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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书临习之三:章法解析

 家有学子 2016-04-25

书法的章法就是按照一定的艺术规律,协调整合与书法相关的所有构成元素的方法。传统将章法称为“布白”。章法在书法作品中十分重要,它是笔法、字法结构、墨法等各个关系的总和,处理不好将前功尽弃。就经典碑帖而言,分析学习章法规律,是把握其艺术特色和规律的重要手段和步骤。

构成汉隶章法的元素除了笔法、字法结构和空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金石意味”。

笔法是字法结构的前提,空白即构成空间,是笔法、字法结构的联系和纽带。汉隶章法中不可能没有这些元素。“金石意味”常常在汉隶章法的学习中被忽略,汉隶是书而后刻的艺术,绕过金石这一层就不是汉隶。


▲《郙阁颂》(局部)

汉隶章法的结构

汉隶的载体是碑和自然石刻。汉隶章法的结构并不复杂,自然石刻结构则更简单。

汉碑一般由碑额、碑阳、碑阴和碑侧四部分组成,但并不是所有的汉碑都同时具备这四部分,大多数只有碑阳和碑阴,有的只有碑阳。

碑额就是碑文的标题,位于碑的上方。碑额字体多采用篆书的变体,有较强的装饰性,与规范篆书有较大的不同。首先,碑额由于位置相对狭小或异形,整体布局必须随形布势,因而章法比较奇特。其次,碑额单字结构往往或长或扁,或方或圆,互相穿插,所以灵动鲜活。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西狭颂》《少室石阙铭》《景君碑》《孔宙碑》《孔彪碑》《韩仁铭》《尹宙碑》《王舍人碑》《鲜于璜碑》《华山碑》《张迁碑》《赵宽碑》《白石神君碑》《樊敏碑》等碑额。

著名的《张迁碑》碑额,竖行排列两行,篆书“汉故榖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十二字,意在篆隶之间,屈曲恣肆,古秀奇崛。在汉碑额中可谓独树一帜。

碑阳和碑阴是石碑才有,摩崖刻石没有。碑阳往往是正文部分,或颂德或祭神或记事或录经文。碑阴通常是正文的附属文字,记载立碑人和镌刻人的名字,或记录捐款数目。碑阴不足,在碑侧刻之。汉碑多为“官刻”。碑阳文字一般庄重严肃,碑阴文字纵肆轻松。无论是碑阳、碑阴还是碑侧章法结构大都统一,从前到后、从上到下高度一致,平铺直叙,自然行文,甚至少设段落。朴朴实实,坦坦荡荡,一以贯之,体现着质朴、大气的汉隶审美特征。

从表面看,简单直白的结构其实内藏波澜,通过空间作用调节字距和行距,汉隶章法便出现无比丰富的变化。至少可以分成四大类。

汉隶章法类别

(一)行距小,字距大

这种章法是汉碑中最常见的形式,是汉碑章法的主流。每个字占一个方格或长方格位置。由于汉隶字法结构多取横势,纵势收敛,形成了字距大于行距的形式,即行距小、字距大的章法。行间茂密,字间疏朗,纵横之间的疏密对比强烈,整体舒展、宁静、大气。

《史晨碑》《礼器碑》《曹全碑》《孔宙碑》《华山庙碑》等,是这一类汉碑章法的代表。

《曹全碑》全称“汉郃阳令曹全碑”,碑阳20行,每行45字;碑阴5列。碑阳20行,900余字,从头至尾分行自然排列,行距小,字距大,不分段落,井然有序。一疏一密,章法行间的茂密与字间的空灵形成鲜明对比。整个空间布白与其圆润的笔法、温文尔雅的结体融为一体,严谨又不失大气。

(二)横有行,竖有列,间隔不显

这种章法初看行和列似乎不被注意到,满是敦厚浑朴的线条。但仔细观看,行是行,列是列,这是因为字体较方整、线条圆厚所致。通篇茂密森严,气势宏阔,力量似乎要破碑而出。《衡方碑》《郙阁颂》《校官碑》等是这类章法风格的代表。这种章法通篇茂密的排列并不使人感到滞塞,是因为这种章法的汉碑中的字多属宽博方整一路,中宫疏朗与字间的茂密形成鲜明对比。行列形成的黑,字的笔画形成的白,黑白纵横,似阡陌大地,苍苍茫茫。

《郙阁颂》为东汉摩崖石刻。全文19行,第6行、第19行为11字,第15行为18字,其余每行27字,共计472字,是典型的横有行、竖有列的章法结构。笔画沉着,字法结构方拙,章法茂密,俊逸古朴,风格沉郁,体态雍容。

(三)纵向成列,横不成行

此类章法纵向紧密,行距疏朗,纵向成列,横不成行。这种章法上可溯至甲骨、金文大篆。值得注意的是,此类风格虽然纵向字间紧密充实,字的行气贯通;横向行间有一定距离,字的结构并没有特别地横向伸展,倒是比行距小、字距大章法的字,蚕头燕尾笔画要收敛得多。《三老讳字忌日记》《莱子侯刻石》《石门颂》《杨淮表记》《梁武祠堂画像题字》《祀三公山碑》《嵩山少室开母庙石阙铭》等是这类章法。

《杨淮表记》全称“司隶校尉杨淮从事下邳湘弼表记”,摩崖刻石。碑文7行,行25字、26字不等,共计173字。章法纵向成列,横不成行。通篇看来,字随石势,参差错落,纵横开阖,洒脱自如,意趣横生。有列无行的章法使《杨淮表记》笔意尽展,奇纵恣肆。

(四)无行无列,纵横交错

此类章法纵横交错没有严格的行列之分,如乱石铺街。字的大小、字势的俯仰歪斜,任其自然。虽然文字很多,但是看上去通篇浑如一字。《开通褒斜道刻石》《连云港界域刻石》《侍廷里父老僤买田约束石券》等碑最能代表此类风格。《连云港界域刻石》为摩崖,隶体带篆意,刻于新莽始建国四年(12),共12行,62个字。每行的字数不等,字距和行距不等,字的大小不等,参差错落,天真烂漫,章法浑然天成。

值得注意的是,此类章法汉碑字法结构中宫阔绰,笔画没有蚕头燕尾,线条浑穆类似篆籀,可见古隶向今隶过渡的踪迹。

汉隶章法特点

(一)善于留白

汉隶章法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善于留白,即通过空间调节实现整个篇章的和谐统一。留白,就是计白当黑法。计白当黑是指通过调整字的结构和通篇的布局,实现疏密虚实效果,破除平板,打破僵局,使整个章法有起有伏,和谐统一,从而获得良好的艺术效果。

汉隶章法类别中,无论是行距小而字距大、横有行而竖有列、纵向成列而横不成行,还是无行无列的,都是通过空间变化来实现的。

《礼器碑》全称“汉鲁相韩敕造孔庙礼器碑”,无碑额,四面刻。碑阳16行,行36字,是典型的行距小、字距大的汉隶章法结构。行间茂密,字间疏朗,纵横之间的墨拓产生的黑白空间效果对比十分强烈。疏朗明澈,赏心悦目。

东汉摩崖隶书刻石《开通褒斜道刻石》章法,行距、字距几乎没有,似乱石铺街。有的左右或上下结构的字,两部分间的距离都会大于字距和行距。所以通体看上去字的笔画是线条,宽窄不一的空白处也是线条,浑然一体,气势充盈,真气弥漫。

清代邓石如说:“字画疏处可使走马,密处不使透风,常计白以当黑,奇趣乃出。”学习汉隶,既要注意“白”的部分——字形笔画的密(实)处,也要注意到笔画间及行间之“黑”的疏(虚)处。“白”处是精心结构,而“黑”处——字里行间的空间也要细心揣摩,方可悟到汉隶章法的真谛。

(二)金石意味

所谓金石是指铭和刻。金即铜,铸有文字的铜器;刻即石刻,刻有文字的石器。专指汉代及以前青铜器和刻石文字,包括鼎、彝、罇、鼓、碑以及印章等。由于它们都是远古文字,又或铸或刻,笔画线质凝重有力,加之时间久远、风雨剥蚀的润色,愈显得浑穆、深沉、含蓄、古朴,质感耐人寻味,由此产生的这种美学特征就称为“金石意味”。

“金石意味”的这种铭刻文字线质之所以那么凝重、含蓄、古朴,首先是古文字的书写是在人的审美意识不自觉和自觉中进行的,是在生产生活中附带创作出来的。二是铭刻文字是先书而后铸造或镌刻最后完成,铸或刻的过程中对书写墨迹笔法结构高度概括提炼,线质才有了如此的“金石意味”。就汉隶而言,其结构十分严谨,点画很坚实。因此,临摹学习汉隶笔法结构务求沉着、含蓄、古朴、自然,务去飘忽、油滑、雕琢。在刻石与书写转换中,既不能片面追求石刻的斑驳效果,也不能无视“金石意味”的存在,用写墨迹的方法写汉隶。

“金石意味”是汉隶的特殊属性,集三代以上铭刻篆籀古意于一身。体现在章法上,主要是指刻石非字迹部分,即石材历经久远风吹日晒造成的斑裂和蚀残所形成的石花。它们已与碑石文字融为一体,成为汉隶章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些石花长期被误解并遭到指责,认为是临摹汉碑的障碍,一无是处。的确,有些石花侵蚀文字严重,致使文字完全看不清,影响文字的辨识,肯定是无益于学习的,是有害的。但是,那些侵蚀笔画不十分严重的、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石花,自然散落在字里行间,与笔画结构融为一体,让人产生无限的美好猜想。当然我们不能直接临摹石花,甚至不能把笔画摹写成石刻的剥蚀状。可是,它能给我们带来启发和想象就够了。

石花在汉碑章法中,客观上起到了调节虚实的作用,增加了艺术感染力。它对于汉隶从临摹过渡到创作,在纸张上表现汉隶章法的由“金石意味”产生的虚实关系十分有帮助。笔画的轻重、墨色的变化、章法的疏密等问题,都可以通过平时临摹时体会石花的千变万化提高审美能力和实际操作能力。

汉隶刻石无论是碑刻还是摩崖,都没有落款,更没有印章,甚至连书写者的名字都没有。因为是为了实际应用,章法上还没有这样的讲究,学习汉隶应该考虑到这些因素。

隶书特殊字形表(部分)


本文选自:《翰墨薪传——全国中小学书法教师培训项目专业用书》——《隶书教学指导》(中国书法出版社出版)


翰墨薪传——全国中小学书法教师培训项目专业用书是由中国书法家协会主编的一套针对书法教师培训的指导用书,包括《草书教学指导》《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解读》《行书教学指导》《楷书教学指导》《隶书教学指导》《书法教学 法指导》《书法文化》《书法欣赏》《篆书篆刻教学指导》,共计两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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