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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之族中，能记起的有三大家：一是那位写了“春花秋月何时了”的李煜，书画俱精，诗词有哀婉气息，是精致秀媚品质的代表；一是那位被金人掳走的北宋二君，尤其是宋徽宗赵佶，就是那位独创“瘦金体”的皇帝，书画风格皇家气派十足，是端劲肃穆的风格；再有一个，就是今天要说的朱耷，身为明家皇族，国亡之后，书画声明大传，成一代书画宗匠，书画是纵横恣肆风格的。 关于八大山人和他的兄弟有个趣事： 朱耷六十岁时开始用“八大山人”署名作字作画，他在署款时，常把“八大山人”四字连缀起来，如果远观或连续起来看，有点像“哭之”、“笑之”字样，似乎是寄托他自己对自己一生遭际啼笑皆非的痛苦情怀。他弟弟朱道明也是一位画家，风格跟他相近，粗犷豪放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趣的是他的书画署名为“牛石慧”，并且巧妙地把这三个字草书连写起来，如果不仔看，三字拆四字，像极“生不拜君”四字，表示了对清朝誓不屈服的心情，兄弟二人署名第一个字，一用“牛”，一用“八”，组合起来，恰好是明的他们的皇家姓氏“朱”，如此巧思，实在用心良苦。 朱耷（念 dā）清初画坛“四僧”之一。字雪个，号八大山人、个山 、人屋、道朗等，汉族，江西南昌人。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明亡后削发为僧，后改信道教，住南昌青云谱道院。这位大神的书画功夫是有童子功的，长在宗室家庭的他，从小受到父辈的艺术陶冶，加上聪明好学，八岁时便能作诗，十一岁能画青山绿水，小时候还能悬腕写米家小楷，牛得不能行。 启功老先生对八大山人书法，赞誉甚隆，具体可以在他的《论书绝句》第八十四首里看到，原诗如下： 钟王逐廘定何如，此是人间未见书。 异代会心吾不忝，参天两地一朱驴。 我们逐句解释一下。 第一句，钟王，钟繇、王羲之。逐鹿，分出胜负高下。定何如，是这样又如何。 第二句，此是人间未见书，意思是说八大山人的书法超过前人，人世罕见。 第三句，异代会心吾不忝，启功与八大山人虽处异代，但能成为跟他心意相通的人。心境相通，启功当有这样的基础，一是都钻心书画，一是都是亡国皇族，所以启功这样说，并说“不忝”，不觉得惭愧。 第四句，参天两地，本是《易.说卦》卦立数之义，引申为人的德行可与天地相比，亦作“参天贰地”。一朱驴，有一个朱耷，耷，即驴的俗写字，驴比马、骡的耳朵都大，因此大耳喻驴。 （八大山人的画） 八大山人的书法，起初全学董其昌，具体可以见他四十多岁时自题小像上的字。此后所谓“取精用宏，胆与识，无不过人，挥洒纵横，沉雄郁勃”，让启功甚至都觉得“叫好都觉得嘴小。” 等到八大山人开始署名“传綮”时，也就是八大山人出家为僧之时，书法渐渐转向方劲，开始打破董其昌字样的圆转，等到署名“八大山人”的款时，不但字写得方正，甚至绘画出来的花头树叶、鸟眼兔身都棱角分明，虽然观之让人失笑，但是却能体会出朱耷胸中郁愤之气。再后来，年岁渐老，书画也渐渐圆润，慢慢有了李邕的气息，启功认为就算李邕见了，也会觉得能追赶其工巧，但却追赶不上他的朴拙。 晚明的书法，经常见石破惊天的作品，都是粗犷风格一路，而且费尽心力才能达成，而朱耷书法，则轻松自然就能达到石破惊天的效果。所谓“嬉笑之怒，甚于裂眦”，就是说笑着发火的怒气，超过眼睛睁烂发火更甚。
八大山人自己书画作品里署名，每每自己署名“驴”，“屋驴”等，从来不见他自己写“耷”字。启功认为这是清人不愿直呼朱驴，所以用此字来代替。其实，驴与驴屋应当出自《礼记.郊特牲》所说的，应作国家覆亡讲，朱耷所以“驴屋人屋”当作驴也亡国，人也亡国讲，这是朱耷的悲郁所致。 （《启功论书法》原图及诗解8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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