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沈德潜故居

游览过玄妙观,我们在得月楼餐馆吃过中饭,便继续坐着三轮车去游览苏州的著名园林景点网师园。三轮车穿过十全街就是带城桥路,前行几十米便左转进入阔家头巷,看着路牌前面就是网师园了。这时,我侧过头去看到路边三间粉墙黛瓦的建筑,门前挂着一块竖匾“苏州昆剧传习所”,下面有块石刻“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沈德潜故居”。想起在苏州园林旅游中,多次见一沈德潜题字的匾联。于是,示意三轮车
师傅停车。
下了车,见大门开着,我们便走进去参观。只见门厅正中放着一块奇石,旁边有两节柜台,柜内放着昆曲艺术的书籍资料。梁上悬挂一块匾额,上书“沈德潜故居”,下面是一幅线刻《松鹤扶杖图》款署“沈公德潜先生像”。两侧挂一副对联:特承宸藻褒耆硕;满载恩波狎鸳鹃。上联“宸”是帝王的代称,“藻”泛指诗文,“耆”指60岁以上的老人;下联“狎”,指亲近而态度不庄重。全联意思是一位老人得到皇帝的特别授意,为皇帝代笔,常常得到褒奖。然而,满载皇帝的恩宠,却显得不够庄重,就象鸳鸯高攀杜鹃一样,不知天高地厚。该联概括了沈德潜从受宠到“斫尸”的
全过程。
《中国文学史话·清代卷·沈德潜和乾隆》篇记载,沈德潜(1673—1769),字确士,号归愚,江苏长洲(今苏州市)人。早年生活贫困,16岁中秀才后,一直科场不利,直到65岁,才考上个举人,第二年举进士,虽中了殿试二甲,但毕竟此时大半生的时间都已蹉跎。若不是沈德潜长寿,就不能在晚年受用乾隆皇帝十年的恩宠。
沈德潜作为一个诗人所受到乾隆皇帝的厚待是举世罕见的。他被召对论历代诗歌源流升降,擢礼部侍郎,成了乾隆身边最如意的台阁体诗人。乾隆常称他是“江南大诗翁”、“朕之老诗友”,待之如密友一般。沈德潜呈上的诗赋唱和,乾隆都表赞赏。有时还为乾隆捉刀。据说,在乾隆一生作的大量诗文中,有一部分是沈德潜的代笔。乾隆十一年,皇帝从沈德潜新呈的诗中读到一首《夜梦俞淑人》,是沈德潜悼亡妻的诗,乾隆于是特准假让沈德潜回家料理。沈德潜回家后,又向朝廷为父母乞诰命,乾隆竞也欣然应允,赐沈家三代封典,这可真是诗家之大幸,被当时文坛称为盛事。侍郎钱陈群在诗中不无妒嫉地写道:“帝爱德潜德,我羡归愚归。”
乾隆十四年(1749年),七十七岁的沈德潜告老还乡。临行时乾隆赐诗相送,其中一句是:“高尚特教还故国,清标终惜去朝班。”乾隆十六年,乾隆南巡时沈德潜赶去迎候,乾隆又赐诗;十七年,乾隆为沈德潜诗集作序;二十二年,乾隆再次南巡,加沈德潜礼部尚书衔;二十七年,乾隆又南巡,又赐德潜诗一首;三十年南巡,沈德潜被赐以太子太傅。乾隆三十四年,沈德潜以96岁高龄寿终,乾隆赐他太子太师,加谥号文慤。乾隆在给《归愚诗钞》作的序中,称沈德潜是“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遇”,这“非常之遇”果然不同一般。而沈德潜敦厚宽容的诗品与人品正是他被乾隆喜爱的原因。“乾隆体”很蹇涩,能作好的人不多。可沈德潜个性本来忠厚老成,精神气质上倒也有与“乾隆体”些许相通之处,再加上他深厚的诗学功底,才使得由他捉刀的御诗既酷肖“乾隆体”,又不致过于愚拙,乾隆皇帝当然会满意了。
沈德潜生时的荣耀全是仰赖乾隆的垂青,可在他死后,乾隆又一怒之下夺回赐给他的官爵与谥号,拉倒墓碑,开棺斫尸,落得个身败名裂的结局。有史家分析,沈德潜不工心机,以诚实的性格而深得乾隆喜爱,可最终却又因此得罪了乾隆。在他88岁那一年,呈给乾隆皇帝他新编的《清诗别裁》,还想请乾隆为之作序。但他却没有料到他把钱谦益的诗列在全书之首,竟会让乾隆大发脾气。钱谦益是“贰臣”,聪明人都知评价他时得多加小心,沈德潜却不知这个道理。乾隆命人撤去集中钱谦益的诗,销毁了原版,并且斥责沈德潜“老而耄荒”。这可能还是沈德潜第一次亲身经历乾隆的喜怒无常。
乾隆四十三年(1778),沈德潜去世已有9年。江南举人徐述夔所著《一柱楼诗集》被告发。因集中有“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的诗句,寓有复明灭清之意,于是酿成一段文字狱。徐述夔被锉碎尸体,枭首示众,子孙也都被处死。沈德潜有一篇为徐作的传记录于集内,自然脱不了干系。他在传记中称赞徐述夔品行、文章皆可法,乾隆得知后骂他是“昧良负恩”、“卑污无耻”,正因为此事沈德潜才在死后受
到了严酷的追惩。
不过据《清朝野史大观》记载,沈德潜得罪乾隆的真实原因还不在上面说的两件事,而是因为他在诗集《归愚诗钞》中把以往替乾隆写的捉刀诗全都收录了进去,丝毫不加避讳。乾隆明知这是揭自己的短,却又不好发作,必然怀恨在心。沈德潜还有一首《咏黑牡丹》,其中一句为:“夺朱非正色,杂种也称王。”乾隆有汉族血统,对满汉之间的界限本来就敏感,当然怀疑这首诗又是在骂他。所以他最终找了个理由,对沈德潜以戮其尸来泄恨。沈德潜当年归家前,在为乾隆整理书稿时,乾隆曾亲密地对他说:“朕与之以诗始,亦以诗终。”后来的事竟真被言中,只不过是悲剧性的终结而已。
沈德潜的经历应了一句古话“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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