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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楼】薛福成传经楼:上万言策,仿天一阁(下)

 真友书屋 2016-07-28

故居门票25元,但尺幅跟东林书院门票一样的大,长度绝对超过了32开本的书,不明白为什么无锡在门票用纸方面绝不吝啬。从昨夜开始,天间断地下着小雨,今天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虽然是星期天,故居的游客却很少,但每一进院落都有屋檐的遮蔽,于是我把手中的伞放在了大门口旁。我问检票员,伞放在这里会不会丢?她嫣然一笑,说怎么可能。



福成像


谈到薛福成故居,有不少的资料上都说,这是江南地区完整保留面积最大者。这个“最”字我不能确定是否成立,但一进进地穿行进去,确实不负薛半城之名。旧居内,每一间都布置成了当初的式样,其中一进大堂,有薛福成的生平事迹展,那些资料当然难得,但我更为喜欢者,是玻璃柜里摆着一些相关的线装书,而这些书的确是古代的刻本,并非一般旅游景点常用的那种假书或新影印者。



以为进了古玩店


沿着中路一进一进地向内走,直走到最后一进院落,仍然未看到藏书楼。而今这最后一进院落改为了奇石商店,店里没有人,几百平米的面积摆满的奇石数量很是庞大,我细看一眼标价,价格之高,勇超拍卖会。如此算下来,这一屋子石头恐怕比整个故居都贵。



奇石天地


既然这等贵重,为何无人看护?想到这一层,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闲逛显得很不合适,于是快步走了出去。此时,我在院内看到了那个商店的主人或是店员,她正拎着一个塑料桶,里面装满了水。我猜测,她打水是为了擦拭店里的那些石头。看到了水,才让我感到了口渴难忍,因为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水,而前一个景点竟然无售水之处,在此处旧居内,我也同样没看到便利店。



这块孔雀石比我的还小,竟然标价8万元


我注意到,此人的水是出自旁边花园地上的一个水龙头,于是我走上前,拧开水龙头,对着嘴,畅快地喝了起来。这种感觉真好,唤起了我40年前的快意恩仇。喝饱了水,拧上水管,一抬头,那位拎桶的女士竟然一直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的举措,她的表情很是夸张。我本来想掏出纸巾擦嘴,她的这个神态更加唤醒了我童年的记忆,我决定给她表演一个原汁原味儿,于是把掏出的纸巾又放回了兜里,挥臂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水痕,然后淡定地跟她一笑:“请告诉我藏书楼在哪里。”此人一愣,至少过了数秒钟才回过神来,她忙不迭地给我指示着方向。在这位打水女的持续注目礼中,我穿过了花园,找到了藏书楼。



这块的标价又多了个“0”


薛福成旧居基本上是完整的中轴线排列方式,然而书楼却是个例外。从位置上说,藏书楼处在院落的最深处,然而走到最后一进院落时,却不能穿入。最后一进院落的左手侧门,通向一个面积有数亩的花园,花园布置得颇为精巧。进入花园后,左转,穿过一个长廊,在左手方见到一个月亮门,由此进入,才是藏书楼所处的独立院落。可能是因为来此参观者少有人会专门找藏书楼,因此沿途的标牌并不明显,我经过了两次的打问,才找到了这里。据说这座书楼完全是按照天一阁的式样来建造者。从外观看,包括整个院落的布置方式,的确跟天一阁很是相似。



我的解渴处


传经楼也是两层的独立小楼。一楼开着门,可以走进去看个究竟,里面的布置是书房的式样。而二楼落着锁,难以了解上面是否有书架,只能围着楼四处地寻找着可拍摄者。而传经楼的匾额是出自左宗棠之手,余外的藏书信息我却很难钩沉到。历史资料记载中,少有提及薛福成的藏书之事,但他既然命儿子专门建这么一座藏书楼,那藏书的规模一定不小,并且在建筑这处宅院的时候,有意地把书楼跟居住的院落分开,以此来防备住宅失火时殃及书楼。即此可证,薛福成当年藏书不仅是多,并且在质量上也应有不少的善本,否则的话,在院落规划时,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心思。



园林


前面提到过,薛福成曾在苏州书局任过职,但他任职过程中的情形,我却未曾查到详细的史料,我不知道他是否从那时起就有志于藏书,但是他依照天一阁来建造书楼,那必定是对天一阁很是熟悉,再联想到他曾任职宁绍道台,任职地点正是宁波。由此线索一路查下去,总算查得一些他相关的事情。



藏书楼外观


明弘治年间,时任布政使左参政的刘洪在宁波建造了一座假山,起名叫“独秀山”。清光绪十三年,薛福成来此任职时,对独秀山进行了改造。改造完成后,他摘取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名句“后天下之乐而乐”,将此园起名为“后乐园”,薛在此园中建起了一座书楼,起名叫“揽秀堂”,他买下大量的书放在此楼内,供当地的学子们翻阅。后来薛离任后,他的继任者吴引孙把揽秀堂改名为“崇实书院”,继续购买书籍供学子们翻看。进入民国之后,当地的人为了纪念薛福成在当地所做的贡献,故将此楼改名为“薛楼”,此楼在1960年时为了防台风而被拆除了。



匾额


薛福成在宁波任职期间,经常到天一阁去看书,他发现因为历年的战乱,使得天一阁所藏之书跟杨振藩、何明经所编的书目稿本对不上,于是他请来了钱学嘉、董沛、张美翊三人重新整理天一阁的藏书,同时另行编目。具体到编目的体例,都是由薛福成所撰写。此目编完之后,于清光绪十五年刊刻出版,名称定为《天一阁见存书目》。此目做的很是详实,后世将其与阮元和冯孟颛所编《天一阁书目》并称为“天一阁史上三部最有价值的书目”。由此可知,薛福成不但喜欢书,并且还懂书,这也就难怪他为什么让儿子建楼的时候,按照天一阁的制式进行仿制。



介绍牌上列明了书的归处


其实,天一阁不止影响了薛福成,他的继任者吴引孙,也同样在自己的老家扬州盖起了藏书楼,楼名为“测海楼”,但无论是楼的格局以及园林的布局,也是完全依照天一阁。



书楼内景


前面谈到过薛福成曾任英、法、意、比公使,他在欧洲的5年期间,对图书馆也很有兴趣,他曾去参观过梵蒂冈教皇的书库、意大利拿波里的加尔西尼宫图书馆、英国剑桥大学的图书馆,从他的日记中还可知道,他另外还去参观过其他一些国家的图书馆。由此可见,他对藏书其实很有兴趣,可惜刚回国,他就去世了,无法施展他从西方得来的现代化的图书观念。



书楼内的陈设


其实薛家也有藏书传统,比如薛福成的哥哥薛福辰就喜欢藏书,因为薛福辰对医学很有研究,曾经在李鸿章的引荐下,还给慈禧太后治愈过病,这当然算是立大功一件,被赏给了头品顶戴。薛福辰的藏书楼叫“青萍阁”,而今美国的国会图书馆还有青萍阁的旧藏,并且他的儿子薛邦襄也是位藏书家,可见薛家不乏藏书之人。



由此进入书楼院落


按照资料记载,薛福成故居的西北侧有近代大画家顾恺之的墓,这当然也是我的寻访对象。在中国绘画史上,顾虎头的名气绝数一流,并且此人有太多的好玩儿故事,我在进薛福成故居时,就注意到门前左右已经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区,不太可能有个古墓存在那里。



《拙尊园丛稿》薛福成序言



《拙尊园丛稿》卷首


参观完传经楼后,我沿着一侧长长的甬道回到大门口,除了取我的雨伞,同时向那位检票者了解顾恺之的墓址。他说未听过此人,于是我递上自己的寻访单,上面写着墓址在“无锡市崇安区学前街与健康路交叉处西北侧”。检票员翻着眼皮,用手在空中比划着方位,然后肯定地告诉我说,没有。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她转身出门把我带到了这个方位,果真在这个路口看到的是一座新建的酒楼。我想走进去问个究竟,那位检票员立即喊住我:“你想进去找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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