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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失与爱

 云中公子 2016-08-25

今年2月,我失去了大部分左臂,我一直拒绝相信这个事实——直到4月6日下午,我出去跑步。 

  将我打垮的是一段略有起伏的人行道,就在我家后面,我多年来都顺利通过。一侧身体忽然轻了八磅的时候,重心会剧烈地变化。当我被绊倒时,我条件反射地想伸出左手去撑地面。然而,是鼻子撞在了地上。 

  我躺在人行道上痛苦地呻吟,当我触摸着满是血污的脸、感觉着嵌进伤口里的混凝土碎块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我的确是残疾了。一位妇女正好经过我身边,她向我望了一眼就惊慌地对她的丈夫叫道:“我的上帝,他的手臂怎么了?”“没了,”我说,“不过别担心,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那时正在菲律宾采访。当我打包摄像器材时,一只沉重的设备箱砸在了左前臂上。一开始只是比较严重的瘀青,才过了几天就形成了急性筋膜室综合症,阻碍了血液流通。当我去看医生时,他安排我入院做紧急手术。他试图拯救那条手臂,但是已经太迟了。当麻醉效果消退时,当我看第一眼的时候:没有手,没有前臂,没有肘部,全都没了。 

  回国后,我打电话告诉了孩子们。他们表达了爱、支持和对于我还活着的感恩。我的双眼盈满泪水。我的另一大担忧则是关于我的生计。空荡荡的袖筒会终结我的职业生涯吗? 

  在公共广播公司“新闻一小时”栏目组,大家待我就像家人,他们和我的孩子一样接纳和支持我。当我问制片人,我在拍摄和剪辑的时候是否要掩饰残疾时,他告诉我:“没人介意。你就做你自己,睿智而有魅力。” 

  在我第一次独臂拍摄的时候,当我见到要采访的研究员时我穿着一件休闲外套。她离开了实验室,我脱掉了外套。当她返回时,幸好她没有在啜饮咖啡,因为那样她肯定会把咖啡喷出来。我们俩都看着我的残肢,我耸耸肩说:“常有的事儿。”她笑了,点点头,我们继续进行。 

  独手生活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容易做到。我使用的切菜板可以用吸盘固定住,还可以将面包或水果固定到位。单手操作的开瓶器,半月形刀,带刀刃的叉子,可以扣上解开袖口的钩子,可以将罐子固定到台面上的粘稠物质,还有电动开罐器。我正在学习使用假肢。 

  我面对的最大问题是幻肢痛。如果我集中精神,我可以移动想象中的手指。手臂感觉被逐步地绑得越来越紧,一直达到剧痛的程度,手指经常感觉似乎在被电流持续电击。 

  淋浴的时候,我戴着搓澡手套,将瓶子夹在两腿之间挤出沐浴露和洗发水。在我穿上衬衣之前,我会将右边袖子的纽扣扣好,这样我就可以将手滑进去了,其他的纽扣可以用一只手完成。我从一位一条手臂的家伙拍摄的网络视频那里学会了怎样打领带。 

  在事故发生两个月后,我生平第一次去咨询了理疗师。我们讨论了失落感和康复能力还有生存以及适应的意志。但是当我开始谈论事故、我获得的源源不断的爱与支持的时候,我开始泣不成声。在一生之中,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让爱进入我的内心。是的,我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我感觉自己获得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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