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间左里)
妲己附体(第136间右里)

苏护被这阵怪风,吹得毛骨耸然,心下正疑惑之间;忽听后厅侍儿一声喊叫:“有妖精来了!”
苏护听得后面有妖精,急忙提鞭在手,抢人后厅,左手执灯,右手执鞭,将转大厅背后,手中灯已被妖风扑灭。苏护急转身再过大厅,急叫:“家将取进灯火。”
来时,复进後厅,只见众侍儿慌张无措。苏护急到妲己寝榻之前,用手揭起帐幔,问曰:“我儿方妖气相侵,你曾见否?”
妲己答曰:“孩儿梦中听得侍儿喊叫妖精来了,孩儿急待看时,又见灯光,不知是爹爹前来,并不曾看见甚麽妖怪。”
护曰:“这个感谢天地庇佑,不曾惊吓了你,这也罢了。”
护复安慰女儿安息,自己巡视,不敢安寝。不知这个回话的,乃是千年狐狸,不知妲己方倏灭灯之时,再出高前取得灯火来,这是多少时候了。妲己的魂魄,已被狐狸吸去,死之久矣。乃借体成形,迷惑纣王,断送他锦绣江山。此是天数,非人力所为。
有诗为证:
“恩州驿内怪风惊,苏护提鞭扑灭灯;二八娇客今已丧,错看妖魅当亲生。”
摘自《封神演义》第四回 恩州驿狐狸死妲己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第54间左里)(51间南行)

少刻,宝玉出席解手,蒋玉菡便随了出来。二人站在廊檐下,蒋玉菡又陪不是。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的搭着他的手,叫他:“闲了往我们那里去.还有一句话借问,也是你们贵班中,有一个叫琪官的,他在那里?如今名驰天下,我独无缘一见。”
蒋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儿。”
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
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扇坠解下来, 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
琪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
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北静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
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巾解了下来, 递与琪官。
摘自《红楼梦》第二十八回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
苦肉计(第54间右里)(51间南行)

却说周瑜带酒问众官:“曹相屯军夏口,百三十万;若迟疾,夏口必破。众官谁有计可退曹军?”
内有黄盖出曰:“元帅使三个官人,引五万军,暗过柴桑渡口,寻小路到夏口北六十里地屠险处,邀住曹公粮草;无一月,曹公必自杀。名曰断道绝粮计。”
周瑜大怒:“黄盖此计不中使!”
鲁肃无计,众官不语。“黄盖谗言,即合处斩!”
众官皆劝免死,打六十大棒。当夜,元帅带酒,众官皆散。
摘自《三国志平话》卷中
又
却说黄盖潜入中军,来见周瑜。瑜问曰:“公覆夜至,必有良谋。”
盖曰:“他众我寡,难以久持,何不用火以攻之?”
瑜曰:“谁教公献此计?”
盖曰:“某出己意,非他人之所教也。”
瑜曰:“吾正欲如此,故留蔡中、蔡和诈降之人以通报消息,但所恨无一人献诈降计耳。”
盖曰:“某愿行此计。”
瑜曰:“不受苦楚,如何肯信?”
盖曰:“某自破虏将军重用到今,虽肝胆涂地,心亦无怨。”
瑜顿首谢曰:“君若肯行此计,乃江东之万幸也!”
盖曰:“某死亦无怨!”
遂谢而出。
次日,周瑜鸣鼓大会,诸将咸集,列于帐下。孔明亦在坐次。周瑜曰:“操引百万之众,连络三百余里,非一日可破。吾粮草蓄积,累年积月,诸将船上各止许关三个月粮草,准备御敌。”
言未毕,黄盖进曰:“都督教关多少粮草?”
瑜曰:“只支三个月。”
盖曰:“便支三十个月,破敌也难!都督既受大任,相持许久,未见有奇计,空劳我等筋力也。他众我寡,执迷不悟,只可依张子布之言,弃甲倒戈,北面而降,此为上策。”
瑜勃然变色,大怒曰:“吾奉吴主之命,筹画己定,若有再言降者,必斩之!”
众将面面相看,“今两军相敌之际,汝为先锋,安敢出此言,慢吾军心耶?不斩汝首,难以服人!”
喝左右推出斩首示众。黄盖大叫曰:“吾自随破虏将军,纵横东南,己历三世,那有你来?”
瑜大怒,喝斩。甘宁进前告曰:“公覆东吴之旧臣,可以恕之。”
瑜喝宁曰:“汝何等之人,敢多言乱吾法度耶!”
先喝左右将甘宁乱棒打出。众官皆跪而告曰:“盖为先锋,犯罪可诛,但于军不利。都督宽宥,权且寄罪。破贼之后,问亦未迟。”
瑜怒不息。众官苦苦哀告,瑜指黄盖曰:“若不看众官面皮,决斩汝首!既犯吾令,且暂免死。左右拖翻,打一百脊杖,以正其罪!”
诸官又告,瑜掀翻案桌,叱退诸官,便教行杖。左右将盖剥去衣服,拖翻在地。咬牙切齿,喝令毒打。打至五十,诸官又告。瑜跃起身,指着盖曰:“汝敢小觑我耶?且寄下五十棍,再有怠慢,二罪俱罚!”
恨声不绝,入于帐中。
众官扶起黄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扶至帐中,昏绝几番。
摘自《三国志通俗演义》黄盖献计破曹操
三打白骨精(第58间左里)

却说那妖精,原来行者第二棍也不曾打杀他。那怪物在半空中,夸奖不尽道:“好个猴王,着然有眼!我那般变了去,他也还认得我。这些和尚,他去得快,若过此山,西下四十里,就不伏我所管了。若是被别处妖魔捞了去,好道就笑破他人口,使碎自家心,我还下去戏他一戏。”
好妖怪,按耸阴风,在山坡下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老公公,真个是: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耳中鸣玉磬,眼里幌金星。手拄龙头拐,身穿鹤氅轻。数珠掐在手,口诵南无经。唐僧在马上见了,心中欢喜道:“阿弥陀佛!西方真是福地!那公公路也走不上来,逼法的还念经哩。”
八戒道:“师父,你且莫要夸奖,那个是祸的根哩。”
唐僧道:“怎么是祸根?”
八戒道:“行者打杀他的女儿,又打杀他的婆子,这个正是他的老儿寻将来了。我们若撞在他的怀里呵,师父,你便偿命,该个死罪;把老猪为从,问个充军;沙僧喝令,问个摆站;那行者使个遁法走了,却不苦了我们三个顶缸?”
行者听见道:“这个呆根,这等胡说,可不唬了师父?等老孙再去看看。”
他把棍藏在身边,走上前迎着怪物,叫声:“老官儿,往那里去?怎么又走路,又念经?”
那妖精错认了定盘星,把孙大圣也当做个等闲的,遂答道:“长老啊,我老汉祖居此地,一生好善斋僧,看经念佛。命里无儿,止生得一个小女,招了个女婿,今早送饭下田,想是遭逢虎口。老妻先来找寻,也不见回去,全然不知下落,老汉特来寻看。果然是伤残他命,也没奈何,将他骸骨收拾回去,安葬茔中。”
行者笑道:“我是个做吓虎的祖宗,你怎么袖子里笼了个鬼儿来哄我?你瞒了诸人,瞒不过我!我认得你是个妖精!”
那妖精唬得顿口无言。行者掣出棒来,自忖思道:“若要不打他,显得他倒弄个风儿;若要打他,又怕师父念那话儿咒语。”
又思量道:“不打杀他,他一时间抄空儿把师父捞了去,却不又费心劳力去救他?还打的是!就一棍子打杀他,师父念起那咒,常言道,虎毒不吃儿。凭着我巧言花语,嘴伶舌便,哄他一哄,好道也罢了。”
好大圣,念动咒语叫当坊土地、本处山神道:“这妖精三番来戏弄我师父,这一番却要打杀他。你与我在半空中作证,不许走了。”
众神听令,谁敢不从?都在云端里照应。那大圣棍起处,打倒妖魔,才断绝了灵光。
那唐僧在马上,又唬得战战兢兢,口不能言。八戒在旁边又笑道:“好行者!风发了!只行了半日路,倒打死三个人!”
唐僧正要念咒,行者急到马前,叫道:“师父,莫念!莫念!你且来看看他的模样。”
却是一堆粉骷髅在那里。唐僧大惊道:“悟空,这个人才死了,怎么就化作一堆骷髅?”
行者道:“他是个潜灵作怪的僵尸,在此迷人败本,被我打杀,他就现了本相。他那脊梁上有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
唐僧闻说,倒也信了,怎禁那八戒旁边唆嘴道:“师父,他的手重棍凶,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话儿,故意变化这个模样,掩你的眼目哩!”
唐僧果然耳软,又信了他,随复念起。行者禁不得疼痛,跪于路旁,只叫:“莫念!莫念!有话快说了罢!”
唐僧道:“猴头!还有甚说话!出家人行善,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你在这荒郊野外,一连打死三人,还是无人检举,没有对头;倘到城市之中,人烟凑集之所,你拿了那哭丧棒,一时不知好歹,乱打起人来,撞出大祸,教我怎的脱身?你回去罢!”
行者道:“师父错怪了我也。这厮分明是个妖魔,他实有心害你。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却不认得,反信了那呆子谗言冷语,屡次逐我。常言道,事不过三。我若不去,真是个下流无耻之徒。我去我去!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无人。”
唐僧发怒道:“这泼猴越发无礼!看起来,只你是人,那悟能、悟净就不是人?”
那大圣一闻得说他两个是人,止不住伤情凄惨,对唐僧道声:“苦啊!你那时节,出了长安,有刘伯钦送你上路;到两界山,救我出来,投拜你为师,我曾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收八戒,得沙僧,吃尽千辛万苦。今日昧着惺惺使糊涂,只教我回去:这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罢罢!但只是多了那‘紧箍儿咒’。”
唐僧道:“我再不念了。”
行者道:“这个难说。若到那毒魔苦难处不得脱身,八戒沙僧救不得你,那时节,想起我来,忍不住又念诵起来,就是十万里路,我的头也是疼的;假如再来见你,不如不作此意。”
唐僧见他言言语语,越添恼怒,滚鞍下马来,叫沙僧包袱内取出纸笔,即于涧下取水,石上磨墨,写了一纸贬书,递于行者道:“猴头!执此为照,再不要你做徒弟了!如再与你相见,我就堕了阿鼻地狱!”
行者连忙接了贬书道:“师父,不消发誓,老孙去罢。”
他将书摺了,留在袖中,却又软款唐僧道:“师父,我也是跟你一场,又蒙菩萨指教,今日半途而废,不曾成得功果,你请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
唐僧转回身不睬,口里唧唧哝哝的道:“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礼!”
大圣见他不睬,又使个身外法,把脑后毫毛拔了三根,吹口仙气,叫“变!”
即变了三个行者,连本身四个,四面围住师父下拜。那长老左右躲不脱,好道也受了一拜。
大圣跳起来,把身一抖,收上毫毛,却又吩咐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却只要留心防着八戒言语,途中更要仔细。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西方毛怪,闻我的手段,不敢伤我师父。”
唐僧道:“我是个好和尚,不题你这歹人的名字,你回去罢。”
那大圣见长老三番两复,不肯转意回心,没奈何才去。你看他:噙泪叩头辞长老,含悲留意嘱沙僧。一头拭迸坡前草,两脚蹬翻地上藤。上天下地如轮转,跨海飞山第一能。顷刻之间不见影,霎时疾返旧途程。你看他忍气别了师父,纵筋斗云,径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独自个凄凄惨惨,忽闻得水声聒耳,大圣在那半空里看时,原来是东洋大海潮发的声响。一见了,又想起唐僧,止不住腮边泪坠,停云住步,良久方去。毕竟不知此去反复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摘自《西游记》第二十七回 尸魔三戏唐三藏 圣僧恨逐美猴王
宋江题反诗(第58间右里)

宋江来到楼前,看时,只见门边朱江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宋江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凭栏举目,喝采不已。酒保上楼来问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只自消遣?”
宋江道:“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尊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鱼便不要。”
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托上楼来,一樽蓝桥风月美酒,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盘肥羊,嫩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宋江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齐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州!我虽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名迹,却无此等景致。”
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沈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
不觉酒涌上来,潜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看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
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仇雠,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
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沈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
摘自《水浒传》第三十八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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