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部让人忽略掉犯罪推理过程，而把滚烫的视线投放到犯罪动机上的小说。就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读完这样一部犯罪题材的小说后心中留下的竟是一种令人震颤的美感，这种美似乎能够让人忘掉其所营造的不赦的恶。莱奥帕尔蒂说：人们邪恶的程度几乎是同自己的需要相等的。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小小的被压抑的恶的种子，偶尔幻想今天来上课的老师途中出个车祸，偶尔幻想成绩比我的好的对手突然发挥失常，偶尔幻想背后说我坏话的同事午饭吃到蟑螂。虽然这只是小小的恶，但是这种叛逆反映出，我们渴望犯罪。《白夜行》中性侵，谋杀，弑亲，出轨，黑客的元素某种程度上满足了我们对恶的宣泄欲，也证明恶本身是具有诱惑力的。然而大多数时候，我们的恶仅仅只止于幻想，与其说我们拥护道德，不如说我们害怕被道德制裁。“阳光越是强烈的地方，阴影越是深邃”，因此越是极端的恶，越要用极致的美来包装和消解，现实中无法完成的消解，可以在小说美学中得以实现，而《白夜行》中东野圭吾便是用一种极致的美来冲淡着这份恶。外表对人心的打动永远都是奏效的。雪穗是美的，她是日本女性审美的一种折射，既像“洋娃娃”又像“大家闺秀”，她的模样既是引人犯罪又是不可亵玩的。然而她又超越了日本传统审美，她仿佛“散发着光”，坚强而独立，慧黠而能干，这种强大可以超越甚至压抑男性。亮司是美的，他是“凭长相进演艺圈不是难事”，而他是沧桑而神秘的，而他又是审慎而睿智的，他满足绝大多数女性的幻想，一种对坏的喜爱。如果说故事的主人公是平凡生活中两个平凡的面孔，有些下流，有些丑陋，那么读者们还会抱之以怜悯，为之怜惜吗？对其都说美好的事物值得命运温柔以待，而东野圭吾偏偏要将他们扔进龌龊的阴谋，黑暗的漩涡，算计的蛛网之中，将他们撕裂，践踏。纯粹的美是具有攻击性的，而这种反差式的美，这种悲壮的美反倒让人同情，使人怜爱。爱情是世间最美好而纯洁的存在，它有洗涤一切的罪恶力量。穗子和亮司所犯下的恶是高智商的，低级的，惊人的恶，他们以恶制恶，将道德和灵魂践踏。但他们之间的爱却是平凡的，他们在图书馆静默地相对，阳光肆意铺散在字里行间；他是剪纸的好手，为她剪镂出自己最朴实的愿景；她为他绣带有他们两个名字的布袋。他们不是凤凰也不会涅槃，他们是枪虾和虾虎鱼，只是鲜血淋漓地在黑暗中结伴爬行，唯一的愿望便是“牵着手在阳光下散步”。往往最高级的犯罪背后只有一个最幼稚而纯粹的动机，东野圭吾在巨大的悬疑和黑洞背后留给我们的就是一个爱情的幻梦。再汹涌的恶都不及这烁着微茫的爱来得动人心弦，我们因为道德而批判他们犯下的罪恶，却又是因为道德而去反思这个社会对人性的扭曲，对灵魂的践踏，对美的破坏。我们对这份爱持存着美好幻想，但最后亮司自杀而死，雪穗“一次都没有回头”，我们也就知道了当情捆上恶的枷锁便不再纯粹。有人说雪穗和亮司之间没有爱，那是共生，他们看到的是极端的和刻板的恶，可我愿意去相信东野圭吾的创作动机，虽然我们心中有对恶的渴望，但是对爱的需求更为强烈而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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