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文学界发生了一件大事。由冯唐翻译的泰戈尔作品《飞鸟集》因与经典译本风格相差较大等原因,成为众矢之的。随后,出版社决定下架、召回该书,并对其进行重新评估审议。 为什么一版译本会掀起如此轩然大波?下面是冯唐译本的几段节选—— 原文 The great earth makes herself hospitable with the help of the grass. 郑振铎译文: 显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 冯唐译文: The night kisses the fading day whispering to his ear, I am death, your mother. I am to give you fresh birth. 郑振铎译文: 夜与逝去的日子接吻,轻轻地在他耳旁说道:“我是死,是你的母亲。我就要给你以新的生命。” 冯唐译文: 我们可以看到,跟之前《飞鸟集》的经典译本——郑振铎版相比,冯唐的版本除了诗句大意相同之外,根本不能说这二者是同一首诗。冯唐的译本充斥着译者的个人意志,除去措辞随意、随意更改原作语序之外,更存在许多低俗用语和网络流行语。当然,他的译本之所以能引发这么激烈的讨论,是因为还存在不少褒扬的声音。有人认为,郑振铎的译法是“大白话”,冯唐的才是“诗”。比如下面几段—— 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郑振铎: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冯唐: 郑振铎: 有一次,我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爱的。 冯唐: 做梦时/我们距离非常遥远/醒来时/我们在彼此的视野里取暖 如果单从中文诗句的语言和韵味来讲,冯并不输于郑,有的句子甚至冯版更具美感。但是冯唐的最大问题在于,他忘记了自己只是译者,而并不是《飞鸟集》的作者。为了保持中文的对仗和押韵,冯唐隐去了原作中的部分词,改变了原作的节奏,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译文与原作虽大意相近,但原作者希望表达出的重点和意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郑振铎和冯唐译本的泰戈尔《飞鸟集》 严复说过,“译事三难:信、达、雅。”也就是说,翻译首先要做的,是将原作的基本信息准确地传达出来,然后才要考虑语句的通顺和韵律美。这就是为什么冯唐版的《飞鸟集》被人评为是翻译史上的一次恐怖袭击。《人民日报》也发文批冯唐的译本为:“乃不知有信,无论达雅”了。 有一首英文诗,网友给出了多种具有中国特色的译本,曾经在网上广为流传。节选部分版本如下—— 普通版: 诗经版: 七律版: 如果只论中文诗,自然是后两种更美。但其实只有第一版翻译得最准确。既然原作者使用了you而非thou,就不要把“你”换成“子”;既然原作者通篇只使用了直白的love而并没有出现fancy、adore等词,就不要把“爱”换成“慕”、“好”、“可人”等等;既然原作没有出现yore 、love bird,又何来“流年拆鸳鸯”呢? 什么才是好的翻译?首先要承认一点,没有任何一种翻译方式能够完完全全地把原作的精神分毫不差地呈现出来。对于翻译诗作来讲,信达雅的取舍就更加困难。笔者认为,其中“信”当居首位,尤其是对诗作而言。诗的美感,源于艺术的多解性。因此翻译时的最高境界,在于“无我”,即读者找不到译者的个人标签,如此才能够最大程度地接近原作的精神。译者为了保持中文译本的对仗工整,每更改原作的一处信息,就否决了作品被解读时的一种可能,实乃大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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