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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吉军:论南宋都城临安在中国都城史上的地位

 茂林之家 2016-10-27

  南宋都城临安,在杭州、在中国、在世界的城市发展史上,均具有重大而深远的影响。首先,就杭州来说,这一时期是杭州历史上最繁华的时期,也是杭州城市地位最高的时期,可以说是空前绝后。日本有许多汉学家认为,南宋都城临安已发展到了可与西欧近世都城相比的高度文明水平。借用宫崎市定的话,即相当于“东方文艺复兴”时期。 而法国著名汉学家贾克· 谢和耐(Prof.Jacques Gernet)更是在其所著、一本主要阐述南宋都城临安社会生活历史的著作中认为:“在蒙人入侵前夕,中国文明在许多方面正达灿烂的巅峰”;“十三世纪的中国,其现代化的程度是令人吃惊的:它独特的货币经济、纸钞、流通票据,高度发展的茶、盐企业,对外贸易的重要(丝绸、瓷器),各地出产的专业化等等。国家掌握了许多货物的买卖,经由专卖制度和间接税,获得了国库的主要收人。在人民日常生活方面,艺术、娱乐、制度、工艺技术各方面,中国是当时世界首屈一指的国家,其自豪足以认为世界其他各地皆为化外之邦。”就中国来说,南宋都城临安是中国城市发展史上的一个最大转折点。就城市人口来说,它是中国封建社会中最大的城市 以各个城市最盛时期而言,汉长安为二十五万人,唐长安为六十多万人,北宋东京为一百四十万人左右,元大都八十八万人,明北京为八十四万人,清北京为七十六万人,而南宋临安的城市人口,据美国学者赵冈的深入研究,总人口应有二百五十万人左右。就世界来说,南宋都城临安是当时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国际性大都市,是无愧于世界之冠的特大城市。据学者统计,在14世纪中叶以前,西欧只有四个号称为巨型城市,而每个巨型城市的人口均不超过十万,它们是:佛罗伦萨九万人,米兰七点五万人,威尼斯九万人,热那亚八万人。

南宋都城临安在中世纪城市革命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地位。西方著名汉学家丹尼斯·埃尔文提出的“中世纪在市场结构和城市化上的革命”,施坚雅认为具有鲜明的特点:(1)放松了每县一市,市须设在县城的限制;(2)官市组织衰替,终至瓦解;(3)坊市分隔制

度消灭,而代之以“自由得多的街道规划,可在城内或四郊各处进行买卖交易;(4)有的城市在迅速扩大,城外商业郊区蓬勃发展;(5)出现具有重要经济职能的“大批中小市镇。而伴随着这些变革而来的是:赋税和贸易日益钱币化了,商人的人数、财富和力量增长了,社会和官府轻视商业和商人阶级的态度缓和了。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城市革命中,临安极其活跃,极其出色。按施氏的话来说,即:“大城市变得更大了,城市人口大大增长了,城市体系的结合更紧密了;但在所有这些变化中,最重大的变化却是原为都邑的中心地的比例大为减少了。城市发展的这一特点,是一场不断推进着的革命的信号,这场革命是整个社会的管理方式上的革命。”正因为如此,日本著名汉学家斯波义信将其列为“9—13世纪发生在中国的商业革命、城市革命的颇具代表性的一个范例”。

其城市规划对当时及明清的城市规划产生了极其重大的影响。郭黛妲主编的《中国古代建筑史》一书认为,南宋临安的城市规划“已彻底打破了市坊区分的旧体制,吸取东京改革市坊规划制度的经验,按照城市发展新形势要求,进一步健全了市坊有机结合的新体制”。“由以往礼治为主、经济为辅的秩序,演变而为以经济要求为主、礼治为辅的新秩序”。“临安城市总体布局,形成以城为中心,结合周围一系列大小卫星市镇而组成的新的城镇结构形式”。“这种不同,正体现了规划制度的变革,表明适应封建后期社会经济形势要求的新规划制度,经过晚唐以来长时间的酝酿,至此已经成熟了”。

南宋时期的临安,城市建设El新月异。作为都城,南宋统治者对临安城的建设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并集全国之人力、物力、财力加以精心营造。经过诸帝一百多年的持续扩建和改建,至南宋末年,凤凰山周围九里之内,布满了金碧辉煌、巍峨壮丽的宫殿。“一时制画规模,悉与东京相埒”。规模之大,几乎与北宋东京城相仿了。统治者除在城内建造了规模庞大、豪华壮丽的皇城外,还在凤凰山左右翼陆续建造了太庙、景灵宫、万寿观、东太乙宫、郊坛等礼制建筑,并对临安府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和扩建,御街便是其中的代表作。与此同时,城市的范围也迅速扩大。据文献记载,杭州在建炎年间(1127— 1130),“城之内外所向墟落,不复井邑。继大驾巡幸,驻跸吴会,以临浙江之潮,于是士民稍稍来归,商旅复业,通衢舍屋,渐就伦序。”到南宋末年时,城中已无空隙之地,“民居屋字高森,接栋连檐,寸尺无空;巷陌拥塞,街道狭小,不堪其行”。时人周烽感慨地说道:“烽祖居钱唐后样街,第宅毁于陈通之乱,今韩蕲王府,其地也。尝见故老言:昔岁风物,与今不同,四隅皆空迥,人迹不到。宝莲山、吴山、万松岭,林木茂密,何尝有人居?城中僧寺甚多,楼殿相望,出涌金门,望九里松,极目更无障碍。自六蜚驻跸,日益繁盛。湖上屋宇连接,不减城中。'一色楼台三十里,不知何处觅孤山?’近人诗也。”

在城市管理方面,也取得了可喜的进步。以城市防火为例,南宋中叶以后临安的消防组织和措施,“是当时世界上所有城市最完善的,已与近代城市的消防组织相类似”。 其于宁宗嘉定年问(12O8—1224)建立的专业消防队,同法国巴黎于1699年建立的第一个消防队相比,要早四百九十余年。此外,这里饮用水的供应和保护,生活垃圾的处理等,也比过去有了较大的进步。

西湖虽然在南宋定都临安之前,其山水胜景已经名闻遐迩,然而直至北宋时,湖山之间的人工雕琢仍然不多,自然风景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但南宋定都临安以后,这种现象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观。西湖经过历朝统治者一百多年的不断修饰和逐渐充实,终于形成了一个自然景色与人文景观并重的风景区,这就是时人诗句中“山外青山楼外楼”的风景布局。相传当时有一从江西来的张秀才,骤见西湖而叹日:“美哉!奇哉!”旁人问他西湖好在哪里,他解释说:“青山四围,中涵绿水,金碧楼台相间,全似一幅着色山水。独东偏无山,乃有鳞鳞万瓦,屋宇充满,此天生地设好处也。”“西湖十景”的名目在南宋末年已经形成,当时文人极力加以描绘和赞咏。他们往往以此为景,创作山水画。一些诗人、词人也以此为题咏对象,赋诗吟唱,著名的有王洧《西湖十景》组诗及周密的《木兰花慢·西湖十景》词。有鉴于此,时人吴自牧在其所著的《梦粱录》卷一二《西湖》中感叹道:

湖边园圃,如钱塘玉壶、丰豫渔庄、清波聚景、长桥庆乐、大佛、雷峰塔下小湖斋宫、甘园、南山南屏,皆台榭亭阁,花木奇石,影映湖山,兼之贵宅宦舍,列亭馆于水堤;梵刹琳宫,布殿阁于湖山,周围胜景,言之难尽。东坡诗云:“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正谓是也。? ? 春则花柳争妍,夏则荷榴竞放,秋则桂子飘香,冬则梅花破玉,瑞雪飞瑶。四时之景不同,而赏心乐事者亦与之无穷矣。

南宋临安西湖这种“山外青山楼外楼”的风景布局一直延续至现在,成为今日杭州西湖风景区不同凡响的特色。

但这一时期的临安,与其说是全国的政治中心,不如说为全国的经济和文化中心。这里的商业贸易和金融业高度繁荣,远远胜过北宋东京。对此,时人耐得翁《都城纪胜》序云:“自高宗皇帝驻跸于杭,而杭山水明秀,民物康阜,视京师其过十倍矣。虽市肆与京师相侔,然中兴已百余年,列肆相承,太平日久,前后经营至矣,辐辏集矣,其与中兴时又过十倍也。”吴自牧在其所作的《梦粱录》一书中亦说:“盖因南渡以来,杭为行都二百余年,户口蕃盛,商贾买卖者十倍于昔,往来辐辏,非他郡比也。”具体来说,临安商业的繁荣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南宋临安的商业完全突破了传统的坊市制度,“自大街及诸坊巷,大小铺席,连门俱是,即无虚空之屋”。二是商品琳琅满目。这些商品既有本地所产的,也有来自海内外的。三是店铺的营业时间已完全突破了过去“以午时击鼓二百下而众会,日人以前七刻击钲三百下散”的规定,而是“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矣”。而一些位于热闹区的饮食店,更是“通宵买卖,交晓不绝”。四是服务细致周到。商人们为了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求得生存和发展,十分注意服务的内容和质量。五是商人与工匠在临安的居民结构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人数约占城区居民总数的三成,达到了中国都城发展史上的最高水平,远非唐代长安、北宋东京所能望其项背。六是商税较之过去有了大幅度的增长。其时,仅临安府浙江场税额就十分接近杭州城熙宁十年(1O77)的税额;而北关(郭)镇则以十万余贯的巨额税远超之。而这也是北宋东京所无法相比的。这里是全国最大的手工业生产中心,其特征有以下几点:一是门类齐全。其中丝绸纺织、陶瓷、印刷、酿酒、造船、文具及军器等工业称雄全国。二是生产规模大。如负责军工生产的军器监及御前军器所,有工匠五六千人;专管皇宫日常用品生产的少府监和土木建筑的将作监,都辖有成千上万的工匠。三是分工细致。几乎每一类商品都有专门制作的作坊。《西湖老人繁胜录》载“京都有四百十四行”,可见行业分工已经到了极致。 

临安是当时全国的文化中心。可以说,南宋著名的文化人大多到过都城临安。李清照、朱熹、陆游、范成大、吕祖谦、陈亮、周必大、辛弃疾、文天祥等就是其中的代表。他们中的一些人在都城临安留下了许多作品,大大丰富了杭州的历史文化内涵。这里既有主管全国文化教育的最高机构— — 国子监,又有全国最高的学府—— 太学,最盛时有学员二千余名。此外,这里还有中央兴办的武学、宗学、律学、算学、书学、画学、医学等全国性学校。这些学校的设立,不仅促进了临安教育事业的繁荣,而且也使临安的学风有了根本性的改观 乡校、家塾、舍馆、书会等教育机构,“每里巷须一二所,弦诵之声往往相闻。遇大比之岁,间有登第补中书选者”。居民的文化程度也有了普遍的提高,史载“家能著书,人知挟册”。真是人才济济,名家辈出。据统计,南宋一代临安的进士达五百八十二人之多,朱淑真、张炎、汪元量、周密等都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杨辉是宋元四大数学家之一,陈沂、罗知悌、邢氏等人均是当时的名医,张九成、邓牧是知名的思想家,刘松年、夏圭、马远、李嵩、马和之、林椿等人则都是南宋著名画家。

这里的文化娱乐业更是十分发达。瓦舍数量、艺人人数和场所的硬件设施等方面,远远超过北宋东京,也是全国其他城市无法相匹的。就瓦舍数量来说,城内外总计有二十多处。从业人员更是众多。仅周密《武林旧事》卷四《乾淳教坊乐部》所载,教坊乐部各种著名艺人有四百六十九人;同书卷六《诸色伎艺人》载民间有名可考的著名艺人达百二十九人;两者合计九百九十八人。如果再加上不知名的及街头卖艺的百戏之人,则人数当在数千人。瓦舍中表演的节目“百戏杂陈”,名目繁多。据《梦梁录》、《武林旧事》、《都城纪胜》、《西湖老人繁胜录》等书所记载,南宋都城临安瓦舍中的“百戏伎艺”有六七十种。此外,娱乐性的体育竞技项目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如武术、相扑、弈棋、龙舟竞渡、球类、投壶等。

南宋临安的音乐艺术较之北宋东京仍有一定程度的发展。这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形成了多种形式的乐种;二是乐器与器乐的发展;三是音乐理论的提高;四是音乐家辈出。中国古代的舞蹈技艺发展到南宋时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峰,这在周密《癸辛杂识》后集“舞谱”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从这份极其珍贵的舞蹈史料中,就包括了手、袖、眼神、身段、步态和舞蹈队形等九类六十三项动态舞式。临安城中的舞蹈活动也非常频繁,民间舞蹈专业团体达数十个之多。舞蹈节目丰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这里的宗教也极其发达。是时,临安佛道之盛甲于天下。据《咸淳临安志》卷七五《寺观》载:“今浮屠、老氏之宫遍天下,而在钱塘为尤众。二氏之教莫盛于钱塘,而学浮屠者为尤众。合京城内外暨诸邑寺,以百计者九,而羽士之庐,不能什一。”不仅佛寺道观众多,而且僧侣道士的人数也极为庞大。如灵隐寺最盛时,寺僧多达一千七百余人;与灵隐寺齐名的上中下天竺三寺,僧人总数也在千人左右;净慈寺僧有千余人;集庆寺多达一千二百五十余人。这里是当时中国甚至全世界科技最发达的地方。杨辉在《详解九章算法》和《算法通变本末》两书中论述了级数求和的问题,从而成为继北宋沈括之后在世界上最早研究高阶等差级数的人。他在《续古摘奇算法》中所列的各色各样的“纵横图”,是世界上对幻方的最早系统研究和记载。於潜县(今杭州临安)县令楼踌所绘制的《耕织图》,不仅详细地描绘了整个蚕桑丝织生产过程,而且还绘有我国目前发现的最早的提花机图像。这种提花机无疑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丝织生产工具,是南宋临安丝织业发达的重要标志。其时已经广泛使用的花木促成栽培法—— “堂花”(又作“塘花”),是现代园艺业广泛使用的催花法。在火药研发方面,临安最为引人注目的发明有首次面世的烟火— — “水老鼠”和“地老鼠”,它们可以像老鼠那样蹿来蹿去,从尾部喷出火焰。水老鼠有固定的小滑板,能在池水和湖水上穿行;地老鼠则在地上燃放。此外,指南针在远洋航海中得到了普遍使用;能以假乱真的纸衣、纸被、纸帐在市场上随处可见。其他高超而先进的印刷、航海、酿造、纺织、园艺、建筑、陶瓷等技术,对国内外产生了极其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这里也是当时科技含量极高的新产品的生产基地。数以万计含金量极高、被王公贵族和富豪们誉为高级用品的丝绸、瓷器及金银器具、书籍等,源源不断地运往全国各地,甚至远销到世界各国。这里的社会观念和生活消费风尚更是领先于全国。中国传统的“农本工商末”观点在这里遭到了极大的冲击,人们对工商业的社会价值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从而使社会上出现了全民皆商的新风尚。周淙在《乾道临安志·风俗》中说杭人“善于图利”,“趋利而逐末,顾虽有良子弟,或沦于工商释老之业,曾不知师儒之道尊,而仁义之术胜也”。传统的“贵义贱利”的价值观念日趋淡薄。当时人们生活中的婚姻、丧葬、生育、科举、行医等,大多皆以金钱为中心。中国封建社会传统的重男丁观念,在临安民间得到了覆。南宋洪巽《呖谷漫录》说:“京师中下户,不重生男,每生女则爱护如捧璧擎珠。甫长成,则随其姿质教以艺业,用备士大夫采择娱侍。名目不一,有所谓身边人、本事人、供过人、针钱人、堂前人、剧杂人、折洗人、琴童、厨娘等级,截乎不紊。就中厨娘最为下色,然非极富贵家不可用。”天台陈润道为此作《吴民女》一诗讽刺道:“吴民嗜钱如嗜饴,天属之爱亦可移。养女日夜望长成,长成未必为民妻。百金求师教歌舞,便望将身赡门户。一家饱暖不自怜,傍人视之方垂涎。朱门列屋争妍丽,百计逢迎主人意。常时弃疏自怨啼,一旦承恩多妒忌。古人怕为荡子妇,夜夜孤眠泪如雨。今人甘为贵人妾,得意失意花上月。荡子不归宁空房,主人喜怒多不常。”这里讲究效率和速度。现代意义上的快餐店、旅游图、旅游纪念品在临安随处可见。简体字已经在临安开始应用。中国古代首先大规模印刷和使用纸币的地方也是临安。与此同时,临安市民也追求自身的物质和精神享受。吴自牧说:“临安风俗,四奢侈,赏玩殆无虚日。”过去,人们往往将临安市民这种“颇为自由、放纵,过着享乐的日子”,将其说成是“销金锅”或“南宋遗风”,视为奢侈之举。其实上,这是一种片面的、带有封建落后观念的旧见解,与时代格格不入,因为他们忽视了临安市民高度卓越的创业活动和创业精神,无法理解生产与消费两者之间的密切关系。南宋都城临安市街酒楼茶馆等店铺、市场和西湖的热闹喧哗,勾栏瓦子、书肆、会社、学校、寺观等的繁多,正是显示了城市经济、文化的蓬勃生气和活力,引导了社会经济和文化的竞争性、开放性,显示出临安市民超越旧传统的新时代的景况。

南宋临安还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是时,对外贸易受到统治者的充分鼓励,空前繁荣。日本、高丽、东南亚以及某些毗邻的亚非国家和地区,都纷纷遣使或派商人来到临安,通过“朝贡”等形式发展官方贸易。而日本和高丽的僧人、文人等,更是将临安视为心目中的“圣地”,或来此参拜学禅,或来此游学。公元1259年,日僧南浦绍明在余杭径山寺研究佛学的同时,将该寺盛行的茶宴和点茶法、僧人饮茶礼仪以及所用的“抹茶”传播到日本,使饮茶无形中成为日本人社交联谊的一种社会活动,从而进一步促进了日本茶道文化的发展。当然,临安的风俗也受到海外诸国的影响。例孝宗隆兴元(1168)七月二十五日“中书门下省言:窃见近来临安府士庶,服饰乱常,声音乱雅,如插棹篦、吹鹧鸪、拨胡琴、作胡舞之类? ? ”②乾道四年(1168)七月,臣僚言:“临安府风俗,自十数年来服饰乱常,习为奢华,声音之娱,以郑乱雅,臣窃伤悼。中原士民沦溺日甚,延首企踵,欲自致于醇朴之化者三四十年,却不可得。而东南礼义之民,乃反堕于妖媚之习,而不自知,甚可痛也。今都人,静夜十百为群,吹鹧鸪,拨琵琶,使一人彩衣而舞,众人拍手和之,伤风败俗,不可不惩,伏望戒敕守臣检坐 ”绍熙年间(1190— 1194),袁说友上奏日:“臣窃见今来都下一切衣冠服制习外国俗,官民士庶浸相效习,恬本知耻。? ? 紫袍紫衫,必欲为红赤紫色,谓之顺圣紫。靴鞋常履,必欲前尖后高,用皂草,谓之不到头。巾制,则辫发低髻为短统塌顶巾。棹篦,则虽武夫力士,插巾侧。如此等类,不一而足。”有鉴于此,西方汉学界普遍将南宋都城临安,与唐代长安、北宋东京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国际性的大都城。

综上所述,我们完全可以说,如果没有宋室定都临安之举,杭州今日就不会与北京、西安、洛阳、南京、开封、安阳、郑州并称为“中国八大古都”;杭州历史文化名城的含金量也要大打折扣,其文化内涵和底蕴也绝不会如此丰富多彩、博大精深。同时,西湖在南宋或许也不会形成名扬于世的“西湖十景”,园林名胜的建设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当然,杭州与西湖在海内外的知名度也不可能如今日之大。今日杭州大气、开放、精致、和谐的人文精神,正是形成于南宋时期。总之,南宋都城临安,被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称为“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天城”,绝不是偶然的。


徐吉军

浙江省社科院研究员、《浙江学刊》主编、浙江省城市治理研究中心首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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