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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维光:摘:中医经方临床入门

 汝州中医王国营 2016-09-26
费维光:1929--2011.
以下的内容均是摘自费维光先生的--中医经方临床入门
1、自序
我从中年学医,本欲学到能辨别醋与酱油之不同的一点中医常识。不料购得一本《新编中医入门》(1971年, 甘肃人民出版   社)竟使我手不 能释卷。此后, 又在山东省图书馆里借阅了历代中医名家著作, 当我读过陆渊雷先生(1894 - 1955) 的《伤寒论今释》后,耳目一新, 精神一震,使人感到惊奇,我国竟有如此好书。该书是1930年初版,是陆先生在上海三所中医院校的讲稿。书中用近代科学理论对祖国传统中医学进行了注释。我为我国中医专家向世界医学作出的这一重大贡献而倍感自豪。我外甥的曾祖父,住在山东阳谷县农村也曾购买到陆先生的两本著作《伤寒论今释》和《金匮要略今释》, 可见陆先生对全国的影响之大,由此可见一斑了。 
我在学习中医过程中,获知日本人除经方派外,一般中医也善用经方。而我国古今经方派的学者,大多对原经方认识肤浅,用时均必大加大减,其疗效则低于原经方。现在的中医权威人士,似乎有所觉察,为了改变落后于国外同行的面貌,一心奋起赶超。但是,我认为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在中医学的学术指导思想上有所变革,要恢复经方应有的地位,要在临床实践中大量使用经方。 
中医素称东汉张仲景医书上的药方为经方。我这本小册子是在学习陆渊雷先生著作的基础上写成的。书内所选经方或少数之后世方,皆经过我的临床试验,其辨证简单、效果显著、药价低廉,极适用于平民百姓。 
由于本人知识微浅,又加上未经过中医专业的科班训练,此书不可能由国内出版社出版,但我很想把我的知识和经验传给青年学子,所以我将我近十几年在海外杂志上发表过的中医学术论文及未刊出过的文字汇成一册, 名为《中医经方临床入门》,(如精力充沛,当出续集)自费出版, 并赠给老师、同道与同学。欢迎各位批评指正,谨致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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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学医小史 
我的学习中医,全靠自学,既非家传,也无业师,更未上过医科院 校。但热爱医道,长期钻研, 也有所得,而个人的医学论点,往往不合传 统与习惯’又不善于交往,所以所写论文,都是石沉大海,连个说法也没 有。无奈, 我就试投海外,不期前后有二十一篇文章发表于日本医学杂志和台湾专栏报纸上。有一家报纸让我写篇学医小史。写什么呢?在从医上既无学历,也无医院经历’就如实地谈谈我学医过程与体会罢。 
一、朦胧时期 
以后知道在1972年3月2日开始,用业余时间学习中医,以前虽浏览过一些中医书,但这一次是悉心投入。购买了一些中医书, 如《医学三字经》、《汤头歌白话解》、《中医入门》、《温病条辨》、《陈修园四十八 种》等。当时又借助山东省图书馆的藏书, 用了几年的时间,翻阅了古 今中医著作,这属于不了解时期,即朦胧时期。在此时期我加强了对脉 学的学习和训练。见了同事, 不管他有病无病,皆要与他切脉。 
偶然在一位老中医家闲谈,我问他怎样才能看出别人开的中药方 不对, 他的回答是:要学五年《伤寒论》。那时我以为《伤寒论》一书,不 过是一、二百页的小书, 要学五年,不是有点太蒙人了吧!以后知道《伤寒论》中, 有条文的真伪辨解, 词句是臆测还是用现代科学来注释,尤其是下大功夫要学的是:书中共有一百一十三首药方,每一药方,一般少则能治几种病,多则能治一百三十种病。 
当我学《伤寒论》二年以后, 又在那位老中医家谈及此事,他问我陆渊雷等几人的《伤寒论》注解之书都读过吗?我回答都读过了。于是我们无限钦佩地谈到上海名家陆渊雷先生的天才与学问。
陆渊雷先生, 本是江苏川沙县人, 一生写过多种著作,惟有《伤寒论今释》与《金匮要略今释》最为出名。这两个《今释》的特点是用现代医学的科学理论来解释中国古医经《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的,大量地引用了我国和日本的医学家们用两书药方的治疗经验。陆氏在《伤寒论今释‘叙例》中说,此书中药方的效验,古今无二,其辨证用药方面,必有科学的道理。1930年此书出版,1940年修订后又出版了一次。1955 年陆氏去世, 国家最后出版了一次。陆氏的其他著作,可惜省图书馆没有收藏,我未曾读过。现在年非耄耋者,不知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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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向经方派靠拢时期 
出自《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上的药方,历来称为经方。经方不同于验方或后世方(时方)。验方用来有验的, 有不验的。经方之验, 只要按证用方,可以说效验是永恒的。今天我认识到经方的优良特点有三少二异一顺。 
所谓三少者:一是治病用药的味数少(从一二味到八九味),二是购买药物耗去的费用少,三是从服药到痊愈所需的日数少。举一简单例子如下: 
在1995年7月23日,有一建联中药店舜玉路分店的翟姓女士,当 我购药时, 她向我言及她的女孩,三岁,发烧已半月,已去过附近医院, 吃药, 打针, 皆不见效,问能否予以诊治,我允之。经诊后,断为温病。与五味药的经方, 外加姜枣, 令服三剂,估计药价一剂六角左右,再次见此人时,说是仅服一剂而愈。 
所谓二异者:其一是治疗慢性病,大多不是缓解一时,而多是根治。如治愈有三十年病史于姓朋友的胃溃疡和胆囊炎、及其女儿的阑尾炎、马姓同学之父的胆囊炎、亲戚表弟媳盛姓的肾盂肾炎、同院于姓之子的肾炎、洛口园林机械厂胡科长之女儿的心脏病,熟人魏姓之子的皮肤病内攻性肾炎等皆愈后未见再发。其二是有些病医院必须开刀,而服用经方就能治愈。如治愈吴姓同事之外甥的咽中水瘤,许多小儿的扁桃体肥大等。 
所谓一顺者:服药后肠胃通顺,也无其他副作用。 
说来也是有幸,赖于省图书馆所藏的大量日文中医书(现在已经下架),使我了解了日本中医使用经方治病的特长。由于知识的提高,业务的加深。自信: 一般病的处方效果, 能高于别人。所以当时在机关单位和亲友同稍有小名。那时,我在省机械设计院工作,院书记曾与我谈,是否愿意转成中医,出于我没有中医文凭的想法, 我未同意。 
此时在脉学上已有了一定基础, 对成年人的血压高低、幼儿发热的 度数, 切脉的结果,与用表测量的数字相比,一般相差不多。 
自1977年开始,我订了一份日文版的中医月刊《汉方临床》。这时,我仍不能用经方来治疗所有的伤风和感冒,即中医的伤寒和温病。用经方只能治疗属于伤寒的患者。对属于温病的患者, 我必须用《温病条辨》上的药方,通过加大药味来拼凑,碰巧了也能一剂而愈,但不把握其必效。而且药味太多,与经方大不相类,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1988年。 
南宋时代大医学家杨仁斋云:“麻黄汤、桂枝汤、大青龙汤, 用以治伤寒未有不生,用以治温病未有不死"。如此危言耸听者, 并不只是一 位医学家而已,大有人在。如明代的大温病学家吴又可,则以为天下没有真伤寒都是温病为定论, 否定了《伤寒论》的药方有用。迨至清代和近代更是如此,如近代的大医学家陆渊雷先生仍有解释药方缺乏实验的小疵。他和日本山田正珍氏对《伤寒论》中的大青龙汤药方作解释 时, 认为病轻药重,可能条文有错误。我也谨遵成训一、二十年。后来读了日本大村光明的文章,使我深受启发。再患这种温病时,得以实验 经方, 谁知经方一剂,竟治愈了我的温病。这是1988年的事,可喜的是这种温病二年之后永不再犯了。 
我的这一离经叛道的作法, 无形中反对了明、清两代的中医学家、 以及现代中医学家的温病理论。国内不发表我的文章,想来事出有因,所以当时我只好请夏洪秋先生译成日文, 投向日本了。 
三、类似经方派时期 
自1989年以后,使我进入了一个类似经方派时期。伤风感冒,即中医所谓伤寒和温病,我皆能用经方治愈。至于杂病,仍有百分之五,须用时方治之。 
中医历来分为时方派和经方派。时方派属于《内经》学派。经方派又分为中国经方派和日本经方派(吉益东洞学派)。中国经方派, 仍尊 崇《内经》理论和立方原则,使用经方时, 必须进行加减,亦有不加减者,不过甚少。日本经方派, 不同意《内经》的空头理论, 使用经方时, 一般 不做加减。这里附带说一句: 《黄帝内经》,简称《内经》,由《素问》和《灵枢》两部分组成。《灵枢经》是针灸方面的最早著作。 
《伤寒论》有药方113首,《金匮要略》有药方277首,除去重复共有 347首药方,可治愈人间多少千奇百怪的病症。现在日本人正在开发 对古经方的研究应用。至于《素问》, 只讲理论,不含药方。充其量不过是“人体哲学”而巳。 
我国的中医学家,难道没有对这方面进行研究的人吗?有,多得很。但是不能忽视中国的历史背景。不受这种背景影响的天才医学家也有, 但很少。只有陆渊雷、章太炎两先生受之无愧。 
《伤寒论》出世较晚, 迨至宋代治平年间, 得以刊行于世,比《内经》 晚1286年。当时按《内经》辨症论治的传统中医已经形成, 好事者将经方当作时方来用,或用了与《伤寒论》相矛盾的辨症,造成临床上的失 败, 使医家得出结论, 或从未用过经方而得出结论如下:“古方不能治今病”、“古方今病不相能也”、“学其法而不用其方”。所以自宋代以来,我国的《伤寒论》研究家们,其中虽有少数人例外,大都不注意《伤寒论》条文的真伪、药方的效能,只注意《伤寒论》条文词句的解释。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把《伤寒论》的临床问题,抛到九霄云外了。所以不管临床应用,仍保留着古代的度量衡,如原书中为三两,不敢改为十克, 更不用说能治现代医学的什么病名了。这种情况,直到现在,仍是如此。记得七十年代,我去天成路药店购买中药时,一位未见过的中年店员,看了我的药方后说,这是谁开的?我回答是我。他立即说, 你不是中医,这是《伤寒论》上的葛根汤,全市中医没有开这种方子的。研究、学习而不敢用, 恐怕是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吧! 
我自学中医是不分科的,是不分成人、小儿、外科、内科、妇科的。只有皮肤病中的牛皮癣、白癜风我不会用经方来治疗。一般来说,上自头痛、头晕、中耳炎、鼻炎等,下至胃炎、胃溃疡、肠炎、气管炎、肺炎、肺气肿、胆囊炎或结石、膀胱炎或结石、前列腺肥大或发炎、子宫病或肌瘤、子宫附件炎、崩漏、心脏病、肾炎、肾盂肾炎、疝气、腹股沟癣、疮、疖、疔、打扑损伤等,以及癌症手术后的副作用和化学疗法、放射疗法引起的副作用等, 我用经方一般均可能治愈。
哮喘一症,患者甚众,求我诊治者约四十余人, 用经方三十余首,有治愈者,有未能治愈者。就干部而论,治愈者有退役少校军官周世昌、市科技馆教育部主任李军之女李想、山东科学院人事处退休处长徐中贤、山工大机械系副教授李凯岭等人。未能治愈的有济南油漆厂的工程师孙跃进之子孙正平, 黄河医院的科长赵慧等人。 
如果全国有一部分中医人员,同心协力,使用经方专攻哮喘,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解决此症的治疗的。但是我国有一种陋习,即将有 特效的药方,保密起来, 成为祖传秘方,这是中国中医进步的一大障碍。我甚微微,尚非中医界的一分子,将有用的药方,自然也就保密起来。关于我市的中医,对《伤寒论》认识的浅薄, 李军先生曾告诉我以下两种情况, 也叫人甚感不快。 
一、李军先生已知同事之妻, 也患哮喘, 患者是某医院的中医医生,因住对门,所以知患此症,且长期不上班。李军先生曾持李想服过的药方给她,她不相信此方能治哮喘,并持此方去某中医院让教授级的医生看,他们都持同样的观点来对此方,结论一定不会好的。这样一来,他们差不多可以被说成《伤寒论》上的药方盲了。 
二、李军先生在某医院,向一位教授级的中医说:此方治愈了她女 儿患了六年的哮喘, 这位中医完全不相信纯用中药能根治哮喘。并说: “你的女儿好了,那是碰巧”。这位也成了一位《伤寒论》上的药方盲了。 
以上使我惊奇的是专家教授,对于我开的药方, 竟无一识者。可是这些学者都崇尚《内经》,学习先贤遗训,按病组方达到髙级阶段的专家,X抬且方根治哮喘竟如此技穷,对《伤寒论》又如此无知。悲哉!《内经》之误我国中医如此! 
学海无边, 在中医上我自然有许多不如别人之处,在此就略而不谈 了吧! 
我的学医小史可以说很简单,但很实际,现在写出来, 如能对广大中医同仁有参考价值,对中医的发展有所裨益,这就是我的最大愿望。 (奉同学李清澄先生的一封信命我写一篇《学医小史》以寄台湾《中华日报》。;)原载于1995年《校友通讯》〈退休同 学自办)总9期, 又于2002年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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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伤寒论》临床应用的认识世界把指南针、火药、造纸、印刷术称为中国的四大发明,如果知道《伤寒论》在临床上治疗效果的话, 一定是五大发明。这是我们经常发出的一种慨叹。 
当前在我国中医临床上虽然仍有一些经方(仲景方)被应用,如白虎汤、小柴胡汤、白头翁汤、茵陈蒿汤等,但大多被改得(所谓灵活化裁) 面目全非, 其临床效果,也就平平了。 
自宋、元以来,由于医家、学者对《伤寒论》的临床应用、辨证论治、遣方用药等缺乏系统性了解,因而对《伤寒论》临床应用的曲解也愈来愈多, 愈演愈烈。迨至明代吴又可(有性〕对用《伤寒论》治疗温热病, 巳经达到了完全否定的地步。吴又可在其所著《温疫论‘原序》中,大胆而粗鲁地提出了伤寒世所绝少的错误论断, 从而否定了《伤寒论》的临床应用。不管是从《内经》还是从《伤寒论》的本旨来看, 吴又可完全否定《伤寒论》治疗温热病的论断,都是极为荒谬、错误的。吴又可是温病学的一代宗师,写入书中即为后世立言,对后世的影响,不能不说是巨大的。但吴又可却影响不了《伤寒论》客观存在的治疗温热病的惊人效果。 
自宋、元以至于近代,研究《伤寒论》的著述不下一二百家,除少数几家之外,大多在文字注释、章法结构的论述上下功夫,诠释医理, 不惜 穿凿附会,称颂经文, 不分良莠真伪,是很少能通仲景临症治病之意的。对于临床应用,不是纸上谈兵,就是叶公好龙,取得进展甚微。《伤寒论》自然不是包治百病的万灵药方。但就我十几年的些许经验,用《伤寒论》原方治伤寒及温病尚未见不能愈者。而且愈病之迅速,费用之低微,多出人意外,令人叹服。 
《伤寒论》既有特殊的临床价值,又被列为中医学的四大经典著作之一(应包括为四大经典著作之二的《金匮要略》),以至于今天为什么不能显用于世呢?除上述原因外,概略地说就是学《伤寒论》者而不通仲景之意, 用《伤寒论》者而不懂仲景辨证论治法则造成的。以至临床无功、反归咎于仲景古方不能治今病。我们要取得《伤寒论》在临床上的应有效果, 在研究中必须明确三个问题:一是《伤寒论》的六经与《内 经》六经的不同; 其次是《伤寒论》中多有非仲景文字;三是仲景的辨证论治自与后世医家不同。以上三点是研究《伤寒论》临床应用的思想认识基础,今分别论述于下:一、《伤寒论》的六经与《内经》六经的不同 
现在中医的六经辨证,是来自仲景《伤寒论》的六经辨证,是中医临床辨证论治的方法之一。六经辨证开始见于《内经“热论篇》, 到了仲景 才创造性地完成了能应用于临床的六经辨证体系。按《伤寒论》中的六经辨证,是把流行性外感病和非流行性外感病,分为六大证候群,或六大基本类型。对于每一基本类型, 都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法则,因而对外感病治疗极为方便。仲景对此外感病的六大基本类型,沿用了《内经“ 热论篇》采用的三阳经和三阴经的名称,即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大致以头项强痛, 脉浮, 恶寒为太阳病;以不恶寒、反恶热的内实热病,为阳明病;以寒热往来、胸胁苦满为少阳病;以虚寒性吐、利为太阴病;以恶寒、脉微、但欲寐为少阴病;以气上冲心,心中热痛,饥而不能食,食之则吐蚘(当无撖字),或发热若干日,厥冷若干日为厥阴病。各个证候群都是独立的。有的由发病到痊愈都属于一个类型,有的由一个证候群经过一定的时日转化为另一个证候群,因此它们之间又有一定的转化关系,通常称这种转化为传经。如太阳病可以转化为少阳病,少阳病可以转化为阳明病;太阳病也可以直接转化为阳明病,甚至转化为太阴病、少阴病。少阳病除可转化阳明病外,亦可转化为太阴病、少阴病、厥阴病。阳明病亦可转化厥阴病。至于三阴病,则太阴病可以转化为少阴病、少阴病可以转化为厥阴病,亦有开始发病即为少阴病者。日本大中医学家大塚敬节、矢数道明、清水藤太郎等认为:古人所谓伤寒或温疫,略当今所谓肠伤寒。《伤寒论》是来记述急性热性病、肠伤寒及类肠伤寒的随证论治的临床措施。这类病发病时,如以脉浮、发热、恶寒开始, 即太阳病。有的以恶寒、发热、脉沉微开始,即为少阴病。初为太阳病的患者,六、七日后, 脾脏肿大,自觉左季肋胁部疼痛,胸胁 苦满, 脉由浮变沉, 由太阳病渐次转化为少阳病。此少阳病如再继续十余日,热不下降, 而保持39?40七,恶寒已无,肠部膨满,便秘,亦有腹泻者,食欲减退,口舌干燥, 或生芒刺而皲裂,或变为黑苔, 常发谵语,不仅脾肿,肝已肥大, 脉多沉,与热相比为迟脉, 此即少阳病移行于阳明病 时期。有的初发即为少阴病者,经过五、六日而转为少阳病者, 有的因大量附子剂而转化为阳明病者。肠伤寒至第三周为缓解期, 有由阳明病转化为少阳病而得治愈者。亦有由阳明病变为厥阴病而转归死亡者。以上是《伤寒论》的六经辨证在肠伤寒病中所见的临床概略,可以作为与^《内经》六经辨证的比较。值得提出的一点是我国中医学家把肠伤寒划归为温病中之湿瘟论治的。 
为了说明《内经’热论篇》的六经与《伤寒论》六经之不同, 特将《内经,热论篇》的有关条文摘引于下:
“伤寒一日,巨阳受之,故头项痛、腰脊强。二日阳明受之,阳明主肉,其脉侠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而鼻干, 不得卧也。三日少阳受之,少 阳主胆,其脉循胁络于耳, 故胸胁痛两耳聋。三阳经络皆受其病, 而未人于藏者, 故可汗而已。四日太阴受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而嗌干。五日少阴受之,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 故烦满而囊缩。三阴三阳,五藏六府皆受病,荣卫不行,五藏不通,则死矣。其不两感于寒者,七曰巨阳病衰,头痛少愈; 八日阳明病衰,身热少愈;九日少阳病衰, 耳聋渐闻;十日太阴病衰,腹减如故;十一日少阴病衰,渴止不满,舌干已而嚏;十 二日厥阴病衰,囊纵少腹微下,大气皆去, 病日已矣”。 
由引文可见《内经‘热论篇》的发病是按六经经络走向确定的。必须引起我们极大注意的是对此段引文的正确理解。当伤寒三日之后,文中有“三阳经络皆受其病”,此时患者当具有巨阳经病、阳明经病、少阳经病三经病症之和,而不是一经发病。再看伤寒七日以后,而有“七日巨阳病衰,头痛少愈”,可见其前六日皆头痛,文中方能如此叙述,头痛只不过是巨阳经病的头项痛、腰脊强的略述罢了。这样, 我们就不难理解《内经“热论篇》的这段文意了。伤寒一日,巨阳(太阳)受之,而有头项痛、腰脊强的症状,待至二日阳明发病,则不像《伤寒论》中的典型那样,已不见太阳病症状, 只有阳明病症状。而是在头项痛、腰脊强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阳明经病的身热、目疼、鼻干、不得卧等症状。即饬寒二日,患者具备了太阳和阳明两经的病症之和。以此类推,至六日厥阴受之,患者则有六经的所有证候:头项痛、腰脊强、身热、目痛、鼻干、不得卧、胸胁痛、耳聋、腹满、嗌干、口燥、舌干、渴、烦满、囊缩等十五种症状。这样,一日巨阳、二日阳明、以至六日厥阴的发病,正如逐经点燃起病火一样,一日把巨阳经病火点起,二日把阳明经病火点起,迨至六日,六经病火皆被点起, 这就是《内经丨热论篇》所独有的伤寒六经的发病概念, 为了以后叙述方便,我们称这种发病概念为六经发病的叠加性。这与《伤寒论》的六经脉证及传经概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事物。 
按照《内经“热论篇》当伤寒至第七日不死,又未成两感于寒的伤 寒,自第七日起, 这头项痛、腰脊强、身热、目痛、鼻干、不得卧、胸胁痛、耳聋、腹满、嗌干、口燥、舌干、渴、烦满、囊缩等十五种症状,由引文可见依次好转,至第十二日痊愈。因此对伤寒病的预后,《内经"热论篇》则有“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或愈或死; 其死皆在六七日之间,其愈皆以十二日以上”。这都与《内经“热论篇》的六经发病、愈病所需的时日完全一致的。文中的时日,一日就是一天,文意清晰, 毫无模棱含糊之处。后世医家、学者,往往强使《伤寒论》与《内经》不能贯通之处以通之, 谓一日巨阳,二日阳明中的一日,不能当作一天,应作一段时日(六、 七日)解, 方为经旨,岂非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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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我们可以得出《内经‘热论篇》的六经与《伤寒论》六经的不同之处。 
1、《内经》所指伤寒六经的发病,具有六经发病的叠加性。 
2、《内经》所指的伤寒六经的发病, 各经病症不能单独存在, 单独痊愈。 
3、《内经》所指的伤寒六经的发病’具有固定的顺序性,发病必自巨阳开始,厥阴告终。 
4、《内经》所指的伤寒六经的发病, 不具有《伤寒论》六经的那种传经概念。 
我们再看看《内经’热论篇》对伤寒的治疗方法, 亦不足为训。其云:“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己;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全篇按日数推出受病经络,又机械地按日数决定汗、泄大法,如此施治,无异草菅人命。
由以上可见,《内经‘热论篇》的作者,在论述伤寒热病时,对伤寒还处于迷惘不解的阶段。见到发病中出现的头痛、项强、身热、腹满、舌干、口燥、口渴等症,便联想到经络主病, 再加上气血在经络中运行的概念,推出伤寒后每经一日引起一经并发本经病症的论断。实践证明,这种论断不仅无助于临床的诊断与治疗,而且所叙述的伤寒热病的发病 规律, 也是临床上绝不存在的。 
总之, 能用于临床治病的是《伤寒论》的六经,而不是《内经》的六经,不进而剔除《内经》六经的概念,就不能将《伤寒论》广泛而充分地用于临床。 
在这里还必须附带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按《内经》所论,如伤寒传至七日患者未死,亦未见巨阳病衰,则当如何?《内经》未曾论及, 但以后 却形成了一种极为流行的说法,即伤寒由太阳传至阳明,一日一经, 传至厥阴,如不愈,七日再循环传至太阳,一日一经, 再至厥阴。这种说法起自宋代成无己的《注解伤寒论》的第8条的注解。 
我们先研究一下《伤寒论》第8条的原文:“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此条的文意是:以头痛为主的太阳病,若连续七天以上而自愈者,这是太阳经行尽的缘故。如病不愈,将要传到下一经,针足阳明使其不传经则愈。此条从太阳病一定要传阳明病,不是仲景文字,但从太阳病可连续七日看,似乎又接受了仲景一经,可延续七、八日观点,可见此条为后人所沾。 
成无已对此条的注解是:“伤寒”自一日至六日传三阳三阴经尽,至 七日当愈。经曰: 七日太阳病衰,头痛少愈。若七日不愈, 则太阳之邪, 再传阳明。针足阳明,为迎而夺之, 使经不传则愈。在成氏这段注解中,在《经曰》之后, 只有“七日太阳病衰,头痛少愈”,为《内经》经文, 其 后“若七日不愈, 则太阳之邪, 再传阳明”并非经文,乃为成氏所撰。由于当时刊本尚无标点符号,致使以后医家误以为经《内经》曰之后全属 经文, 造成伤寒日传一经, 六日至厥阴, 七日再传太阳,八日再传阳明,循环不已、周而复始的说法。由成无己造成的这种谬误, 影响后世极大。但至今虽然有了标点符号尚无人揭明此事,予以改正。
二、仲景书中多有非仲景文字 
《伤寒论》的成书,距今已有一千七百年之久,其中由于传抄、编次、补遗、傍注等非仲景文字误入正文者不知多少,使后来学者读之难通其意。更有各家望文生训, 牵强附会的注释, 使学习《伤寒论》的人, 愈加难明仲景书中原意。但另一方面, 难能可贵的是不少前辈学者经过研究已把《伤寒论》中的许多非仲景文字,质其疑、揭其伪、辨其奸, 立功于后世者不少;虽然不能说已把《伤寒论》中的仲景文字全部提炼出来,时至今日,恐怕已经到了十之八、九的程度了。在辨别非仲景文字中,为了叙述说明方便,将之分为两类,即内经学家语言和各家傍注误入正文。 
(一)内经学家语言 
因在仲景《伤寒杂病论集》(俗称为《伤寒论序》)文中有“撰用素问” 之说,使历代学者认为《伤寒论》与《内经》的医学学术思想观点是统一的、一致的。由此便产生了以《内经》注释《伤寒论》,以《伤寒论》注释《内经》的许多书籍。前面已经述明《伤寒论》与《内经》的六经,只是名同而实异。仲景在此《序》文中的“勤求古训, 博采众方”是他的治学之道,但要在他的书中引人和他的医学认识相抵触的《内经》格条, 这是绝不可能的。如他引用的话,也只是沿用了太阳、阳明、少阳等六经的名称而已。我们举出《伤寒论》中属于《内经》论断的数条, 可见其与仲景伤寒六经理论的差异。进而推知, 仲景绝不会在他的伤寒书中写出与他的临床经验不相容的、且无助于诊断与治疗的、全凭臆测而无法验证的文字来的。以下所引《伤寒论》的条文编号取自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由中医研究院编《伤寒论语译》的编号。 
《伤寒论》第4条“伤寒一日,太阳受之, 脉若静,为不传, 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此为传也”。第5条“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此为不传也”。第8条“太阳病头痛,至第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 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 使经不传则愈”。第186条“伤寒三日,阳明脉大”。第270条“伤寒三日,三阳为尽, 三阴当受邪。其反 能食而不呕, 此为三阴不受邪也。”第271条“伤寒三日,少阳脉小者, 为欲已也。” 
以上数条,语意浅近,如与《内经“热论篇》对看,则知全是来自《热论篇》的六经理论。 
在《伤寒论》的六经病中,只能根据患者的自觉症状和他觉症状确 定属于哪一经病, 怎么能根据症状来断定传经与不传经呢?反之, 按《内经’热论篇》则易于推知下一经是否发病,因有一日引起一经发病简单而固定的推算方法。 
以上所引属于内经学家所沾入的数条,在临床实际上也是讲不通的。如第4条“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 为不传,颇欲吐, 若躁 烦,脉数急者,此为传也”。但按《伤寒论》的六经理论, 谨就“脉静”、“颇欲吐、躁烦、脉数急”是不能断定其传经与否的。请看以下条文: 
“伤寒论”第38条“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 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的大青龙汤症既有烦躁,脉当不静, 能否断其一定传经?不能。 
第40条“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渴”的小青龙汤 症, 脉定难是静的,且有干呕, 见此脉症,能否断其传经?不能。 
第29条“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的用桂枝汤的误汗症,具有烦躁、吐逆,而脉定不会是静的。又第96条“伤寒五、六日,中风, 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的小柴胡汤症, 具有心烦喜呕,脉亦不会是静的,此两条能否断其一定传经,肯定是不能的。 
又如前第5条“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症不见者,此为不传也”。在临床上见到的少阴病型的肠伤寒病,开始时只不过是恶寒、发热、脉沉微、手足微冷的少阴病,二、三日并不出现阳明病与少阳病症候, 有的很快变为太阴病或厥阴病, 又何能说其不传。 
前举数条(第4、5、8、186、270、271条)《伤寒论》的条文,乃非仲景文字。此类条文不是来自临床经验总结, 而是内经学家根据《内经’热 论篇》理论,杂以仲景《伤寒论》的传经概念,全凭臆想推出来的,在诊断和治疗上是毫不足取的, 存于仲景书中徒乱人意罢了,深研仲景书用于临床者,自在当删之列。 
在《伤寒论》中还有一些条文具有强烈的阴阳家语言的色彩, 它们和《内经丨剌热篇》内容很相类。这些荒诞无稽、无法验证、毫无益于诊断治疗和预后的东西,对研究《伤寒论》的临床应用来说, 也属于必删之类。这些条文是: 《伤寒论》的第9条“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 第193条“阳明病, 欲解时,从申至戌上"。第272条“少阳病, 欲解时, 从寅至辰上”。第275条“太阴病, 欲解时,从亥至丑上"。第291条“少 阴病, 欲解时,从子至寅上”。第326条“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 从前中国以地支计时,每一时辰为两小时,子时相当于23点至1 点, 丑时相当于1点至3点,以此类推。由六经的发病,推出欲解时间,自然属于荒唐而不可取的。 
《伤寒论》第7条“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 无热恶寒者, 发于阴也。发于阳七日愈,发于阴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此条的后 半部分,七日愈六日愈,阳数七、阴数六, 亦属无谓之词,可以删之。
(二)傍注误入正文
在《伤寒论》中存在着许多不伦不类的语言, 绝不能出于仲景之手。 仲景文章被誉为“其言简而奥”, 而这些误入正文的傍注,或许是别派医 家的语言,有的俚俗不堪, 有的医理不通。这些东西在《伤寒论》中为数 不少, 鱼目混珠, 不可等闲视之。判断是否仲景文字,涉及到许多伤寒知识,初学者不易辨别,今选几例,加以说明,希能得举一反三之效。 
例1,“伤寒论”第45条“太阳病, 先发汗,不解, 而复下之, 脉浮者不愈。浮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脉浮,故在外,当须解外则 愈, 宜桂枝汤”。显然此条文字与“其言简而奥”不相类。如将此条的原 45字删节成27字为“太阳病、不解,而复下之, 脉浮者不愈,当须解外则愈, 宜桂枝汤”,文意未变。有人认为这一整条都不是仲景文字,而是第44条的注文。第44条文为“太阳病,外证未解,不可下也,下之为逆。欲解外者, 宜桂枝汤”。这一条制定了太阳病必先解外的治疗法则,禁用下法,解外方法宜桂枝汤(或麻黄汤)。将第45条看作第44条的傍注是正确的。另外脉“浮为在外”,也不尽然。《伤寒论》第37条 “太阳病, 十日已去, 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为没有外证的浮脉。更可说明第45条是第44条的注文。 
例2“伤寒论”第75条“未持脉时,病人叉手自冒心,师因教令试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此条文意为:未与患者诊脉时,患者两手交叉于心窝前,令患者试咳一下,患者没有反应,由此可见患者两耳皆聋,并未听到,这是发汗过多身体虚弱造成的。如仿仲景行文体例, 此条当为“重发汗后,病人叉手自冒 心, 两耳聋,以汗虚故也”。仲景绝不会为了判定患者耳聋, 生出如此无益于诊断的赘文来,何况耳聋可由问诊得知,显然此条不是仲景文字。例3,《伤寒论》第51条“脉浮者,病在表,可发汗,宜麻黄汤"。又第52条“脉浮而数者,可发汗,宜麻黄汤”。此两条仅以“脉浮”、“脉浮而数”而不具有他症,决定用麻黄汤是无道理的,显然不是仲景为后世立法的文字。 
例4,《伤寒论》第48条“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 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病证不罢者, 不可下, 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设面色缘缘正赤者, 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若发汗不彻, 不得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 其人躁烦, 不知 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 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 但坐,以汗出不彻 故也, 更发汗则愈。何以知汗出不彻, 以脉涩故知也”。 
此条语言驳杂,文理不通, 绝非仲景文字。所谓“二阳并病”即《内 经,热论篇》的一日巨阳,二日阳明的两经并病。本条的文意是:开始为 太阳病时, 发汗, 未解,转为阳明病, 微汗出,不恶寒。如仍有太阳病症状,且不可用下法,如此可微微发汗。如果满脸发红,为阳气怫郁在表,应当用解法和熏法。一般发汗不彻,还不能说成是阳气怫郁在表的重症。应发汗而没有发汗的,能使患者烦躁,气短,仅能坐,并发生无定处的疼痛,这都是汗出不彻的原故,再次发汗则愈。怎么知道汗出不彻,这可由患者的脉涩确定。今将此条分析如下: 
(1)此条中“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将解之,熏之”。阳 气怫郁在表,不外是头面充血, 用麻黄汤发汗则愈。何以必用熏法。且熏法不一定能使汗出,如《伤寒论》第114条“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圊血,名为火邪。”熏后更陷病情危笃,而不可救,可见当解之, 熏之, 必为后人傍注无疑。 
(2)此条中“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这是反对把 “汗出不彻”当作阳气怫郁不得越(阳气怫郁在表)的另一种后人傍注。 (3)文中“当汗不汗, 其人躁烦, 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 其人短气, 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这是对汗出不彻,可能出现危驾症候的说明,亦为后人所加。(4)此条末“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以脉涩测知汗出不彻,这是没有道理的,且仲景从不以脉测症,必为后人傍注。如删去上述后人所作傍注,则此条文字为“二阳并病, 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 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病 证不罢者, 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 更发汗则愈。”如此一改,文理虽通,但终非仲景文字。如将改后此条与“伤寒论” 第185条“本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也",对看,条中的“本”字,则为48条为“二阳并病”四字,可见其48为第185 条的注文无疑,惜注文中又羼人后人的傍注,以至如此令人费解。三、仲景的辨证论治自与后世医家不同如果我们把《伤寒论》的辨证论治体系, 称为伤寒辨证论治体系。把后世医家演习《内经》理论所形成的辨证论治体系,称为内经辨证论治体系。我们进而研究揭示这两种辨证论治体系之不同, 是《伤寒论》能否用于临床的关键。概括地说:内经辨证论治体系是以《内经》理论为主导的传统的中医辨证论治体系。辩证以四诊、病因、发病季节,以推断寒热、虚实、阴阳、表里、发病部位、经络、脏腑等以定病名。其用药则是:或自创新方,或将古方进行加减, 力求方剂适合现有病症,并认为已有方剂不经化裁是难以应用的。如金代张元素就提出“古方今病, 不相能也”, 他自己确实制定了一套治疗伤寒的方剂。因此我们说: 内经辨证论治体系, 其基本特点之一是“按病组方”的。伤寒辨证论治体系, 辩证也根据四诊,多一腹诊, 但不讲五运六气,即不讲病因,不论发病季节,不讲经络运行、脏腑生克,直接推断六经、虚实、寒热、阴阳、表里。治疗则不拘泥于病名,在用药上主要是“有是证而投是药(方剂)”。在使用方剂上基本不创新方,而是根据患者病症中所呈现主症,在古方中选一最适宜此主症的方剂, 使主症愈而从症皆愈。因而对古方一般不作加减, 或甚少加味。所以我们说:伤寒辨证论治体系中的重要一点是“按病选方"的。仲景虽被历代医家尊为医圣,但其伤寒辨证论治体系,在临床上并没有占统治地位。其原因首先是《内经》的成书(公元前221年以前)比 “伤寒论”的成书(公元204年左右)早四百余年。在南北朝梁时,就有全元起训解《内经》,嗣后注释研究《内经》的名家,隋有杨上善,唐有王冰, 都为《内经》的注解、普及、应用奠定了重要基础。仲景《伤寒论》则不然,自东汉末年成书至宋代英宗时期八百余年未能通用于世。其间不仅仲景原著《伤寒杂病论》未能再现,就是经王叔和整理编次本亦在所难得。如被后世尊为药王的唐代孙思邈在其《备急千金要方》卷九中所叹:“江南诸师,秘仲景要方不传指仲景《伤寒论》),尽管孙氏晚年搜得此书,且编人其《千金翼方》内,足见其《伤寒论》得来不易。叔和以降,直到宋代《伤寒论》都处于寂寞馆阁无人过问的状态。宋代林亿等校正《伤寒论》并在《伤寒论序》中叹云:“……历代虽藏之书府, 亦阙于校雠, 是使治病之流举天下无或知者”。意谓《伤寒论》被埋没到现在,几乎使天下的医生, 还不知道有仲景《伤寒论》的存在。”直到哲宗、徽宗 时代才开始有研究《伤寒论》的书籍,至于说成无己的《注解伤寒论》的问世, 那已经到了南宋高宗时期,离仲景成书已近一千年了。在《内经》则源远流长,内经辨证论治体系至宋、元时期的刘、张、朱、李四大家时,已具规模;虽然各家的主张有所侧重,但实际上都是属于内经辨证论治体系的。及至明、清时代的吴又可、叶天士、薛生白、吴鞠通、王孟英等温病学家对温病学的大力发展,使内经辨证论治体系更趋完善。仲景《伤寒论》虽然在宋代治平年间刊行于世,但当时的医家在临床实践中内经辨证论治体系已基本形成, 因而对新出世的《伤寒论》不管是注解,还是应用,都是基于《内经》理论的,如成无己的《注解伤寒论》, 朱肱的《类症活人书》等, 都不能脱开内经辨证论治体系,来解释《伤寒论》和应用《伤寒论》的,这样就搅乱了《伤寒论》的辨证论治体系,使《伤寒论》在临床上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临床上的失败,导致以后医家对《伤寒论》提出,“古方今病不相能也”、“用其法而不用其方”的主张,这实质是反对把《伤寒论》用于热性病临床的主张,这是历代中医学名家对《伤寒论》造成的自我曲解。以下略举一条来说明仲景的伤寒辨证论治体系与当代医家张伯臾主编的《中医内科学》(髙等医药院校教材〕属于内经辨证论治体系,以其中的“感冒,风寒证”为例摘引于下,以资比较:"[症状]恶寒重,发热轻,无汗,头痛,肢节酸痛,鼻塞声重,时流清涕, 喉痒, 咳嗽, 痰吐稀薄色白,口不渴或渴喜热饮’舌苔薄白而润,脉浮 或浮紧。“〔证候分析]风寒之邪外束肌表,卫阳被郁, 故先恶寒、发热、无汗; 清阳不展,脉络失和则头痛,肢节痠痛。风寒上受,肺气不宣而致鼻塞 流涕、咽痒、咳嗽; 寒为阴邪故口不渴或渴喜热饮。舌苔薄白而润,脉浮紧,俱为表寒征象。“[方药]荆防败毒散。方用荆芥、防风、生姜辛温散寒;柴胡、薄荷解表退热;川芎活血散风以治头痛;桔梗、枳壳、茯苓、甘草宣肺理气,化痰止咳;独活祛风散寒,兼能除湿,为治肢体酸痛之要药。如表寒重者可配麻黄、桂枝以加强辛温散寒之力。”以上所引《中医内科学》对风寒感冒的症状、证候分析、治疗方药都是属于内经辨证论治体系的。在方药内由五个药物组组成:即辛温散寒组、解表退热组、活血散风组、宣肺理气组、祛风除湿组。当然在临床上还可以根据症状的增多或减少,可以再进行加减,如书中所谓用增加 “麻黄、桂枝以加强辛温散寒之力”。这就是内经辨证论治体系,“按病组方”的治疗原则。上述症状, 如以伤寒辨证论治体系治疗,患者虽然同样是有上述 13种症状,但只取5种已够,即恶寒、发热、无汗、肢节痠痛, 脉浮,即可定为麻黄汤证。治疗方药则为麻黄汤:麻黄、桂枝、杏仁、甘草。麻黄汤 的药物品味如此之少,各味所需量不过10克左右。又如此轻微, 有是证而投是药, 无不效如桴鼓。如果不在临床上亲见其效, 是难以令人置 信的。当按主症确定此病为麻黄汤证时,而舍弃了 8种从症:即发热之轻重, 头痛,鼻塞声重, 时流清涕, 喉痒, 痰吐稀薄色白,舌苔薄白而润,不渴或渴喜热饮。而伤寒辨证论治体系,一般不以从症的多少而变化方剂的组成药味。纵然无上述中的头痛,鼻塞声重, 时流清涕,喉痒,吐痰,不渴或渴喜热饮,所用麻黄汤仍不减味。又如患者并发严重喘促, 亦不加味。此即伤寒辨证论治体系,“按病选方”的基本大法。 
《中医内科学》认为:只有当患者的表寒重时, 才于荆防败毒散内配入麻黄、桂枝,以加强辛温散寒之力。将麻黄、桂枝配入荆防败毒散内,也确实会增加其辛温散寒的功效。即使再加入杏仁(已有甘草),使麻黄汤的药味全含于荆防毒散方内, 也绝不会获得麻黄汤的特殊功效。这是因为药物庞杂, 方内麻黄汤的配伍已被搅乱的关系。《伤寒论》中虽有两方的合方, 如柴胡桂枝汤,但绝不是任何两方都可以组合的。仲景方剂的配伍简洁精当,方能疗效卓然,绝非药物愈多,疗效愈佳。一般医家仅知麻黄汤是发汗解表的峻剂, 不敢轻用, 这也是只从药物组成上看,而不知道麻黄汤是隐效性方剂的关系。麻黄汤可治不发热的小儿异塞症、妇女乳汁分泌不足症,以及难产等,可见麻黄汤内的麻黄、桂枝就不单单是辛温散寒、发汗解表的功效了。日本中医学家矢数道明博士总结自己及各家对麻黄汤的应用为:⑴(1)热性病初期,即感冒、流行性感冒、肠伤寒、肺炎、麻瘆等,属于实证,恶寒、发热、脉浮紧而无汗者。杂病无热者。(2)小儿鼻塞者。(3)感冒引起喘息,脉浮紧而无汗者。(4)流行性感冒,衄血无汗者。(5)夜尿症。(6)乳汁分泌不足症。(7) 关节风湿病初期。⑶(8)支气管喘息。(9)卒中发生气绝,急性假死。(10)难产。 
关于麻黄汤的临床应用将在《方剂篇》中详述。由以上10项病症 来看, 应用麻黄汤的条件要求,最多不过是实证、恶寒、发热、无汗、脉浮紧等项。关节风湿病初期和支气管喘息,只要恶寒、无汗即可。流行性感冒的衄血症,只要求无汗。对夜尿症则只要求实证足够。小儿不发热鼻塞症却无任何要求。根据以上所举麻黄汤所治病症,麻黄汤在人体内部起了一些什么作用呢?如果仅从麻黄汤的药物组成上来分析它的治疗范围,则万万不会想到有10项内容的,故我们称之为隐效性方剂。这就是伤寒辨证论治体系在遣方用药上优于内经辨证论治体系的突出表现。我们再回头看一下前面所举《中医内科学》中的“感冒|风寒论”所提到的“证候分析”和“方药”两项。在“证候分析”中有风寒之邪外束肌表,卫阳被郁, 故见恶寒、发热、无汗。所治之方药荆防败毒散则有“荆芥、防风、生姜辛温散寒; 柴胡、薄荷解表退热”,如果要在麻黄汤中也要找到辛温散寒、解表退热的药物, 那就是桂枝、麻黄了。可见麻黄、桂枝解表退热之力,力抵荆芥、防风、生姜、柴胡、薄荷五味。又如在荆防败毒散中展清阳、和脉络、止头痛、祛风湿、利关节的川芎、独活;宣肺理气、化痰止咳的桔梗、枳壳、茯苓、甘草,皆不能出麻黄汤四味药物的功效之外。但无热的小儿鼻塞症、夜尿症、乳汁分泌不足症、关节风湿病、卒中、支气管喘息等,麻黄汤在这类疾患中无热可退,即麻黄汤加之于无热之症,不见其害,反得其利,这是为什么?人的机体愈病事实,迫使人们做出新的解释。通过以上用荆防败毒散与麻黄汤治风寒感冒,对证候与药物的比较分析,可见荆防败毒散是对人体感受寒邪的部位,是分遣药物予以治愈的。麻黄汤则不然,它并不是分遣药物, 而似乎直达疾病中枢,所以在药物不加不减的情况下,诸症都能一愈皆愈。这是中医学中两种不同的医学认识,不明白这一点就难以把《伤寒论》学通,就不能把《伤寒论》的治疗方法广泛地应用在临床上,不能把伤寒辨证论治体系,在我们的中医学中发展起来。参考文献1、《黄帝内经’素问》2、《素问识》丹波元简3、《注解伤寒论》成无已4、《伤寒论今释》陆渊雷5、《备急千金要方》孙思邈6、《千金翼方》孙思邈7、《类证活人书》朱肱8、《温疫论》吴有性9、《温病条辨》吴鞠通10、《中医诊疗要览》唐正有译自日本《汉方诊疗刃实际》11、《临床应用汉方处方解说》李文瑞等译自日本相同书名12、《中医内科学》张伯臾13、《伤寒论语译》中医研究院此文发表于日本《汉方临床》1992年第8期。又于2001 年3月31日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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