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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个园:个园与街南书屋

 高山仙人掌 2016-04-17

解密个园:个园与街南书屋

刊于:《扬州晚报》2006年11月25日  B4版

蔡贵华

解密个园:个园与街南书屋

看点:小玲珑山馆、街南书屋、个园三者是什么关系?

  疑问一

  个园就是街南书屋吗

  马氏街南书屋于乾隆五十年(1785)前后售于汪雪礓(名大 )。乾隆六十年(1795)行世的《扬州画舫录》虽然说皇帝的赐品尚由马氏后人“皆装成册,供奉其家”(卷四),然该书始作于乾隆二十九年(1764),而袁枚《随园诗话》已谓汪舸之子雪礓“家世大昌,买马氏玲珑山馆”。《随园诗话》付梓于乾隆五十五年(1790),全书连补遗计二十六卷,此则诗话在卷八,位置较前,故马氏售街南书屋给汪氏当在乾隆五十年左右,至迟也该在乾隆五十四年之前。此后街南书屋又归蒋氏,继则为黄氏(至筠)所有。黄至筠购街南书屋当在他于扬州出任商总后至购寿芝园之前的一段时间。根据乾隆五十年至嘉庆二十二年(1817)这32年中,街南书屋递属二主的情况估计,蒋氏购汪氏的街南书屋约在嘉庆十二年(1807)前后,黄氏购买时间当在嘉庆十五年至嘉庆二十二年(1810--1817)之间。梅伯言(曾亮)《黄个园家传》云:“盖君之为商总者四十余年。”即从嘉庆初年至道光十年(1830)前。由此来看,黄至筠购街南书屋及筑个园时正是他财力极为雄厚之时。街南书屋归蒋氏后,他便对该园做了扩充,并修葺一新,“朱栏碧落,烂漫极矣,而转失其本色,且将马氏旧额悉易新名。”(《浪迹丛谈》卷二)园后归黄氏,黄氏对蒋氏的做法并不赞成,所以街南书屋到了黄氏手中渐复马氏旧观。马氏的影响极大,以致嘉庆十五年(1810)的《重修扬州府志》、嘉庆十三年(1808)阮元的《马半槎园林行乐肖像图》均未提及街南书屋转属他姓之事,黄氏对马氏当年盛况的追求是自然的。黄氏将此园恢复马氏旧观之举,一直延续到道光二十二年(1842),梁章钜在《浪迹丛谈》中称其“今归黄氏,渐复其旧”,即指此事。

  有人说:“《扬州览胜录》所列举的街南书屋十二景,如今在个园大都可以找到,如丛书楼、觅句廊、红药阶、浇药井等,而抱山楼、‘透风漏月’即原看山楼、透风透月两明轩,只是名字略变而已。”更有人将街南书屋的全部景观都说在今个园内——今天的丛书楼、觅句廊、红药阶、浇药井、清响阁、石屋等就是当年马氏的街南书屋的旧景。又说黄氏将街北园林命名为个园的原因之一是“黄氏的个园不但包括马氏的小玲珑山馆,还包括小玲珑山馆东面的安氏园,不宜统称‘小玲珑山馆’”。其实,这些看法均误。因为:其一,街南书屋明明在街南,何以到了街北?且抱山楼竟至离东关街如此大的一段距离。其二,如果抱山楼即看山楼,刘凤诰《个园记》为何不称:“个园者,本街南书屋旧址,主人辟而新之?”其三,个园建于嘉庆二十三年,而道光间梁章钜的《浪迹丛谈》为什么仍说黄氏“渐复其旧”?其四,为何任何典籍未曾提及街南书屋有黄石山?其五,为何“七峰草亭”这一街南书屋旧物又在民国年间出现于街南(事见《芜城怀旧录》卷二)?其六,如果说今个园内的丛书楼即当年马氏的丛书楼,其楼前(南方)的小玲珑山馆当在何处?其七,街南书屋十二景中“透风透月两明轩”实为二轩,一曰透风,二曰透月,《小玲珑山馆图记》载之甚明,而今个园此景仅为悬一“透风漏月”匾额之厅,何以便是街南书屋的“透风透月两明轩”?这倒给我们一个很大的启示:个园的前身不是街南书屋,这些类似街南书屋的景名、匾额、楹联乃是模仿街南或是从街南移进个园来的。我们切莫因一两块匾额、一两副楹联与街南书屋相同,即认定个园前身是街南书屋。同样,我们不能因为那尊著名的玲珑石解放后在个园中出现了,我们就认为个园的前身即街南书屋。

  至于小玲珑山馆与街南书屋的关系实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由于小玲珑山馆在街南书屋中是名气最大的一景,马氏在这里会客、举行诗文酒会,影响极大,人们便用部分作为整体的代称,而称街南书屋为小玲珑山馆了。

  疑问二

  街南书屋景名何时移入个园?

  今天个园中有些景观名称即街南书屋景观名称,如丛书楼、觅句廊等,有些名称则与之相近,如抱山楼与看山楼,透风漏月与透风透月。街南书屋还有数件实物存于个园:玲珑石(后来迁入史公门内)、郑板桥与袁枚的对联(设二者均非赝品)。至于古藤、芍药,必非街南书屋旧物。既然个园前身不是街南书屋,为何它们出现在个园之中或名称何其相似乃尔?这还得从街南书屋的沿革说起。

  嘉庆年间,街南书屋已为黄至筠购得,后又于嘉庆二十三年购得街北的寿芝园建筑个园。至此,街南、街北均为黄至筠所有。黄至筠有子四:黄锡庆(绍原)、黄奭(右原)、黄锡麒(也园)、黄锡禧(子鸿)。道光十八年(1838)黄至筠卒,由四子继承南北二园。街南书屋由长子黄锡庆主管。余三子均居街北个园:长居铁庵,次居求是居,幼居栖云山馆。黄至筠辞世时黄奭30岁,汉学堂为黄奭刊书之所,在此他辑刊了《汉学堂丛书》。黄至筠卒后八年,黄氏请梅伯言作《黄个园家传》,时在道光三十年(1850)。从黄氏购得此二园至此时,扬州未有太大的政治风云变革。三年后,即咸丰三年正月(1853年2月),太平军攻打扬州城,进城后又被清军围困半载,此战役的炮火使扬州众多的园林风景建筑遭受破坏。估计东关街南的街南书屋当在此时被战火夷为废墟。这年二月(公历4月)黄奭卒,个园由黄锡禧主管。劫后幸存的街南书屋遗物似在此时移入个园之中。丛书楼额、觅句廊额、袁枚及郑板桥所书楹联均分别悬挂于类似的适当地方,而这些地方决非街南书屋的原景。举例来说:丛书楼原有前后二楼(见前文引《扬州画舫录》),而今之个园丛书楼仅一小楼,根本不如街南书屋藏书富甲大江南北的丛书楼之规模,连现存的扬州测海楼也比不上!原街南书屋的觅句廊为“四隅相通处绕之以长廊,暇时小步其间,搜索诗肠”的地方,而今之个园觅句廊又岂能与之相比?那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又何能冷落在街南的废墟之上?也当在此时移入个园之中。黄绍原(锡庆)对马氏街南书屋的眷恋,致使他在嘉庆、道光间主街南书屋时“渐复其旧”,这种心态也必然驱使他将街南书屋的劫后余生之物迁入个园,因为这些全是马氏时代赫赫有名的珍宝,黄氏兄弟决不会轻易抛弃的。

  疑问三

  个园前身是街南书屋主人居所吗?

  清人刘凤诰在其《个园记》中先泛论扬州园林,继述及个园曰:“个园者,本寿芝园旧址,主人辟而新之。”说明个园乃黄至筠当年购旧园重建而成。至于寿芝园购于何人?他的主人姓甚名谁?未及一字。《扬州画舫录》卷四述及马曰琯(1688-1755)、马曰璐(1701-1761)二兄弟时有这样一段重要的话:

  佩兮(按:马曰璐字)于所居对门筑别墅曰“街南书屋”,又曰“小玲珑山馆”,有看山楼、红药阶、透风透月两明轩、七峰草堂(按:“堂”当作“亭”)、清响阁、藤花书屋、丛书楼、觅句廊、浇药井、梅寮诸胜。玲珑山馆后丛书前后二楼,藏书百橱。

  通过这段描绘,我们可以清楚地解决两个问题:其一,马氏原住街南书屋的对面,如果说这里的“对面”就指北对面的话,那么街北的寿芝园就可推断为马氏所居。而马氏兄弟乃扬州首屈一指的大盐商,家资豪富。马曰琯曾以个人的财力在梅花岭建梅花书院,这样一个大家族必定居住在一所园林大宅之中,决非普通房屋能够住得下的。王振世《扬州览胜录》卷六已证街南书屋故址在东关街薛家巷西,即今个园对面、东关街南。而个园前身为寿芝园,据此,街南书屋对面的寿芝园无疑为马氏所居家园。李斗(1750-1816)所处的时代距马氏兄弟不远,李斗的《扬州画舫录》首次付梓前十年,乾隆皇帝给马氏的御赐尚供奉在马氏家中。那时寿芝园与街南书屋均属马氏所有。其二,马氏自马曰琯祖父马承运便来扬州定居,扬州东关街东近运河,西邻市商业区,是盐商择居的最佳之地,马氏、黄氏、安氏(麓村)、华氏(友梅)都系业盐鹾而居于东关街者。马承运开始居住扬州东关街在康熙二十七年(1688)前后,而石涛首次到扬州在康熙二十六年(1687),康熙三十一年冬又至扬州,此后便在扬州定居。马承运与石涛二人的所处时代相同,清代盐商不仅家资豪富,而且内中不乏对文学、艺术的热衷追求者。可以这样估计:如果寿芝园与石涛有关,那么马承运请石涛为寿芝园里谋建黄石山完全在情理之中,也只有像马承运这样的盐商才具有此等财力掇山建园。就寿芝园的范围来看,它要比后来的街南书屋小得多了,而且寿芝园仅是盐商的私宅园林,它不像街南书屋为马氏接纳骚人墨客、举行诗文酒会之所,文人雅士的活动及其对街南书屋诸景的吟咏,或载于各家文集,或专门刻成诗集,这使得街南书屋蜚声四海、声名大振,很快就掩盖了寿芝园的声名。

    个园前身寿芝园既是马氏所居,为何在《个园记》中刘凤诰只字未提马氏呢?其实,这本是人事之常理。园既易主,在修葺一新之际,新主人请刘凤诰作记,刘凤诰讳其旧主是自然的,他何必在记文中将旧主人马氏写进去呢?再说,马氏的命运对于黄至筠来说实在是不愿提及的命运,马氏从拥有寿芝园、街南书屋、行庵、南庄诸多别墅庄园房舍的大盐商,直至先卖去街南书屋,继又卖去街北部分房屋,如此衰败境地自然不是黄至筠所愿提及的,故刘凤诰便对此只字不提了。我想这也是马氏后人卖去诸多产业而未留下多少文献资料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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