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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入门:临汉印的“内功”

 三个小布丁 2020-10-30

篆刻入门临汉印,基本已成定式,因为篆刻艺术最基本的审美习惯、创作原则、创作方法都包含于汉印之中,流派印又都根植汉印,临汉印是抓住根本的做法,是“取法乎上”上的做法,这样做不会沾染流派积病,是正路。但最近在群里听到一些朋友讨论说,我都临汉印了三个月了,何时才算个完呢?

一问大家,好像不只一个人有这样的困惑,临汉印,一方一方地临下去,越临越像了,越临越有味道了,那么,何时算个完呢?

前面三篇,我分别将临摹汉印结合技法中的篆法、章法、刀法做了逐个说明,似乎不必更多废话,但似乎还有一点更重要的要说:前面的技法都是“招式”,今天说的是“内功”。

当年看电影《少林寺》学了一句话:“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今天我们说,学汉印,最最重要的是打下篆刻的“内功”。

那,汉印的“内功”是什么?

是汉印严谨的规矩,庄严、博大、厚重的气象

特别是规整的汉官印,字法、篆法、章法、刀法都严谨到一丝不苟,而这种一丝不苟的规矩,包含在汉印朴实、从容的气质中,这种气质跟做人类比的话,是人的贵族气,是不屑于苟且的大气。

(汉印:桓启,汉玉印匀齐的空间,规整的线条)

(汉印:和福,汉玉印流畅的气息,安祥的神态)

这种大气不可能被功利心极强的人体会。有的临摹汉印的篆刻人,临汉印抱的心态就是:我今天临了一方汉印,马上就能有用处,马上就能给我带来多少的收入,马上就能“学习致用”,这是强烈的功利心,在这种强烈的功利心驱使下,临摹汉印是不可能静下心来的,不安静,什么养份也吸收不过来。

所以,临汉印,最重要的是走进规矩,学会规矩。否则,才华横溢的华丽招式之下,很可能是内功匮乏,气象浇薄,小家子气。太多的篆刻人没有走进规矩,就想着走出规矩,想尽办法逞智弄巧,殊不知,大巧若拙,汉印中的朴实美,本就包含大匠之巧。

(汉印缪篆的方正劲挺,缪篆的多姿多态)

汉印的入印文字缪篆,可以说,至今天止,缪篆仍是最重要的入印字体,特别是白文印,那么,临摹汉印,见识更多的印面,就在不知不觉中掌握了更多的缪篆写法,在相同字入印的不同写法上学习到缪篆的变化规律,也因此提高了不同创作需求情况下的配篆能力,甚至也提高了字典中没有本字的造篆能力。既方方正正,一身正气,又融合于不同印面,通达变幻。就算在元朱文应用小篆入印时,变化方法也可以在缪篆这里找到点方法和技巧。

(汉印:广汉大将军章,印面均分,各占六分之一印面。)

(汉印:淮阳王玺,三字密集,一字疏朗)

再比如,我们说汉印的章法,就是两点,一是平分印面,一是疏者任疏,密者任密,看似简单,其实,这是“道法自然”的妙手天成的做法,是最朴实、最简单、最大气的做法。临摹大量汉印的篆刻人,出手的作品一定是平正自然和规整的,这是因为临了大量的汉印之后,平正的审美观,潜移默化成为内在的审美能力,有了“内功”。

临汉印最重要的是得到汉印的精神与气质,整个临习的过程就是潜移默化的熏染和陶冶过程,是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一种气质上的引导和影响的过程。我们说学邓石如可以直接学吴让之(吴昌硕语),吴让之很多地方超过老师邓石如,而吴让之之所有有这样的成就,依我看,其深层的原因正是吴让之自己说的:“让之弱龄好弄,喜刻印章。十五岁乃见汉人作,悉心抚仿十年,这十年的幼功,绝没有白费,我们说,吴让之的篆刻是汉印的内功,邓石如的招式。

(吴让之:廷颺私印,除了笔意,多见汉印气象,规整,匀齐)

再比如我们说浙派的丁敬,就是现在西泠印社一派的祖师爷,他除了独标傲世的徐进碎切的刀法表现为招式外,其赖以支撑这些招式的内功,还是汉印的精神气质,因此,丁敬一直到老,每刻汉印格式的印章,还都会写上“仿汉”两字,甚至为一方印章得汉印精髓而兴奋不已。

(丁敬:梁启心印,除了刀法,气质格局全是汉印影子)

再比如,我们说,比吴让之稍晚点的赵之谦,可算是近代印人中最有天份的,他的“何传洙印”的边款里说:“汉铜印妙处,不在斑驳,而在浑厚”,这是看到汉印本质的话。他曾经说自己:“合计阅古印不下三千,率大同小异,盖一聚一散,仍此数颗不坏之宝。万事类然,无足异也。”可见,他不仅学汉印,甚至还从汉印里总结出来了于规整中求疏密变化,大开大合的气质特征,并且认为这是“不坏之宝”,也正因此,赵之谦的印章,气质安静,聚散合宜。

(赵之谦:何传洙印及边款)

(赵之谦:赵之谦印,不仅学汉印,更强化汉印的疏密特征,之字的上两笔上移,红空更大)

有朋友说,我不学这些人,不学丁敬,不学吴让之,不学赵之谦,我学写意派的吴昌硕,他老人家不是从汉印开始学的,人家从小学的就是流派印,那是你不知道他曾经在苏州吴云的听枫园里教吴云的儿子时,临摹鉴赏了大量吴云收藏的汉印,后来,他干脆说:“没有平斋(吴云字平斋),就没有我吴昌硕。”可见,吴昌硕在那一段汉印的学习中,学到了多少东西,他自己认为那是最要紧的一段时光。也正是因为吴昌硕不仅在石鼓文书法上大有成就,更得益于他在汉印里学来的规整、深沉、宽大、苍莽、厚重,他用的是书法的招式和刀法的招式,其内功,仍然是汉印的内功。他的写意派,可不是简单的写意就算完事。

(吴昌硕:吴俊之印,除了书法妙处,难道你找不到汉印的骨格与气质)

好了,不再多说了,就算拉上黄牧甫,拽上齐白石,没有一个不是去汉印里打磨转了半辈子,至老还在汉印里转圈的大师,齐白石刻过一方“不知有汉”的印,我想,那不过是他自己的志向罢了(或者只是《桃花源记》里的一句话),那四个字里,无一不流出秦汉印最朴实的浑厚自然之气息。

(齐白石:不知有汉,整个印里都是汉人气息,虽然还只是朱文印。)

因此,再也不要提什么临三个月的事儿了,比较这些大师,动辄就是十年半辈子的,我们差远了,我曾经跟大家说临到500方汉印算一段落,其实把汉印当成我们学习篆刻终生的老师才更正确。

(【老李刻堂】之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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