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求是村之忆华年

 粮草先行2111 2016-09-27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李商隐


孔圣人将学习音乐提高到人格修养的境界,他说人之学“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这就很有点严肃了,看上去应该人生的是必修课了。他又说,乐者,天地之和也。”又将音乐上升到了天地和谐的高度,有点难以触摸 。而我认为学习音乐只要能达到身心和谐,心情愉悦的境界那也非常不错。所以,有条件的情况下能学一学音乐当然是好的。

我们那时候学习乐器好像都是年纪比较大了自己感兴趣才去学,可不象后来,父母亲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自作主张,将孩子弄去学习班学一种乐器,也不管孩子是否有兴趣,甚至于采用一些手段来逼迫孩子学习。现在社会上有一个段子说,最糟糕的一种鸟就是自己飞不高,然后躲在窝里下一个蛋,孵出这个蛋后拼命要求小鸟飞的高。这个段子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不过我自己也未能免俗。当我的孩子大约在五岁多的时候,我就将她送到一个键盘类乐器的学习班。当初的想法是人生的旅途中懂点音乐,学习一两样乐器应该是件好事,至少多一点乐趣。还算幸运,我女儿还比较喜欢这类乐器,有点兴趣,算是认真学了几年。各方面都有进步。感觉在她后来的人生道路中确实有些许益处,这就算是没有白学。

我们少年时学习乐器的人也不少。田路、王明华等人是拉二胡。二胡,众所周知是我国的民族乐器。这种乐器音色浑厚、甜润、纯正而雅致;强弱控制能力很强,给人以悦耳动听、刚劲而秀美之感,可以表现各种情调的曲调、音型、长音等。但二胡初学者如果没有掌握技巧开始时拉出的声音会比较难听,有句俗话说的“杀鸡杀鸭声”指的就是初学二胡者拉出的琴声,长期在初学二胡者周围听这种高分贝的噪音你都会得神经衰弱。不过田路杀鸡杀鸭的时间十分短暂,在老师指导下他的技巧可谓进步神速,拉出的曲子十分动听。田路后来就进了学校民乐队,他的二胡独奏名曲《赛马》曾经震动浙大附中,简直可与当时电台播出的节目媲美,一般人听不出区别。他演奏的《空山鸟语》充分表达了人们对美丽大自然的热情赞颂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他的下一个目标就直奔盲人阿炳的《二泉映月》而去。

简庆杭大概是求是村的唯一的一位长笛手,手持这种银光闪闪的西洋乐器在舞台上耀眼灯光下吹奏时会给演奏者增色不少。当然小简不会是因为这个去学习长笛的,他是个有音乐天赋的人,音乐就在他的骨子里。看他演奏时的表情,你会感觉他是十分享受这个过程。据知情者透露原先小简是痴迷于吹奏中国笛子的,在达到一定水平后加入乐队,但在演奏舞剧《白毛女》某段落时发现怎么也搞不定,无法到达完美状态,数次失败后,发现原创是使用长笛演奏并非中国笛子。小简大彻大悟后决定改学长笛,特地跑到艺术学校找了一位老师指导,自己夜以继日加以勤奋练习,从此求是村多了一位优秀的长笛演奏家。提到小简,笔者忍不住要说一下他的小脑特别发达,这与长笛演奏技巧有什么关系笔者不清楚。但他自行车上的平衡能力让人惊叹,这可是笔者亲眼目睹,真实不虚。他骑在车上,原地不动,双手脱把,十数分钟不倒。像杂技演员一样,自我吹嘘可以双手端一碗阳春面吃完没问题。如何,求是村首屈一指吧。

楼纪东同学拉手风琴,也是比较少的,我没有发现附近圈子有第二个人拉手风琴。手风琴还贵,在乐器里也属大件,如果不是下决心要学,是不大可能去买的。一次,我和田艺同学特地前往楼纪东家去欣赏他拉手风琴,噢,应该说是楼纪东同学邀请我们去他家欣赏他的手风琴演出。这次表演比较隆重,演出在楼家大宅的客厅进行。据说纪东同学为了这次表演事先足足准备了一周之多的时间,先是花一天时间考虑表演什么曲子,反复考虑后在十多首曲子中选出三首。演出曲目定下来之后,初步定好伴奏的和弦。试奏后再改定和弦。之后是苦练数日,一眼就能看出手指尖上磨出了老茧,敲键盘的手指尖上磨出了老茧那可是很牛X的喔。另外长时间背着沉重的手风琴也很累,也不知道纪东同学肩膀上有末有磨出老茧,穿着衣服看不到,又不可能去摸


某周六下午,我和田艺可能还有另外一同学一起前往楼家大宅。楼同学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在等候了。少年的纪东身形瘦削精干,目光锐利,面孔如同石灰石雕刻出来一般,棱角分明。这与他大哥纪芳先生微胖的外形截然不同。时过境迁,如今我们面前的楼教授身着一件精致的名牌夹克,皮鞋锃亮,体态健壮,神情从容,说古论今,谈吐优雅,言语风趣,俨然一付令人尊敬的学者模样。这都是后话。

在客厅我们都坐着,纪东站着演奏。手风琴手大都站着演奏,这更利于情感发挥,全面施展演奏技术。演奏手风琴在某种程度上不仅仅是个艺术活,也是个力气活,全身用力,双手更要使劲。楼同学背上手风琴,整理好背带,鼓动风琴。随着琴声响起来,纪东同学仿佛变了一个人,面容严肃,目中精光闪闪,整个人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之中,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只有一个音乐的光环将他笼罩。一首《丰收曲》开启了本场音乐的盛宴,小伙伴们一下子被震憾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纪东同学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演奏技巧,简直不可思议,武林小说中所说的人剑合一大约也就是如此了。纪东同学眼下是人琴合一,人就是琴,琴就是人。我们深深沉浸美妙的音乐之中,个个如醉如痴,直到一曲终了,仿佛才从梦中清醒过来。之后纪东同学又弹奏了《花儿与少年》和俄罗斯名曲《山楂树》,一场音乐盛宴才告结束。后面两首曲子,纪东同学演奏更为轻松熟练,自然更是动听,当得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在回家的路上我们议论纷纷,大家都猜不透纪东同学是何时习得这一手高超妙技的。

我开始喜欢的乐器是口琴,那还在上初中时期。虽然一些人认为口琴不登大雅之堂。但这种小型吹奏乐器简单易学,便于携带,而且只要掌握一定的演奏技巧,吹奏出的音乐还是相当动听的。在美国,口琴作为蓝调blues)乐器而闻名于世,不少口琴演奏家以演奏蓝调音乐闻名。有一种说法在蓝调音乐中口琴的地位仅次于吉他。口琴与手风琴同属于簧乐器,所以它们的音色有点类似,当然手风琴的和弦、贝司要丰富多了。

一次我从南斯拉夫电影《桥》上见到二战时反法西斯游击战士在战斗间隙时吹奏口琴曲《啊朋友再见》,形象帅酷,音乐动听,印象深刻。深深羡慕之下,就买了一支口琴,学着吹奏。年代久远已记不清有谁正规指导过我,但也有几个同学一起练习,可能当时还找了资料,就摸索着学了起来。感觉进步还挺快的,不久后便能将一些曲子流畅地吹奏下来。不过,一首曲子要让人觉得好听,仅仅流畅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要配上适当的节拍以及各种伴奏,颤音、手震音等等,这样才能使整首曲子丰满动听。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学习舌头打拍,低音伴奏,重音伴奏,和弦伴奏以及颤音伴奏等。经过一阵子苦练,比较熟练地掌握了一些伴奏技法后,吹出来的曲子就有点像模像样了。到后来还换上了复音口琴,档次有所提高,自己听听不错,伙伴们也觉得好听,不免有点洋洋自得起来,在可以吹奏的场合就表演一下。那段时间有机会就带着口琴跑,时不时吹上一段。去某地学农时也带上口琴,在晚间睡觉前吹上两首还受到同宿舍同学的欢迎。那时吹的曲子中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中的插曲《快上山吧》很受欢迎,“快上山吧,勇士们,我们在春天加入游击队,.......”。还有《游击队之鹰》也蛮受欢迎。苏联歌曲《三套车》《山楂树》等也相当流行。后来我去大兴安岭也带上口琴,在连队还发现了同好,几个人搞了个口琴合奏,在连队广播站实况演奏了一次,居然还赢得了女生帐篷一片叫好的掌声。

早年间,杭州这地方的青年间开始流行吉他,我不知不觉也卷了进去。玩吉他这件事我是受我表哥的影响,当然主要还是我这个人天生好奇,兴趣广泛。表哥先玩起来,我觉得不错就跟着玩了。凡事从易到难,开始就学了一两个简单的和弦与伴奏的手法,那就可以演奏了,表演形式就是自弹自唱。当时有一部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的插曲听起来挺优美,韵律也比较简单,适合初学者弹唱。于是大家都学这个。这歌词里有“金达莱花”什么的,这与前些年流行的韩国歌手Maya发行的歌曲《金达莱花》完全是二码事。这种简单的弹唱搞熟了,听起来也蛮好听。但既然学了,总想着再深入搞好一些,不会仅仅满足学一二种和弦来伴奏最简单的弹唱。于是便四处打听哪里有高手,希望能拜到山门下,就算不能正式列为门下弟子,哪怕能指点一二也是好的。当时杭州城里有个叫倪海根的吉他高手,小有名气,可惜我从未见过。但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到玩吉他的人手中的和弦图谱许多都署名“海根提供”,经过我手的也有不少,足见此人是杭城吉他界的权威。听说在改革开放后此人办了一所吉他学校,门庭若市。

那时的广东生产的红棉牌吉他名气大,最受人欢迎,曾经一度是一把难求。早先杭城并无本地生产的吉他,但到了文革后期,市面上也出现了本地生产的吉他,虽然用料低档,做工粗糙,但很受欢迎。这说明了二件事,一是商业嗅觉的灵敏;二是人们思想观念的逐渐转变难以压制。

我表哥对吉他艺术的追求热情一直不减,陆续找了好几个老师,学习不同的流派。我就是跟他学的。吉他的演奏方式大致分西班牙吉他和夏威夷吉他两种。他是这两种演奏方式都要学,很长一段时间内每天练习两到三个小时,坚持不邂,这就接近“琴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境界了,我因为生性比较懒散比他要差多了。

说起来求是村的池不大,但水很深啊。有人刚刚玩了一阵吉他便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有点了解玩吉他的这个圈子了。直到突然发现深藏不露的老一辈高手大有人在,于是大为惊讶,才觉自身浅薄,而且高手就在身边,隐藏在求是村的深水中。赶紧放下身段虚心求教吧。

黄华利教授是夏威夷吉他高手,我请熟人引见特地去请教欣赏。同两位同学一起去聆听黄教授的教诲。倾听黄教授的演奏绝对是一种享受,黄教授弹奏《桑塔.露琪亚》这首著名意大利船歌几乎动用了夏威夷吉他的全部演奏技法,可以说他将夏威夷吉他的优美、浪漫、柔情、动感特色发挥的淋漓尽致,尤其是滑棒的演奏技巧更令人叹为观止。至此在黄华利教授的手下我们真正领悟到了夏威夷吉他勾魂摄魄的魅力。回来的路上大家一面是钦佩,另一面不免都有点自惭形秽,暗地里下决心要努力一阵子了。

一不小心又听说刘湘兰老师是一位擅长弹奏西班牙吉他的妙手,于是我就动了向她请教的念头。刘老师是我同学汪澜的母亲,顺便在此祝她老人家建康长寿。因种种原因我与汪澜接触不多,就请另一位同学胡向明去说,当时他俩一同下放在浙江建设兵团十三团工作,都说兵团战友间的友谊如海般深不可测。果然,立马就得到了汪同学的回复说没问题,来吧。可后来我因为工作太忙,每年在杭州的时间很短,结果没去。这就失去了一次向刘老师请教的极好机会。

而当我表哥也听说了这一消息后,可是没有一点犹豫不决,立即通过我父亲征得了刘老师的同意,在某一个晚上,风清月明,求是村华灯初上,在我父亲的陪同下,前往汪府拜访了刘老师。此行收益颇丰,后来他在给我的信中(我在大岭深处)描述说:刘老师十分热心地指导他,并放开嗓子弹唱了几首曲子。刘老师嗓音圆润优美,演唱时感情充沛,吉他伴奏的手上节奏丝毫不乱还时有加花,弹奏和唱歌真正融为一体。我表哥感叹到,这才是真正的弹唱。他还注意到,刘老师使用的和弦对作为新手的我们较为生僻。她详细讲解了右手所产生的四种节奏,比如,抒情的用分解和弦,主和弦就伴成135i35,以及下属和弦和其他两种常用的手法,分别应用于平稳的、庄重的 、热烈的、节奏感强的等等。刘老师用一首阿尔巴尼亚的“一手拿镐,一手拿枪”的旋律反复示范。刘老师还拿出她自己动手做的一个和弦表,将两个纸板圆盘叠在一起,圆盘中心穿一轴连接上,上层圆盘抠上几个小窗口,下层圆盘画上和弦,转动圆盘时各调的和弦就很清楚了。刘老师真可谓蕙心兰质,心灵手巧。通过刘老师的悉心指点,不用说这位老兄的技艺当然大大地进了一步。前几天我打电话过去谈起此事,老兄记忆犹新,啧啧有声,赞不绝口。我呢,虽未当面受教,可听老兄讲述也间接受益不浅。

当然,刘老师在音乐上的造诣远非吉他一物,比如钢琴也是十分精通,这我就不一一列举了。还有丹青手艺,刘老师的自画像,瞧瞧,年青时几乎就是一个汪澜,如何?大家觉得呢?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这些老前辈是什么时候学习的吉他。也许是在解放以前了。他们的技术风格流派与我们现在完全不一样,似乎更趋文雅别致。早年的美式精英教育不仅仅让他(她)们成为某一方面的专家学者,而且具有极高的艺术修养和生活情趣。比如刘湘兰老师钢琴的造诣也是非同小可,看来真是源远流长,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啊。说实话,解放以前这个概念,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讲可是十分遥远的一个世界,里面也许有不少动人有趣的故事也未可知。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