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卓文君：绿绮琴歌散，白头不负卿

彼时我在邛崃乡间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闷热的四川盆地让人透不过气。黄昏时刻拢衣起身，坐在旧宅的沙发上啜饮一盏白茶，看白鹭划过青空，听张毅先生一曲《西湖春》。最朴素的那一种蚊香渗着檀香沉稳的味道袅袅舒展 ，时光何其之缓。

彼时的西汉才女卓文君，便长于古时的临邛。山水与人共生，卓小姐皓腕凝霜雪，精通音律且善属文。身世优渥却甘于当垆卖酒，在史上已成佳话。而我置身山水之中，回想邛崃人耳熟能详的浪漫故事，不是不感动的。

文景之治，蜀地富贾云集，临邛更有冶铁巨商卓王孙，富可敌国。其女卓文君容貌出众，精通音律，善琴，声名远扬。文君二八之年成婚，不久却守寡。适逢回到四川的司马相如应临邛令王吉之邀居于都亭。 某日，卓王孙与另一富商程郑置宴请县令及贵客，众宾客已至，司马相如却称病推辞，临邛令亲自前往，相如不得已出席，然一坐尽倾。席间王吉请相如奏琴，相如抚琴曲一二，以琴心引美人。文君听琴，慕相如雍容闲雅。相如重赐文君侍者，后“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归成都”。

千年的时间长河，我们难以世人的眼光用文字去还原一场初见。但大抵该是惊喜。这世间不乏错过，即是遇见也可称缘罢。早在《诗经》中即存“温润如玉”一句，千年以后，面对温文尔雅、文采斐然的长卿先生，后人多生倾慕，何况是亲见其风雅的卓文君。正值芳华，适遇公子，琴心相知，互生情愫。没有人可以预知聚散，但总有人敢于在情路上掷下毕生所有，我愿与君相知，不计此生爱恨。

然至成都，家徒四壁。进退两难间，文君说服相如俱之临邛，尽卖其车骑，置一酒舍，二人以此为生，这即是“当垆卖酒”典故而来。卓父以为耻，经劝说终于接济二人，是故一对璧人终成眷属，居于成都。

之后，司马相如凭借词藻华美，言辞工丽的《子虚赋》，受汉武帝赏识，又作《上林赋》，被封为郎。然而置身长安盛华之中，又初露锋芒声名渐起的司马相如，却生了纳妾的意愿。

《西京杂记》有言：“司马相如将聘茂陵人女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许长卿可懂长门枯槁之怨，他责备武帝的慊移，却不解武帝的念旧；体谅宫妃期城南而不得见君王，却以“无忆”之言寄发妻。传言文君见信后又作《诀别书》等，情文相生，才情过人，最终令长卿回心转意。

关于《白头吟》，对于此诗作者，历史上多存争议，且不论文君是否写就此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此中情感之盛，令人慨叹。“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这需要的何止是勇气，是站在群山之巅看透世间沉浮的通透，是处于禅意桃源了然世间冷暖的平静。我愿意在你陷入苦郁的时候选择你，但既然你已有二心，我也是自愿放弃你。决绝固然不易，前路已无法改变，却不愿日后踟蹰。

绿绮琴声无迹可寻，唯有情深不负白头。

现世的文君故里，依旧风景如画，有着两千年前的动人传说。天台山瀑布长虹，竹溪湖如明镜，文君井雅致。甚至平乐古镇的停车处，也有诗意的“平沙落雁”之名。人间有太多的留不住，但可以经住岁月打磨的，是人的才情。

由琴声引成的一见倾心，令她义无反顾与爱人私奔；面对生活的困窘，她毫不退缩当垆酤酒，甘之如饴；独守空窗，她平静而耐得寂寞；婚姻生裂，她却宁愿决绝，字字珠玑。作为“中国古代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可堪盛名。

后世传有《凤求凰》两首：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文 | 叶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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