功效似乎是一步一步在加强，有这样的一个感觉。但是这三味药现在主要只用了一味附子，乌头用的不太多，乌头往往在祛风湿的时候加上它来止痛，其它的用到乌头则很少。 实际上乌头它是“主中风，恶风洗洗出汗。除寒湿痹，欬逆上气，破积聚寒热”，它是这样的一味药！那为什么它的功效现在发挥不了呢？ 这一点如果我们来看看乌头、附子现在是什么时候采，我们就能明白很多问题了。 王老师：乌头、附子现在变成了什么呢，变成了家栽，家栽的主产地是在四川的江油。栽培以后，改变了方法，采取高山育苗，然后移到低坝栽培，就是移到比较低的环境下栽培。栽培以后，乌头二月份就出苗了，乌头抗寒能力特别强，二月份出苗，过年就是二月份，年前就是二月七八号了嘛！ 首先，栽培后给它肥料足；另外，生长环境温度高，光照充足，促使乌头快速生长发育。 乌头自然都是长在高寒的地方，夏天温度都很低，不超过30℃，把它移下来栽了以后，温度很快就上来了，在山上的乌头呢，一直要长到秋天、冬天，冬初它才开花，下面的块根才长好。 到了低海拔的地方天气热，肥料又多，吃饱了喝足了很快就养肥了，养肥了到什么时候就充分了呢？ 到六月份，阳历六月份。如果不采行不行，要让它继续长，不采收长到秋天不是更大么？不行！因为乌头、附子它不耐热，夏天在低海拔的地方活不了，不采，它的块根在地下就烂掉了。 王老师：乌头人工栽培以后产生这么大变化，一个大变化。环境不一样，夏天是喜欢凉爽的植物却把它移到夏天炎热的低海拔环境，它长的虽快，但是功效不一样了。 原因是：第一，环境不一样了；第二，收获的季节不一样，附子本来是冬天采，那时候才成熟，但是现在是夏天采，这样一变，附子的功效全变了，这是其一。其二，我们从采集季节来看，江油通过栽培，六月份采附子的同时也采川乌，边上的附子采下来，当中的枯的杆子下面带有那个根，就和枯萝卜一样（萝卜结过种子以后下面的枯根），采下来作为川乌头，本草川乌和附子现在就是这样形成的。 王老师：那我刚才讲这个题目叫做什么呢？叫救救乌头与附子。 我们来简单谈谈它为什么喊救命？ 《神农本草经》之后有一本书叫《名医别录》，上面有两句话，讲的很简单，“春采为乌头，冬采为附子”，就是春天采的叫乌头，冬天采的叫附子。大家看看，采集季节反掉了！两个不管是冬天还是春天，现在都变成夏天采。 那我们谈谈为什么这样不行？这样做不行！乌头不耐热而耐寒，所以它一直分布到青藏高原的高山上面去，山顶上长的那一种叫雪上一枝蒿，四五千公尺，那个我认为就是《神农本草经》所讲的天雄。雪上一枝蒿啊就是天雄，而这个附子呢、乌头呢，可以长到青藏高原的四五千公尺，也可以分布到东北，往南去呢就必须一两千公尺山上才能生长，怕热而不怕冷。 有一年十月底登泰山，山顶上已经开始上冻了、很冷了，上面植物地上部分全枯了，却看到乌头正在盛花，碧蓝色的花开的很漂亮，一般的草全部枯了，乌头还在开花，这个时候乌头下面的块根才充分的成熟。 注意啊，到了冬天的时候乌头的块根才成熟，这时成熟的块根才被古代人，被《神农本草经》选择叫“附子”。 王老师：那附子的作用干什么呢？大家想想，附子这时候，它是在冬天到来之前把营养储藏充足，然后准备过冬的，冬天地下冷啊，摄氏零下几十度，它能抗过去，它不怕冷，这时候储藏的物质是抗寒的。 第二年早春它就最先发芽了，二月份就能出土！经过一个冬天的转化，二月份就能出土，所以这就是附子，附子准备的功效是为了过冬抗寒以及第二年萌发的，它是干这个用的！我们明白了这些以后，就看出一个问题了。 现在的附子夏天收获，和附子在自然状态下生长到秋冬，截然不同了！只有到秋天，才想到需要准备一些抗寒的衣服呀！而现在栽培的附子，刚过春天，要到夏天了，正准备脱衣服过夏了，这时候你把它采上来，能够有温中的作用吗？ 附子生产过程中季节全反了，它怎么能有效呢！？ 这是一个大问题啊！ 王老师：第二个大问题，讲到乌头呢，乌头为什么也喊救命呢？ 乌头在《名医别录》上讲是春天采。 春天乌头那个块根刚刚才露头出苗，这时候它有升发之能量，正好用春暖花开赶快生长。它力量是充足的，它升发之气是强的，它所处在的季节是合适的，这时采集是乌头效果最强的季节。 现在栽培的川乌是六月份采它们，就剩下一个枯头子了，那还有力量吗？ 我在与学生聊天时谈到一个问题，附子就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一个学生，整个学业学完了，精神抖擞的准备去参加工作了，具体什么工作他还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储备充足了，这就是附子，它有那个能力去适应环境了。 而乌头呢，相当于已经固定在一个工作环境，准备去适应环境，做好工作，这就是春天的乌头。乌头枯时采集，那与一个人已经工作到退休了、全身的力气使完了，已经老朽了，采它还有多大的力量啊？ 这就是乌头喊救命，附子也喊救命的道理。 王老师：大家听到我这个呼吁，可能都要沉思了！都要想问题了！我们都在用乌头、用附子，最起码在用附子。经你这么一讲，我们怎么用呀？都会想到这样的问题，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乌头还好一些，乌头现在大家反正用的不多；但是用附子的很多！实际上我们要把这问题展开一下理解，既难又不难，难的是我们要使全国真正认识。我现在还没有把这个认识写出来，还没有完全把它公布出来，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人太少了！这是难的一方面； 另外，附子的产业已经很大了，怎么来纠正它？这也是个问题，这是难。那不难呢，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回归自然就是真！要回归到自然原来那种办法它就是好药，根本不要人为的这么多东西。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王老师：好！我们来谈谈如何解决这个难题，或者我们把相关的问题理解一下。 乌头采取栽培，夏天采收肯定功效不好。如果能春天采待萌芽或刚萌芽的块根作为乌头，这是最好的，解决乌头质量是第一个问题，应该不难，春天去采乌头。 而秋天、冬天采附子，那在江油和汉中这些地方栽培的附子，做不到肯定不行，因为它是在低处栽培，而低处乌头夏天活不了！它无法生长到秋天。但是在四川凉山州布拖县栽，这个地方就秋天采，因为高海拔，产量虽然小一点，但是这个附子应该是真正的好附子，应该是好附子！这是从产地上来看。 从生产的模式上和方式上来看，附子应该选西昌栽培，因为收获的季节是秋天！秋天，附子已经准备了过冬抗寒的物质而不是抗夏的物质！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现在的附子加工存在很大的问题，附子加工首先夏天，如果不用胆巴泡它就要烂掉，所以采下来泥附子都要经过胆巴泡，一斤泥附子最后能泡出一斤三两的盐附子，这样，就是一斤泥附子要增加三两盐（胆巴），这种东西泡那么长时间，对药性会没有影响吗？然后，盐附子或者胆巴泡的，有的经过煎啊、煮啊、晒啊、烤啊，最后白附片还要经过硫熏，这一系列的过程，使附子的功效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现在的白附片、黑顺片，尝起来已经没有麻舌的感觉了。附子经过这么一折腾，功效可想而知。 大家可能知道吧，很多扶阳学派的人、很多人都喜欢用附子，往往附子用量10g、20g根本没有效了，30g、50g还没有效，100g、200g还不过瘾，用最大的达到500g，所以当时我就用一句话、很不客气的一句话，我说了以后学生责怪我：“你怎么这样讲呢？”我说“500g一副药，当饭吃啊！一餐饭也吃不到500g的克吧？” 实际上不能怪医生，药无效了！所以现在四川、汉中和云南等地，他们才能把它当作冬天滋补的食品，熬出汤来一家人享用，朋友啊、亲戚啊都能吃。这就是它本身就是个营养品嘛，它根本不是药了！ 所以乌头、附子这样讲起来，大家就知道了它功效还保持了几何？这是个很大很大的问题，很大很大的问题啊！ 王老师：另外还有个问题，我们要回归一下，看看《伤寒论》上对附子怎么说的。《伤寒论》用附子往往是1~3枚。如果是回阳救逆，只用1枚，并且是什么？是生附子。 如果温经止痛，用炮附子，可以用到2~3枚，并且要切成八片或者几片。炮附子实际上经过高温了，高温它的毒性已经减弱很多了，几乎没有毒性了，它留下来的是止痛的一些物质。 这个生附子，植物防御物质没受到破坏，所以不能用大量，只能用一枚，并且它使用时要配上干姜，干姜本身能减它的毒，再加上煎煮的时间要加长、要加长！ 王老师：附子切制时要切薄一点，那薄一点的道理是什么呢？就是它能够煎透！在甘肃，我还听到一个老先生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赵汝能先生是甘肃医学院生药学老教授，多少年前他和我讲的故事，我经常和学生讲。他说乌头和附子，在切片的时候是纵切。 纵切啊！那一刀一刀都是纵的，从芽到根，注意到了吗？它是纵的，不是横切。有的人也许会说，这个乌头附子，不管是纵切横切不是一样嘛？ 他说实际上不一样，现已有人做过实验，发现乌头、附子不同部位的成分含量不同，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低。这就说明了乌头、附子在药用时，如果随便横切，发芽一端和长根的另一端在每副药中不均匀，毒性大小就不同。毒性大的甚至发生医疗事故，而另外一部分说不定也无效。 那个老先生讲了这样一句很感人的话，他说：“你不要小看乌头切制时这一刀，这一刀是我国古人经过了几千年、用多少条生命代价换来的经验！”这就告诉我们，在加工过程中有些小窍门，实践中的经验，实际上是用生命换来的！ 另外古代张仲景用附子时，还要去皮，要把黑皮除掉，那外面的皮有毒。附子和乌头的话题，我们就讲这么多，这个问题看起来已经比较大了。附子和乌头问题是我今天讲的最大的问题，也是容易引起大家沉思的一个问题，怎样来妥善解决好这个问题？怎样来救救乌头和附子？这两个好本草的命！乌头、附子不仅是受冤啊，现在是把它们的手腿都捆起来还叫它来治病，多冤屈啊！ 余老师：问两个问题哦！你刚说雪上一枝蒿就是乌头，我在太白山上采过雪上一枝蒿，那个苗的样子啊和这个乌头苗的样子不一样，植物的形态不一样，这是一个事情。第二个它的根很小，只有小指头那么大点。 王老师：您到太白山去过一次，太白山那个雪上一枝蒿是这样情况。雪上一枝蒿和铁棒锤都是乌头属植物，与乌头不是同一种，在云南，一直到陕西这一条高山上面都有。 专门研究植物的人说，这两类植物，互相是交叉的，在本草上面、来源是互相交叉的。一些种在高山上，根本分辨不清，实际上是过渡的。 我为什么会考虑到铁棒锤就是天雄呢？因为天雄古代一直说是乌头块根中的独根，并且比较长，这在乌头里面从来见不到。古代文献中说，从乌头块根中找出这样形态的就是天雄，你从哪里找去？找不到，如何用药？无药源，古代记载的天雄还有用吗？ 八十年代，我到云南，有人拿了一个雪上一枝蒿的药材，块根很长，大概有五六寸长，带一点红皮，一看它的根，我就感觉像“天雄”，天雄这个药一直找不到，我说这个可能就是天雄。后来对整个《神农本草经》药物考证以后，我就初步确定是天雄。 天雄如果是是雪上一枝蒿和铁棒锤，分布地区海拔比较高，上面的苗不一定很大，种类很多，不是一个种，如宣威乌头啦、铁棒锤啦，还有其它的种类，有很多种类。这一类高山的种类，它的根长的比较深。 植物越是长在寒冷的地方，它要渡过漫长的冬天，生长的季节越短，它越是需要储藏，不储藏无法过冬，第二年也没办法继续生长。所以雪上一枝蒿、铁棒锤要比低海拔的乌头、草乌这些植物的根要长，储藏要多，这是一定的理。根据这个道理，从低海拔到高海拔越储藏越多，这样我就想到天雄就是铁棒锤这一类。 余老师：那铁棒锤毒性很大啊，非常大！ 王老师：毒性非常大，就久煎呗！花功夫煎，用量控制好，不就行了嘛！或者采取炮的办法。这天雄啊，实际上真正用这一类药不是要用500g啊，那要毒死多少人啦！实际上一个小的，就能用好几个人那，真正好药不在量大呀！ 余老师：金牛七听说过没有？ 王老师：哦，金牛七？在不同的民间它有不同的称谓。在陕西，专门把很多很多民间的药都称为“七”、 都称为“七”啊，陕西就有专门介绍秦岭的七类药物，毛水龙先生曾编写了《秦岭七药》，还送给我一本。 余老师：您今天的谈话内容，听起来感到非常沉重，乌头附子与天雄，这三味药如果真实您所讲的这样，那对于我们所有中医人士来讲，都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药材的人工培植，在产量上的确提高了，但疗效上确实有些改变，我想不仅仅是附子乌头和天雄，其它所有人工培植的药，或多或少都存在类似的问题，中医要发展，就需要对现代种植的中药进行研究，和传统上的野生中药进行比对，事实上人工种植的附子在临床中也有一定的疗效，具体和高山上野生的差异有多大，这就需要进一步研究，这样才能更好的指导临床医生，谢谢您精彩的分享，我们结下来继续下一个话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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