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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张老酒标说起 ●陈传瑜
我收藏了一张上世纪50年代的老酒标，距今已有60多年历史。70岁以上的人可能会记得：山东白干曾经是平度人酒桌上最高级的酒，那味道，那口感，不亚于现在的茅台酒和五粮液。 那时候，山东地盘上时兴喝白干酒，市面上，除山东白干外，还有其它的许多白干，如景芝白干、栈桥白干、坊子白干、莱阳白干等。 什么是白干酒呢？“白”，指的是白酒；“干”，是不掺水的意思，“白干酒”就是不掺水的实实在在的白酒。白干酒由高梁酿造而成，度数比较高，纯度也高，属烈性白酒。 白干酒一般按产地冠名，如景芝白干——产地是安丘景芝；栈桥白干——栈桥是青岛的标志，产地当然是青岛了；坊子白干——产自潍坊坊子；莱阳白干——产地莱阳…… 那么，山东白干的产地是哪里呢？ 山东白干产地鲜为人知，说出来可能会令许多人感到惊奇：山东白干这种建国初期的山东名酒，它的产地是——平度兰底。 平度兰底生产的白干酒怎么不冠名“兰底白干”或“平度白干”，而冠“山东”之名呢？ 回答这个问题，还要从兰底老烧酒的前世今生说起—— 兰底素来是闻名齐鲁的酿酒名镇，在山东民间有“东兰底、西景芝”之说。据《民国平度县志》记载：明朝天启年间（1621～1627），兰底始有高粱白酒酿造业。这是兰底老烧酒最早的文字记载。在当地老百姓的传言中，兰底老烧酒的历史还要悠久得多，据说：兰底烧酒已有几千年的历史，秦始皇当年东游就曾品尝过；西汉时，兰底烧酒曾经是胶东王刘寄的“宫廷佳酿”。这些传说的真实性很值得怀疑，因为史书没有记载。 其实，史书记下的，仅仅是历史的很小一部分，大量的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历史，不可能一点不落地统统记下。再说，史书记下的就是真的吗？史书上个个皇帝的出生都很怪异。如汉高祖刘邦，史载他出生时其母梦见与神人相遇怀上了他，待临产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天地为之昏暗，有蛟龙自天外破窗而入，盘旋于产床之上，已而，刘邦降生。史书上这样的记载，谁会相信是真的？ 相反，历史上没有记载的，不一定不是真的。 就说兰底烧酒，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现代名人——在山东战斗和生活过17年的开国上将许世友，就曾跟兰底烧酒结下不解之缘。史书记下了吗？没有。许世友的传记、回忆录以及记载许世友的所有文字中，对许世友的嗜酒如命可谓浓墨重彩，什么“热酒伤肺，凉酒伤肝，无酒伤心”，什么“不喝（酒）不实在，不醉更不实在，敢喝能醉才实在”……在许世友的这一些酒事中，人们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爱喝茅台酒，有的书上甚至说：许司令非茅台酒不喝。这话就不大靠谱了！许世友在山东的17年不喝酒吗？喝。喝茅台酒吗？那年月，怎么可能？那，喝什么酒？胶东当地老烧酒。最爱喝什么酒？当然是兰底老烧酒。何以见得？有人证物证—— 抗日战争时期，开国少将贾若瑜曾任南海军分区司令员，当时的兰底属平南县（1941年9月，胶东区党委将平度析置为平北、平西、平南三县，平南县隶属南海专署），南海军分区机关就在平南县地盘上的河里套一带活动。许世友每次到南海军分区来，贾若瑜都是用兰底老烧酒招待自己的顶头上司；而贾若瑜每次到胶东军区开会，也不忘给老首长捎上兰底老烧酒。他说：许司令最喜欢喝兰底老烧酒，老首长说过，喝遍山东，没有比兰底老烧酒更好的酒了！ 许世友在山东17年，最后5年，也就是1949～1954年，任山东军区司令员，中共中央山东分局第一副书记。你说，他这时候喝什么酒？最爱喝的又是什么酒？当然还是兰底老烧酒了。 这时候的兰底老烧酒身价不菲呐！你想：当时山东域内的白干酒，谁最有资格最有希望名冠“山东”呢？ 我不敢肯定兰底老烧酒冠名“山东白干”是不是与许世友有关，权且存疑。 1945年秋，胶东行署工商局曾经接管过兰底“春朴烧锅”，成立兰底酒厂，只经营了一年多就停业了。这段时间，正处在短暂的和平时期，抗日战争胜利了，国共之间的战争还没爆发。解放区管市场的部门，接管一个私人烧锅，是不是也与当时的胶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有关呢？依然不敢妄断。 兰底酒厂的再次恢复，是1951年7月。建国后，国家禁止私人酿造白酒，莱阳专酿公司来平东县（1945年1月，平南县析置平东县，隶属莱阳专署）恢复兰底酒厂，这时候的兰底烧酒就堂而皇之地贴上了“山东白干”的酒标了。 1954年，兰底酒厂65度酒的出酒率达到了破记录的60%，这个比例在全国白酒行业处于领先地位，可谓首屈一指，当时其它酒厂的出酒率，最高的也不超过50%。消息传开，引起轰动，全国许多厂家纷纷派人来厂参观学习。 1956年秋，全国酿酒行业现场会曾在兰底酒厂召开，全国许多省市酒厂派人来参观，交流、学习，从而将兰底烧酒高产技术带到全国各地，山东白干的知名度大大提高，一时声名显赫。 这是平度酿酒业最辉煌的发展时期，山东白干成为山东白酒中的佼佼者，独享“山东茅台”之美誉。 可是，好景不长。1957年秋，兰底酒厂奉命搬迁至平度城（经1953年、1956年两次区划调整，平度原四县合并为平度县），更名“平度县酿酒厂”。据说，这是为了扩大城区规模，加强县城的工业基础。可是，水土不服啊！还是那帮酿酒师傅，离开过去的那块水土，怎么也酿不出“醇香而不刺鼻、浓而不烈、回味无穷”的纯美佳酿了。 1959年，“山东白干”的酒标被省相关部门吊销，领军山东白酒酿造业10年之久的“山东白干”从此消声灭迹。 据说，之后若干年，有人曾经通过关系想重新获准恢复“山东白干”老酒标，但，时过境迁，失掉了的东西，再想得到，也难！ 噫！失去了“山东白干”，我收藏的老酒标可就以稀为贵了，片纸之物，身价倍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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