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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祖廪君的英雄神话

 谷子689 2016-08-16

  关于巴人先祖的神话传说虽然很多,但最生动具体的,主
     要是廪君的神话传说。
    (一)廪君的渊源及其确立
    廪君是巴人原始社会最早的部族首领。关于他的事迹传说,在《世本》、《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水经注》和《晋书.李特李流载记》等史籍中均有较详细的记载。其中《世本》是先秦的典籍,最先记廪君的事迹:
    廪君之先,故出巫诞。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
    樊氏、暉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
    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生于黑穴。未有君长,
    俱事鬼神。廪君名曰务相,姓巴氏,与樊氏、暉氏、相氏、
    郑氏凡五姓,俱出皆争神。乃共掷剑于石,约能中者,奉以
    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又令乘土船,雕文
    画之,而浮水中,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沉,惟务相
    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①
    这段记载表明,廪君巴人五姓是从巫山一带迁徙到“武落钟离山”的。据《太平寰宇记》卷一四七《长阳县.下》云:“武落山一名难留山,在县西北七十八里,本廪君所出也。”长阳县在今湖北省清江流域。汉代称恨山县,隋改为长杨县,唐又改为长阳县。清江原名夷水。《水经注.夷水》释曰:“夷水,即恨山清江也,水色清照十丈,分沙石,蜀人见其澄清,因名清江也。”又说:“夷水自沙渠县(治今施恩)人……东经难留城南,城即(恨)山也。独立峻绝,西面七里余得石穴,……昔巴蛮五姓,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董其祥先生认为:“武落,就是巫落,就是巫的部落。”②益加证明廪君巴人五姓是从巫■所在的巫山东迁至长阳的一个支系。
    由上可知,廪君源出巫诞(■)部族的一支。故任乃强先生认为“先有巫哉文化,后才有巴文化和楚文化。巴族承巫载文化而兴,其时间晚于巫载约一千年,比蜀文化的开展亦可早几百年。”③这是从文化学角度上论渊源;但若从民族世系渊源上追溯,巴祖廪君的世系还有更远的渊源。《山海经。海内经》载:
    西南有巴国。太嗥生成乌,咸鸟出乘厘,乘厘生后照,
    后照是始为巴人。
    宋人罗泌《路史.后记一》则又略有不同说法:
    ①  据《世本八种》秦嘉漠辑补本。
    ②  董其祥:《巴史新考》,重庆出版社1983年版,第25页。
    ③  任乃强:《巫师、方士与<山海经〉》,载《文史杂志》1985年创刊号。
    伏羲生咸鸟,咸鸟生乘厘,是司水土,生后照,后照生
    顾相,(降)处于巴。①
    按:“太皡”亦作“太昊”,伏羲亦作“宓牺”、“庖牺”、“伏牺”、“伏戏”。《世本.帝系篇》(清张澍萃集补注本)云:“太昊伏羲氏”。知太皡亦即伏羲。孔安国、皇甫谧的《帝王代纪》列伏羲为“三皇”之首,谓:“《易》称庖牺氏没,神农氏作,是为炎帝”②;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谓“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司马贞《史记索引》解释:“世衰,谓神农氏后代子孙道德衰薄,非指炎帝之身。”《帝王代纪》说“三皇”之间各相隔五百余年,则伏羲自黄帝相隔千余年。按此推算,廪君的始祖后照和顾相乃是伏羲的第三代和第四代子孙,与伏羲相差不过百年左右,则巴人始祖岂不比黄帝还早出九百年?这当然只是历史传说。若按神话中的伏羲,则能缘天梯建木以登天,是主管东方木德直至日出之地一万二千里的东方天帝③。
    以上我们仅只诠释了《世本》这段神话的开头部分,即廪君巴族的渊源;下面再说廪君的确立。
    在廪君未确立之前,这一支巴人共有五姓,没有君主,互不统属,所以“俱出皆争神”。“争神”,即争统治权、争帝位。《尔雅。释诂》释“神”为“治也”,即治理。《独断》训为“安仁立政曰神”。故古人称帝位为“神器”,如班彪《王命论》:“游说之士,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帝王巡幸称为“神御”,如颜延之《车驾幸京口三月三日侍游曲阿后湖作》诗:“神御出瑶轸,无仪降藻舟。”
    ①  据《四部备要》聚珍仿宋本,中华书局校刊。
    ②  裴驷:《史记集解》引。
    ③  参见《山海经.海内经》、《淮南子》中《坠形训》及《时则训》。
    五姓共同约定了选举君主的办法,能从远处掷剑中石上目标者,能用土陶船浮于水中者,通此两关即奉为君主。结果只有巴氏务相能中剑、浮船,其余竞争者剑未中,船都沉了。于是共立务相为君,称为廪君。“廪君”的含义是什么?按《说文》释“廪”字为“谷所振人也”,即谷仓。民以食为天,故“廪君”即能惠民粮食有余的君主。又《广雅.释言》:“廪,治也。”即治理民众的君主。两艾或许兼而有之。但也有另两种解释,一种认为:“土家族称‘虎’为‘李’。‘李’在古代属止韵,阴声;‘廪’在古代属侵韵,阳声。二者有阴阳对转的关系,所以‘李’、‘廪’均可指虎,‘廪君’就是‘虎君’。……此一‘廪’字就不能简单地视为图腾,而应视为‘凶悍勇武’的象征。”①另一种解释认为:“廪”可能是“灵”的误写,巴人无通俗的文字,后人用汉字记巴人的事,常用音近之字代替,廪、灵音极近,故廪君就是灵君。灵者,巫也;君者,酋长也,合二而一,即为灵君②。
    这种竞选君主的方法,既民主公正,又切合当时生存、开拓的需要。竞赛在众目睽睽的监督之下,无法搀杂任何丝毫的人情、印象因素,完全凭两项本领,是无法搀假作弊、蒙混过关的,比现代竞选的选票或评委打分还要民主公正得多。又因为原始氏族或部落之间为求生存常发生争战,没有强悍的武功是无法胜任领袖的,所以用掷剑来测试武功;而生活在峡区清江流域的巴人,善水、浮船是他们采盐、渔猎、贸易交换以及部落迁徙等的惟一的交通运载方式,所以善水、造船、浮船的本领显然十分重要,部落君主于此项本领的高低,实关系到整个部落经济生活、生存发展的命运。从这种竞选方法中透露出巴人自古就有豪放
    ①  彭武一:《古代巴人廪君时期的社会和宗教》,载《吉林大学学报》1982年第2期。
    ②  参见管维良:《巴族史》天地出版社1996年2月版,第35页。
坦荡、务实致用的优良传统。
    (二)盐阳智灭盐水神女
    《世本》载廪君事迹又云:
    乃乘土船从夷水至盐阳。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
    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取
    宿,旦即化为飞虫,与诸虫群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
    十余日。廪君不知东西所向,七日七夜。使人操青缕以遗
    盐神,曰:“缨此即相宜,与女俱生,不宜将去。”盐神受而
    缨之。廪君即立阳石上,应青缕而射之,中盐神。盐神死,
    天乃大开。①
    《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晋书.李特李流载记》、《太平广记》卷四八一都有类似的大同小异的记载。“盐阳”即盐水北岸,水之北称阳。盐水“源出于清江县西部亭山”,“夷陵郡巴山县清江水,一名夷水,一名盐水。”②管维良先生《巴族史》认为上述说法只是大框框,盐水的具体地址在今湖北“长阳县西,清江河畔的‘盐地湿泉’,又名‘盐水’,‘盐池河’、‘咸池河’等,该水水温常年四十二度,含盐比重高,古代一直产盐。‘盐水’东下接清江半峡,长十多里,盛产淡水鱼类。……与‘此地广大,鱼盐所出’很是相符。现恩施县东四十里有盐水故城,估计盐阳就应在这一带。”
    从社会发展史的角度看,这则神话故事披露出已进入父系氏族公社制的廪君巴部族与尚处于母系氏族公社制的盐水神女部落的一场战争。盐水神女劝廪君说:“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
    ①  据《世本八种》秦嘉谟辑补本。
    ②  分别见《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注引《荆州记》和《通典》卷一八七。
留共居”,但“廪君不许”;《太平广记》辑《录异记》本记载为廪君曰:“我当为君,求廪地,不能止也。”这表明:母权制的神女想与父权制的廪君争取平等的联合,她们满足这鱼盐之乡的安定生活;而廪君所率领的巴族却要向外扩张开拓“廪地”,不愿满足现状,因此拒绝留下,这就势必发生矛盾冲突。盐水神女软硬兼施,晚上则来与廪君同宿(《太平广记》本明说“盐神夜从廪君宿”),从感情上笼络挽留;白天却化为飞虫,与诸虫群飞(管维良《巴族史》认为这是“联合有关氏族与之决战”),“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则从武力上加以困阻,目的仍是使廪君留下不走。也许廪君开始并未动杀机消灭她们,只是想通行过路;但因盐神的困阻,妨碍了他开拓进取的宏图,所以决计消灭她们。但因天昏地暗,七昼夜不辨东西方向,所以便用智取,派人把“青缕”(一缕黑发)送给盐神,告诉她:“你佩带上这缕青丝,我就答应留下来与你共同生活,否则我们就将离去。”盐神误以为这是真心之约,便接受而佩带身上。廪君却站在岸石上,对准佩带青丝者射箭,所谓“擒贼先擒王”,一箭射死了盐神。诸虫一见首领已死,便“与俱飞者皆毕去”①,于是天空大大开朗明亮了。
    廪君开始并不想杀盐神,因为他的目的还要继续前行直到夷城(详后),并不想占领盐神地盘;如廪君开始想杀她,那么晚上盐神来与他同宿时动手岂不更方便么?有论者提出:“盐神夜晚即来与廪君交欢”,“必然乔妆打扮而来,故廪君并不知‘来取宿’者即盐神。”②这种推测并不合文本原意,因为盐神“旦即化为飞虫”,与众多飞虫并无区别,廪君当然无法辨别哪一只飞虫是盐神,所以送“青缕”让其佩带,就是为了辨别佩带青缕的飞虫即是盐神。再说,盐神的目的是为了以缱绻之情来挽留廪君,岂有
    ①  见《太平广记》辑《录异记》。
    ②  李诚:《巴蜀神话传说刍论》,电子科大出版社1996年版,第250页。
“乔妆打扮”的必要呢?
    这则神话还有两处细节值得玩味:一是“青缕”亦即青丝(黑发),廪君送给盐神让她佩带,自然表示爱情的信物,但也可能还有原始模拟巫术的暗示。文化人类学的研究表明:原始人相信“同类相生”原则,认为人与人、人与物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交感的作用由此产生模拟巫术。用人的两性交合来促进植物五谷的丰盛繁殖;或用物的异性结合来暗示人的阴阳交感;或人与物之间的结合来隐喻这种交感。①廪君送盐神青缕并让她佩带,表示“缨此即相宜,与女(汝)俱生”,就是这种物与人的神秘交感作用。这与我国古代神话中姜■踩了巨人脚印、简狄吞了燕卵而皆怀孕,同样是物与人的阴阳交感,都是源于模拟巫术的不同应用。其二是“阳石”,廪君站在阳石上射杀盐神,象征阳战胜阴、父权战胜母权的寓意。古人认为万物皆分阴阳,石头也不例外。如《水经注》卷三七就载有“阴阳石”,说“阴石常湿,阳石常燥”。“旱则鞭阴石,应时雨;多雨则鞭阳石,俄而天晴。”站在阳石上或许就能增强雄悍的阳刚灵气吧。
    (三)夷城筑邑建巴国
    《晋书·李特载记》云:
    廪君复乘土船下及夷城。夷城石岸曲,泉水亦曲,廪
    君望如穴状,叹曰:“我新从穴中出,今又入此,奈何!”岸
    即为崩,广三丈余,而阶陛相乘。廪君登之,岸上有平石。
    方一丈,长五尺。廪君休其上,投策计算,皆著石焉。因立
    城其旁而居之。其后种类遂繁。
    《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此事稍异:“廪君于是君乎夷
    ①参见[英]弗雷泽:《金枝》(中译本)。
城,四姓皆臣之。”明言初具君、臣等级制度,又筑了城邑,巴部族从此便具有巴国的雏形了。
    夷城在何处?管维良先生《巴族史》认为在今“恩施一带,当地水曲山险,易守难攻,宜于设为政治中心,故廪君在此筑城为都,因夷水而名夷城,建立起部落联盟似的国家——巴国。”
    廪君见夷城石岸“如穴状”,为何要感叹呢?因为前引《世本》说巴氏等五姓“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生于黑穴。”可见廪君的部落本是洞穴而居,为了开拓疆土,效仿文明部落筑城而居,他才率部西迁,经盐阳而至夷城来的。原指望找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平地可以筑城,但现在却是“石岸曲,泉水亦曲”、“望如穴状”,所以感叹:“我刚率部从洞穴走出来,浮航到此,而今还是再住山洞,这可怎么办?”
    大概是廪君的喟叹感动了天地神灵,也是巴族天命当兴,话音刚落,石岸便崩裂变为平地,“广三丈余”,同时在他的脚下倏地产生出由二变四、四变十六……成倍增加的无数级台阶,一直通向高岸平地(“阶陛相乘”,但《太平广记》载此句为“而阶阶相承”,则谓生出的阶梯级级连接)。“投策计算”,投掷蓍草占卜而计算吉凶。如《楚辞·卜居》:“詹尹乃释策而谢曰:‘……龟策诚不能知此事。”’结果那些蓍草都标著在石上,看来呈吉祥卦象。于是便在此垒土石为城,确立君臣制度,这已初具等级制度,即意味着奴隶制的巴国已萌芽了。
    第一任廪君什么时候死的呢?按《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载务相比剑、浮船取胜,被奉为廪君,率部西迁至盐阳射杀盐神,再“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接着才说:“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寻绎文意,这第一任廪君是一直到“君乎夷城”之后才死的。但是《长阳县志》载其县“白虎陇”说:“在长阳县西渔峡口东村,与村左青龙寺相对,维石岩岩,虎视眈眈,旧志谓廪君化白虎处指此,故渔峡口东村称为白虎陇。”《太平寰宇记》卷一四七《长阳
县》下:“武落山一名难留山,在县西北七十八里,本廪君所出也。”按《长阳县志》所记,则第一任廪君未出武落钟离山就死了。管维良先生亦依县志认为:“第一代廪君早已逝于武落钟离山一带,在那里留下了廪君化白虎的遗迹,在夷城建国的廪君已是以后的廪君,其时间大约在商代中期。”①
    我们认为:《长阳县志》乃明清时据地名传说而记,远不如《世本》、《后汉书》、《太平广记》引《录异记》时间更早、记载更为可靠,而且首任廪君的确立就因为剑中石穴、土船能浮,按常理必当上任后充分发挥他这两方面本领对外开拓进取才合乎情理,以上三书也是这样记叙的;特别在夷城岸边感叹“我新从穴中出”一句,也与前文立为廪君后“乃乘土船从夷水至盐阳”相呼应。凡此皆说明首任廪君应死于“君乎夷城”之后更为合理。至于县志所记白虎陇这类地名,往往是后人因纪念古人某种事迹而附会出来的,这种现象在方志中比比皆是。
    (四)魂化自虎的巴祖图腾
    前引《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廪君死后的情况说:
    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祀
    焉。
    又《长阳县志》亦载:
    廪君之生也,生于赤穴,死也化为白虎,迹涉怪诞,异
    入异事,理有固然。廪君望岩而叹,山崖为崩,其有功于夷
    水,必多生;而廪君之死,神化白虎,有陇宜也。
    白虎陇,县西二百三十里,昔廪君死,精魂化为白虎,
    ①管维良:《巴族史》,天地出版社1996年2月版,第39页。
    故巴人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祀。
    这就是巴人最早的图腾崇拜——白虎。图腾(totem),出自北美印第安部落联盟之一的亚尔京干人,意思是“他的亲族”。约与母系氏族公社同时发生。图腾崇拜相信人和某种动物、植物乃至自然现象以及无生物之间,存在着亲属或其他特殊的密切关系,此物即成为该氏族的图腾——保护者和象征。动植物图腾则禁杀禁食,且举行崇拜祭祀仪式,画有图腾的旗帜或徽号。我国古代神话或历史的记载中也残存着不少图腾崇拜的痕迹:如黄帝号有熊氏①,熊可能就是黄帝集团的图腾;“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帅熊、罴、狼、豹、豸区、虎为前驱,(以)雎、■、鹰、鸢为旗帜”②,这些鸟、兽都是黄帝部落联盟属下的各个氏族集团的图腾;“太嗥庖牺氏(伏羲)风姓,蛇身人首,有圣德”③,则蛇就是伏羲氏族的图腾;“太原人祭蚩尤不用牛头”④,则牛就是蚩尤氏族的图腾……等等。
    巴人以白虎为图腾,一是与所处峡谷的崇山峻岭、虎豹猛兽成群有关,这是出于对猛虎的恐惧敬畏,企求借用这种原始宗教的神灵保护自己氏族;二是基于对领袖廪君神勇威武功绩的崇拜礼赞,因为“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缚挫锐,噬食鬼魅”⑤。廪君既能剑中石穴,制船浮江,箭杀盐神,筑城立国,其对氏族的功勋和威望犹如百兽之王,自然当之无愧;三是白虎又是虎中稀见之虎,《山海经》中描述了很多奇禽怪兽,而言及白虎者却寥寥
    ①裴驷:《史记集解.五帝本纪》。
    ②《列子·黄帝篇》。
    ③司马贞补:《史记.三皇本纪》。
    ④《述异记》卷上。
    ⑤应邵:《风俗通义》。
无几;仅见于《西山经》中的“盂山”、“鸟鼠同穴山”和《大荒西经》中“昆仑之丘有神人而虎身”等几处。“物以稀为贵”,以白虎为廪君化身、灵魂偶像,正表明他的出类拔萃不同凡响之处。
    白虎图腾的影响也很深远。一是《华阳国志·巴志》记载:
    秦昭襄王时,白虎为害,自黔、蜀、巴、汉患之。秦王乃
    重募国中有能煞虎者邑万家。金帛称之。于是邑朐忍(按
    即今云阳县)廖仲药、何射虎、秦精等乃作白竹弩于高楼
    上射虎,中头三节。白虎常从群虎,嗔恚,尽搏杀群虎,大
    吼而死。
    秦王嘉之曰:“虎历四郡,害千二百人。一朝患除,功莫大焉。”此事在《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亦有记载,稍异者是射杀白虎的是“巴郡阆中夷人”。一只白虎竟能纵横驰骋四郡,众人莫能制之,害千多人,受伤后又能先搏杀同类然后死,不愿成为俘虏,这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从神话的角度看,它更像是象征笃信廪君灵魂的巴人在灭国之后对秦国统治的英勇反抗。《成都记序》就指出:“(秦)昭襄王时,又有白虎为患,益(或“盖”字之误)廪君之魂也。”《太平寰宇记》卷七四记蜀中有“白虎山”,“下有白虎潭”,是“廖仲药、秦精等射中之”处。明曹学俭《蜀中名胜记》卷十二引《神异记》云:“犍为有一白虎,出则黑虎随之,不伤人物。”这不更像廪君和其他四姓(皆生黑穴)的化身吗!
    二是西汉宣帝神爵元年(公元61年)也捕杀过一只白虎,地址恰与廪君五姓部落相符。《汉书·郊祀志下》载:“南郡获白虎,献其皮牙,上(按指宣帝)为立祠。”
    三是巴蜀、鄂西、湘西历代出土文物多有虎图腾印记,“巴人
一直保持着对白虎图腾的信仰,在他们的兵器上铸以虎纹,在乐器■于上安以虎钮,铜钲上刻上虎纹。”①著名历史学家徐中舒先牛说:“出土■于以虎钮■于为最多,其出土地即为巴族分布之处。”②
    四是长期沿袭对白虎禀君的祭祀。前引《后汉书》明言:“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祀焉。”用活人为祭祀的牺牲正表明其原始的野蛮和残忍,固不足为训。近年出土的战国铜壶上即铸有活人跪于祭台、武士张弓欲射之的图像。这种“人祭”习俗后来在文明进代中逐渐被巫师破头皮、滴血为祭的象征方式所取代。
    ①管维良:《巴族史》天地出版社1996年2月版,第35页。
    ②徐中舒:《四川涪陵小田溪出土的虎钮■于》,载《文物》1974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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