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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热眼看万物,冷眼看主流丨人物志

 老鄧子 2016-06-19

来源丨《天翼》杂志


赵丽宏

1952年出生于上海,作家、散文家、诗人,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文学》杂志社社长,华东师范大学、交通大学兼职教授。198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并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珊瑚》《沉默的冬青》《抒情诗151首》等,散文集《生命草》《诗魂》《爱在人间》《岛人笔记》《人生韵味》《赵丽宏散文》等,报告文学集《心画》《牛顿传》等及《赵丽宏自选集》(四卷),共60余部。


在中国的作家群中,赵丽宏并不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却难以忽视。


他可能是作品被收入课本最多的作家。


这些年,先后著有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各种文学专著六十余部,曾数十次在国内外获各种文学大奖。同时又兼任第七届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文学》杂志社长……


如此种种,在赵丽宏眼里不过虚名,他一直觉得“写作还是业余的,要说我有什么专业,只有读书”。


一袭黑衣,国字脸,除了岁月略有痕迹,似乎和十几年前的他,并无多大改变:坚持不上微信,坚持用纸和笔写作,坚持一天读数本纸质书。


他本人一如他的文风,朴素、耿直、有一说一,却又润物无声。

 

读和写,无止息


上海是所有中国人的上海,更是上海人的上海。


至少,在赵丽宏心中,他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赵丽宏出生在上海北京东路的一条普通弄堂里。弄堂,是最上海的意象。时间这个奇妙的魔术师,直令物不是人也非,上海神奇的过往几乎让人如堕云雾,但弄堂却被保存下来,这里的市井也最地道。


尽管早已搬离了童年的居所,赵丽宏还常常去弄堂走一走。在那里,仿佛能听到父亲记账时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能听到身为医生的母亲对患者的望闻问切,句句叮咛。仿佛能闻到童年的味道——书香。


对,书是赵丽宏童年最好的伙伴。


五岁开始独立阅读,“从此好像踏上一条不归路。”赵丽宏笑言道。《西游记》中的神妖杀伐,《聊斋志异》中的鬼狐仙怪,《水浒传》中的义薄云天,《东周列国志》中的驰骋江山,《红楼梦》中的荣辱兴衰,都曾让他忘记一切。走路时,吃饭时,睡觉前,甚至上厕所,赵丽宏读书从来不分场合。书中那个有趣的世界,是完全不同于历史课本中一板一眼的另外一个时空,深深地吸引着赵丽宏。


他回忆说,四十多年前,自己在崇明岛插队,面对着寥廓旷野,面对着苍茫天空,是阅读和写作使他忘却了身边的困境,忘却了物质生活的匮乏。不到二十岁的赵丽宏,身体瘦弱,沉默寡言,是读书给予了他无穷快乐。


“只要还活着,还能用眼用脑,便能继续读书,继续享用这永不会失去美味的精神佳肴。”赵丽宏说,文字对他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而这种吸引力不仅在于读,也在于写。“作为读者,我们不应该是一个简单的接受者,也应该是一个思想者、参与者。”他说,读书的过程,是欣赏和接受的过程,也是思考和感悟的过程,“如果能经常用自己的语言记录读书的感想,那将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因此,他时常读完一个段落、一个章节,就写下自己的共鸣之处,或不同观点。


每天夜晚,在油灯闪烁幽暗的微光中,他在日记本上涂鸦,写生活的艰辛,写他的饥饿,写大自然对他的抚慰,写他的困惑和憧憬。他以文字为画笔,描绘天籁,也描绘周围的风俗和人物。


“那时,我没有想过要当作家,喜欢读书和写作的感觉,犹如一个绝望的落水者在即将被淹没时抓到了救命稻草,而这稻草,渐渐变成了航船,载着我走完之后的路。”当社会进步到能够自己选择职业时,赵丽宏很自然地选择了写作。“我觉得,我适合于当一个写作人。因为写作带给我快乐。”

 

指路人


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现场朗诵了自己的微型小说《狼》,当时他手里所拿的,就是发表了这篇小说的《上海文学》杂志。


“很多作家把《上海文学》称作‘母刊’。”赵丽宏说。


所言非虚,那些名篇,譬如王安忆的《小城之恋》、阿城的《棋王》、韩少功的《归去来》、马原的《冈底斯的诱惑》等等都最初发表于此刊。它几乎成为当代文学的一个“子宫”,无数名家于此孕育:王蒙、王安忆、阿城、韩少功、贾平凹、王朔、张炜、苏童、池莉……


1953年,巴金创立了《上海文学》。而现任社长,正是赵丽宏。


若说文学启蒙,赵丽宏的指路人便是巴金。


“我们那个时代很少读童话,也没有图书馆,偶然间看到了一本书,是王尔德写的《快乐王子》,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这是人类文学史上最高级的童话,它的表达是如此深刻动人。”


通过《快乐王子》,赵丽宏熟知了这本书的译者巴金先生。文字如人,巴金的性情通过一部部作品的阅读,一点一点生动立体起来。“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不喜严肃文学存在,即便是在人际交往当中也是如此,过分的认真和严肃并不是很讨喜,巴金却非要反其道而行。这是让我很尊敬的一点。”


第一次“见到”巴金,是1967年“文革”期间。赵丽宏在小区附近一个工厂里的一台黑白电视机里看到巴金,他胸前挂着一块牌子,正在遭受批斗,被人间最恶毒的语言谩骂攻击,他紧紧抿着嘴唇,低头,一言不发。那个画面对赵丽宏冲击很大,“那样的姿态,尽管低着头,低到尘埃里,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浩然之气,不像惯常思维里文人软弱的样子”。


巴金的倔强无形中感染了赵丽宏。20世纪90年代后文学被冷落,很多同类刊物为了迎合市场,纷纷转向,甚至改为时尚杂志。赵丽宏不为所动,“这本杂志之所以有这样的地位,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发表门槛高,编辑不讲情面。我可以毫无愧色地说,《上海文学》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品格”。


最穷的时候也不降低门槛,是他对文学的信心,也是底线。


赵丽宏回忆,当年他给巴金写了一封信,“但心里是想他大概不会理我的,当时他也快80岁了。然而没过几天,就收到了回信,是一封挂号信,巴金给我寄来了他亲笔签名的书,在书的扉页上还为我题写了两句话:‘写自己最熟悉的,写自己感受最深的’”。


当代文学泥沙俱下,文字、意境比较差的作品也不在少数。有的作品还故作高深,不知所云,对于这样的作品,读者看不懂的话,作者再高看自己也没有用。真正好的作品是能用浅显的文字表达深刻的思想,用平实的语言拨动读者的心弦。正如巴金老先生所言:“写自己最熟悉的,写自己感受最深的。”


这句话,赵丽宏一直谨记。

 

诗歌永存


我与你同为珊瑚,

你却依然鲜活,

而我早已身为白骨,

隔着黑暗的幽水湖,

如何回答,

回答你的言语。

若你也同我一样在,

这风骨另一世界,

待深海的水幽静,

你我互诉心伤。


前段时间,诗歌着实火了一把。起因是一个叫余秀华的农民。她写了6年诗无人知晓,却因为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一夜之间成了名人。一拨拨媒体记者向余秀华飞去。“她坐在院子里,躺在床上,走到田里,都有人跟着,他们问,她就回答。”“笑时眼睛像孩子一样,安静地直视你又像是个老片儿警。”“她能在三言两语之间,看穿记者的心思。”


可谓一场“睡”字引发的嘉年华。


在诗人余秀华在微信上刷屏那几天,赵丽宏却很冷静,“公众和诗歌偶然相遇,绝不是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好事。但能在网络上被议论、受到争议,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起码说明还有人在关注诗歌,诗还在引发大家的注意,只不过很多好的优秀的作品还并不为人所知”。


如今,他还在坚持写诗。不用电脑,不用手机,只青睐用纸和笔这种最传统的创作方式。“我也没有给自己定时间表,写诗歌不是生产一件商品,而需要酝酿,需要灵感,需要慢慢磨。坦白说,这个年代,要靠写诗出诗集赚钱似乎不太可能,很多作者的诗集都需要自费出版。”


虽然先后著有散文、报告文学等各种文学专著,但赵丽宏更享受写诗的过程,“那种意外,不可预期的,不知道都是什么接二连三冒出来,涌泉一样,这种感觉最后有多少能最准确地写出来,很难说”。他把写诗看作纯个人的事情,一件私事。有没有人关注,出不出书都无所谓。


不知不觉,赵丽宏已入花甲之年,却始终笔耕不辍。今年,现代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十八卷文集。面对着眼前这一大堆书,他自己也感到惊讶:“这难道都是我写的?我写了这么多文字?”


仿佛一条逆流而上的鱼,赵丽宏游得很吃力,却是乱流中最清醒的。“即便是在文学最被冷落的时候,总是有人在坚守,人性不灭,文学就不会被消灭”。

 

即便是在文学最被冷落的时候,总是有人在坚守,人性不灭,文学就不会被消灭。                                                                                          

                                                                                   ——赵丽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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