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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的记忆之二十一： 顺着老舍先生的足迹而去 ----访方家胡同 阵雨
 亮点
（1）46号：原中国机床厂，现为艺术区；（2）13号、15号：循郡王府，今13号为外交部宿舍；（3）25号：循郡王府的一间西厢房，现为名叫Triangle Cafe乐儿西餐厅，是家夫妻店；（4）19号：中国机床总公司、《建筑机械》编辑部；（5）41号：曾是白衣庵，殿中供奉观音像，后佛像被毁，现庙址仍存，已为居民住宅；（6）21号：为日本占领时期伪市长刘玉书住地，现为国家建筑综合研究所；（7）27号：为日本占领时伪宪兵司令陈亚南住宅，今为卫戍区宿舍。 参访方家胡同，是沿着老舍先生的足迹去的。究其原因，是老舍先生曾任过方家胡同小学的校长，也是因为先生一生的品格影响着我，甚至影响着我的脚步。 循郡王府，门牌15号，现为方家胡同小学。这座豪宅，曾是乾隆皇帝的三儿子永璋的府第。想那永璋，出身皇家，又贵为太子，只可惜命运不济，英年26岁，便呜呼西去。永璋卒后虽追封为循郡王爵，但他平淡的人生却很少人知。 站在大院之中，目光扫描着这皇家建筑的角角落落，面对乾隆皇帝为永璋的过继子嗣绵懿按贝勒府规制修建的府第内景，我自问，同在这府第大院或居住、或过往的人在此留下的故事和痕迹会有多少呢？想想循郡王以及他的“后人”从府第走出之后，清末名妓赛金花和她的状元郎洪钧在此居住过，日伪时期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兼内务署督办、大汉奸王揖唐在此居住过，同属循郡王府的13号院曾是外交部宿舍，很多外交人员也曾居住过，但他们在这里留给历史和后人又有多少深刻的记忆呢？ 其实何止循郡王府这座皇家府第，方家胡同的高宅大院多得很。21号院，现为国家建筑综合研究所，这里的老院落虽早已不复存在，但这曾是日本占领时期伪市长刘玉书的住地。与21号院只隔两个院落的27号院，是同时期与刘玉书沆瀣一气的人物、日伪宪兵司令陈亚南的住宅。想想这两位人物留给后人的又有什么呢？只有耻辱和唾弃！ 然而在方家胡同，老舍先生却是一位令人难忘、尤其是胡同里那些操着京腔京韵的老北京人引以自豪的人物。当我和那些坐着马扎儿在门楼下享受时光的老人们谈起老舍先生时，他们无不流露出欣喜笑容。即便是和胡同里出出进进的年轻人谈起老舍先生时，他们也是洋溢着无尽的自豪。因为老舍，是这条胡同历史上最大的教书先生，是他们心中仰慕的圣贤之人。虽然他们没有亲身走进过老舍先生的课堂，但他们深深感到曾经在方家胡同小学上过学或是生活在方家胡同而感到荣幸，在他们的心目中，老舍先生，就是方家胡同的一枚最具代表性和引以为荣的文化符号！ 那天，方家胡同嫁出去的一位中年女士带着她九岁的女儿回娘家路过方家胡同小学，只见她兴致勃勃地告诉女儿说：“孩子，妈妈小时候就在这所小学上学”。她在向女儿介绍自己上学的情景时，可谓滔滔不绝，虽然女儿嬉笑妈妈絮絮叨叨、喜形于色的样子，但妈妈的那种自豪感真的溢于言表。其中一个原因，也是老舍先生曾担任过她母校的校长。 曾是老舍文学基金会监事的我自然知道一些老舍先生那个时期的一些历史。 那是1918年7月，19岁的老舍先生自北京师范学校毕业后，被京师学务局委任为“京师公立第十七高等小学兼国民学校”（现方家胡同小学）校长。老老舍在两年的校长生涯中，对孩子们有着深厚的感情。以至于在他的创作过程中，先后为孩子们创作了长篇童话小说《小坡的生日》、中篇童话《小木头人》、儿童歌剧《青蛙骑手》、儿童话剧《宝船》等作品。这些作品，见证了老舍先生对孩子们的喜爱以及对儿童健康成长的关心与重视。老舍先生在任职期间，还在校舍遍植花草，美化校园，培养孩子们要有爱心，懂感恩。他倡导“真善美”的精神，虽已过去近百年的历史，但现已成为方家胡同小学的校训，并深深根植于孩子们的心灵之中。 一条676米的方家胡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末代皇妃文绣，也诞生在这条胡同。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的童年，也留下了一段青葱时光。然而人们最怀念的还是老舍先生，虽然两年的校长任期不长，但他倡导的“真善美”，已成为方家胡同小学孩子们的必修课，无论岁月如何变迁，“真善美”在这里已是薪火相传。 顺着老舍先生的足迹走来，我感知着方家胡同历史的深厚，更聆听着很多历史人物曾走过的足音，有的令人心惊胆寒，有的则是心生美妙。然而历史走到今天，这条胡同已经悄然于历史和文化的厚重之中，慢慢融入了前卫和时尚的元素，让人感到耳目一新的时代变迁。 46号，原是北京机床厂的厂区。再早的历史应该追溯到 1921年。当年美国长老会教徒创办海京洋行，经营进口机器和机器安装。1926年改组成为海京铁工厂，主要修理自来水、暖气管件，并为协和医院制造手术台。1929年，海京铁工厂迁到方家胡同11号（现19号）。日本占领时期，工厂改名为“小系重机株式会社”，生产矿山机械，也制造炮弹、地雷。1949年 6月，北平机器总厂将这里定为厂址，后改名为北京机器总厂。进入上世纪70年代，又更名为中国机床总公司。自此，方家胡同成为北京机床工业的发源地，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机床胡同”。到了90年代，厂区46号院慢慢扩建到9000多平方米，并相继建起礼堂、锅炉房、恒温车间、办公楼。 21世纪以后，随着工业化的重新布局，工厂外迁，46号院这样一处“在北京工业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处所，开始处于闲置状态。 闲置三年后，北京丰宝恒投资有限公司找到中国机床总公司，提出要改造旧厂区，“做成北京核心城区的文化创意产业园区”的宏伟设想。经过多方协商，方家胡同渐渐成为“生态文化”的前沿阵地，与附近以孔庙、国子监为代表的国学文化和以钟鼓楼为代表的民俗文化，成为北京文化类型的不同代表。而今的方家胡同，已作为北京城小有名气的艺术区，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客人。 走进46号院，北京现代舞团、热力猫俱乐部、猜火车、滟遇、星汇天姬、参差咖啡、格林联盟小镇等几十家前沿时尚品牌映入眼帘。望着一座座极具创意的空间，我仿佛看到人类未来的理想，正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我心想，源于元建大都时就开辟的方家胡同，历经 700多年的时代变迁，虽已今非往日，但古风依旧，梦想呈新。展望未来，方家胡同一定会越来越好。 随着老舍先生的脚步而来，天空虽是尘霾飘舞，心里的气象却是日朗风清。我也在暗示自己，有朝一日再来，听一次方家胡同小学老师的课，当一回会听讲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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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于2013年11月23日 文于2013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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