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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初的某个星期五中午1点过，笔者在云南中医学院呈贡校区上池湖畔散步，准备1点半给2015级的研究生上课。忽然接到2013级中医2班学生的电话（笔者还当着该班的班主任）。 学生着急地告诉我说，本班的L同学自己不知怎么地熬真武汤吃(她自己开的方，已断续吃过三个多月了)，附片用到70克，可能煎煮时间不够，只熬了一个多小时，中午吃了真武汤就中毒了，现在正在校医院，校医院不敢收治，让转市中医院。 所幸我下午是给研究生上课，学生少，可以随时调整时间，于是赶紧带着两名研究生往校医院赶。赶到校医院附近时，学生们已经把L同学从校医院扶出来，正在北门打车打不上。 我赶紧上前看L同学，L同学全身冒冷汗、皮肤潮冷、头晕、全身发麻、站立不稳、满面潮红。搭脉看舌，脉沉细，舌淡，苔薄白腻。L同学舌头也麻住了，伸不太出来。 这会儿正好看见学校保卫处有巡逻车在北门，于是我赶紧上前与保卫处交涉，保卫处立即派了一名保安，开着巡逻车拉学生去了市中医院。下午上完课后，给学生打电话，说是L同学已好转，已无大碍，总算放心。 L同学吃的附子是一味常用的中药，在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中应用非常广泛，对后世医家也影响深远，宋代名医窦材《扁鹊心书》力推附子为保命三大治法之一，清代火神派宗师郑钦安先生也力推附子为回阳救逆第一要药。 众所周知，附子原本有毒性，但中医通过炮制与正确地煎煮，可将这样一味毒药化为起死回生之良药、补药。 因此，在古代附子既被当做补药使用，也被当做毒药使用。汉朝汉宣帝皇后许平君，就是被霍光将军夫人指使宫廷女医淳于衍下附子毒，而中毒身亡的。所以，掌握附子正确用法十分重要。 一些患者由于使用附子、川乌、草乌等乌头类药物的方法、用量不得当，导致常有乌头碱中毒事件的发生。 并且，西南云贵川地区的老百姓有吃附子、乌头炖肉的习惯，附子、乌头炖肉确有很好的强壮、补益作用，但是也由于方法不当，偶尔也会有中毒的发生。 2015年9月，新闻就报道了云南省宾川县某地村民煮食草乌炖猪脚，由于方法不当，导致数名村民中毒身亡的事件。 笔者多年前曾经在四川省凉山州德昌县从事中西医临床工作数年，当地老百姓也有吃附子炖肉、乌头类药物泡酒的习惯。 所以笔者曾经抢救过不少乌头碱中毒的病人，中医、西医的方法都曾经用过，数年间可能遇到的病人中毒都不太深，抢救的乌头碱中毒病人从未失过手，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西医治疗乌头碱中毒的病人，主要用阿托品解毒。那么中医有无解附子中毒的方法呢？笔者曾经答应本校云南中医学院学生们的要求，介绍治疗乌头碱中毒的中医疗法，故以本文予以相关介绍。总结起来，大约有如下一些方法： 1、甘草 甘草是中医常用的解毒药，因此不少附子类的药方里都配伍有甘草，如四逆汤、附子理中汤。甘草与附子配伍，一是可以调和药性，二是甘草可以缓和附子的药性，防止中毒。 乌头碱中毒的病人，可以急煎生甘草或炙甘草15到100克，煎汤饮用，有一定的解毒作用。运用四逆汤、附子理中汤等方剂的时候，也不要轻易去掉甘草。 2、蜂蜜 蜂蜜也有一定解附子、乌头毒的作用，但是效果缓慢，不适合急性中毒的危重患者。可用冷开水兑蜂蜜饮用。 3、萝卜 可用萝卜捣汁服，或嚼食萝卜，但也同于蜂蜜，效果缓慢。 4、生姜 《伤寒论》名方真武汤中，便使用附子与生姜配伍，生姜有一定解附子毒的作用。 5、防风 防风也有解附子毒的作用，常用15克到30克，煎服。也可与黑豆、绿豆、甘草同用。 6、绿豆甘草汤 这个方子是常用的解毒药，也有解附子、乌头毒的作用，笔者在临床上曾经使用过，确有效果。用法：绿豆50到200克、生甘草（或炙甘草）15到100克，两药煎汤频饮。也可绿豆磨粉，冷水冲服。 7、黄连解毒汤 黄连解毒汤出《外台秘要》，主治三焦火毒热盛证。由黄连、黄芩、黄柏、栀子四味药物组成。 原方用于大热烦躁，口燥咽干，错语不眠；或热病吐血、衄血；或热甚发斑，或身热下利，或湿热黄疸；或外科痈疡疔毒。小便黄赤，舌红苔黄，脉数有力。 用黄连解毒汤解附子毒，是笔者在临床上总结出来的经验。 2002年，笔者在四川省德昌县中医院住院部内科工作时，一日晚上值班，晚上9点过忽接急救电话，出“999”去接了一名乌头碱中毒的病人。患者高某，为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因服用当地验方“落地金钱泡酒”，饮用后中毒。“落地金钱”为德昌当地草药，也是乌头一类的药物，毒性还强于附子。 接诊时，患者全身发麻、面色潮红、全身冷汗、神志不清，心电图提示“室性心动过速”，病情危重，当晚笔者予西医方法抢救，以吸氧、阿托品肌注、利多卡因静滴、对症支持治疗后，当夜病情逐渐好转。 但其后连续两天患者感到头晕、全身乏力、不能下床，起身即感天旋地转。第三天，笔者查房，见患者舌质深红，舌苔黄干，脉弦数有力。 笔者当时考虑患者应是火毒为患，激引火热上冲所致，从火毒论治，故以黄连解毒汤加减：黄连12g、黄芩15g、黄柏15g、栀子12g、天麻12g、钩藤20g、绿豆一把、生甘草20g。 患者服上方一付，翌日查房，诉头晕、乏力症状缓解，已能下床步行，舌红、苔黄均退。住院观察几天后便出院。 患者与笔者父亲同为四川德昌铁合金厂职工，为了此事，患者在厂里遇到笔者父亲，多次道谢不已。 8、猪油红糖 笔者2015年曾请教过云南省中医院国家级名老中医苏藩先生。 苏老介绍的解附子毒的方法是用猪油、红糖各等量煎煮，猪油化开红糖，浓浓地饮服一小碗，有很好的解毒之功，是云南过去常用的附子解毒法。单用红糖泡水喝，也有效果。 9、附子 读者可能会以为笔者这里写错了，或者是自己看错了。没错！就是附子，用附子解附子毒。 笔者2008年到云南中医学院工作，与本校中医同道交流，同事介绍说云南中医学院首任老院长吴佩衡先生，用煎煮好的附子去解吃附子中毒的患者。 听起来好像道理殊难理解，不可思议。但笔者当年在德昌见过不少附子中毒的患者，加之在成都读研究生、读博士期间曾系统研究清代火神名医郑钦安，因此一听便明了其中机理。郑钦安先生认为大剂量附子（煎煮得当）有回阳、潜阳、纳气、导龙归海之功，也就是可以引火归元。而乌头碱中毒病人，据笔者观察，大多属于火毒（包括实火、虚火）浮越上冲，用煎煮好的附子抢救附子中毒，实为引火归元、导火毒下行、潜阳归肾之法。 10、肉桂 机理与上条相同，同样为引火归元之法。可用肉桂粉，适量冲服。 以上便是笔者在临床上亲自使用过、或所见所闻的附子、乌头解毒法，可供大家参考。 另外，在预防附子、乌头中毒方面，应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注意用量。阳虚轻症，附子用10到15克的轻量即可。几十克、上百克的超大剂量运用附子、乌头，一定要是阳虚或寒湿重证才能使用。附子用量一定要在有经验的医生指导下确定，切不可贸然使用超大剂量的附子、乌头。要考虑清楚到底应该用多大的剂量。 第二，注意煎煮方法，煎煮时间要一定要够。笔者经验：15克制附片，应先煎40分钟以上。如超大剂量使用，应相应延长煎煮时间。30克制附片，应先煎90分钟以上。50克制附片，应先煎3个小时以上。并且在煎煮附片的过程中，不能加冷水，水熬干了也应该加开水。 第三，使用的附子，最好是用炮制过经过减毒的制附片。如需使用大剂量生附子，要在有经验的医生指导下谨慎运用。 第四，服用大剂量附子期间，应避免吹风淋雨。 第五，使用附子、乌头应符合辨证论治，阳虚证、寒证可用附子，火热证、阴虚证要慎用附子、乌头。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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