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戏曲艺人违犯艺规，如出错或偷盗邪淫，败坏他人声誉，一般在“下处”处理。在戏班，司鼓是权威，戏曲艺人不但要在演戏时听司鼓鼓板指挥，在生活中也必须听司鼓的话。戏曲艺人在演出过程中，出现捍板、凉弦、笑场等情况，司鼓会击一声鼓给予严厉警告。戏曲艺人犯一般轻微差错，司鼓以扣身银作处罚；情况严重时，司鼓喝令杖责，戏曲艺人会被打得皮破血流；严重误场、破坏演出进行、调戏妇女等在群众中造成恶劣影响者，司鼓会令人在舞台上当众对其实施杖责，如果开演后戏曲艺人没有上台，“报单”便差人寻找，若找不到，“报单”会通知司鼓，司鼓差人去提押，由两个人装扮成钦差校尉，一人手持虎头令牌，一人手掂铁锁，将误戏戏曲艺人锁上舞台审问。司鼓审问要先搬出“老郎神”。在没有搬出神像前，有人上前求情讨饶，犯错的戏曲艺人可免除杖责，但若神像已搬出，安放于前台堂桌上，就不许任何人讲情求饶了。不过，因杖责后犯错的戏曲艺人还要立即化妆上台演出，所以一般不会被打得皮开肉烂。每场戏开演，要先打开台锣鼓，吹尖子号。开台锣鼓一响，演出的戏曲艺人必须上台。如果开台锣鼓即将终止，戏曲艺人来不及爬上舞台，要先把鞋扔上去，待锣鼓终止再上台也不算迟到。如果迟到，要扣演出戏曲艺人的身银。如果戏曲艺人“打瓜”（违约逃走），班主可派人到朱仙镇庄王庙，找主持告状。主持派人捉拿“打瓜”的戏曲艺人，经审问情况属实，最严厉的处罚是开除戏籍。如果是须生、花面、丑角，会被割去一只耳朵，使之不能再挂“髭口”（胡须）；如果是生旦，会被剪叉鼻孔，使其不能再演戏。 在旧社会，绝大部分戏曲艺人是文盲，背戏词全靠记忆，不懂多少科学道理，仅恪遵江湖习俗。生活中，戏曲艺人忌说“龙、蛇、梦、牙、桥、塔、鬼、雾”，此为“八大讳”。碰到上述这些字，他们会以其他字词代替，如“梦”说成“黄莺子”，“孟”改称“黄”。当然，在台上演戏就百无禁忌。此外，戏曲艺人最忌说“伞”，因为“伞”与“散”同音，戏曲艺人靠集体谋生，听说“散班”便心惊肉跳，所以把“伞”称为“雨霖子”。戏曲艺人改换演出场地叫作“赶场”，每逢“赶场”，禁止泡馍吃，担心“泡汤”。戏曲艺人还有自己的行话，如上场叫“上”，下场叫“降”，快些叫“马前”，演出差错叫“扒场”，严重错差叫“滚大梁”，出了错观众没察觉叫“里扒外不扒”，“场面”伴奏叫“侍候戏”，演叫响了叫“开花”，演糟了叫“砸锅”，须生称“胡子”，小旦称“包头”，花面称“脸子”。“打秋风”谓秋风来了，没有寒衣，告艰难求赐助。后来，不在秋冬季节告艰难求救助也叫“打秋风”，是说戏曲艺人携带礼品（说是礼品，其实是用糕点外包装包上土坯砖块），去大户人家拜望，大户人家恐怕戏曲艺人进宅，拿出钱粮打发。这种“打秋风”，戏曲艺人叫作“钓鳖”。 在旧社会，戏曲艺人不许进入官宅和民宅。戏曲艺人入宅，被认为亵渎宅神，会招来晦气。大户人家请戏班演戏，演出之后大多赏给戏班一些肉食粉条，有时豪绅巨富办喜事请戏班演戏，煞戏后在旷场搭棚款待戏曲艺人，全班人除弹月琴的都可入座饱餐一顿。弹月琴，群众称“抱木鳖”，被视为最低下的职业。由于这种荒唐的歧视，弹月琴的纷纷转行，梆子戏班的月琴遂成绝响。现在，京剧、晋剧、河北梆子等剧团仍有月琴，豫剧团现在使用琵琶伴奏，琵琶音色脆柔，没有月琴激越脆亮。演戏中出现鳖、龟、猪、驴等形象，戏曲艺人都不乐意扮演，都是班主另加赏钱，戏曲艺人才勉强同意。 旧社会，戏曲艺人很迷信，大年初一要隆重举行迎神大典。为避免群众观看，迎神大典大多在四更天悄悄举行，全班都要参加，由打梆子的袖藏火煤子，怀揣鞭炮导行，锣鼓“场面”和全班戏曲艺人轻步随行。迎神都是去一般人畏惧的地方，如野地孤庙、乱葬岗等地，行走间一遇声响，无论是人，还是鸟兽，便是迎着（zhao）神灵的征兆，于是点燃鞭炮，锣鼓齐鸣，点香焚纸，大家叩拜，迎回“下处”。戏曲艺人认为，迎着神灵，一年吉利。给神灵上供以后，戏曲艺人穿上戏装演敬神戏——“三出头”，即《加官晋爵》《天仙送子》《八仙庆寿》。 凡是新搭的戏台或新开张的戏院初次演戏，都要敬神驱鬼，即先给“老郎神”焚香纸，同时生斩一头白公鸡，以鸡血洒前后台，戏曲艺人再演一出敬神戏便大吉大利了。 演戏时，如《二进宫》《长坂坡》等剧中要出现幼年太子，戏曲艺人都是抱着“老郎神”出场，这样一来叫骂皇儿也无禁忌，因为唐明皇李隆基、唐庄宗李存勖生前都曾演过戏，但出现一般臣家民家婴儿形象，戏曲艺人都是抱“彩娃子”（布娃娃）。 戏班每演关羽戏都非常严肃，首先要给“老郎神”上香，扮演关羽的须生净手脸以后，先向“老郎神”叩拜，再朝关羽神灵叩拜，然后才化妆。着装以后，扮演关羽的须生正襟危坐于后台，受过大箱管上香焚纸礼敬，才能上场演戏。每演关羽戏，戏曲艺人都很紧张，须生艺人大多拒演《走麦城》，以致这出戏在梆子剧中失传。每演《过五关》，扮演蔡阳的戏曲艺人尤为紧张，因为蔡阳武艺原高过关羽，而谋略较差，所以被关羽计斩。扮演蔡阳的戏曲艺人，生怕关羽神灵附体，以假作真被要了命。戏曲艺人对关羽非常敬畏，称其为“二爷”或“关爷”，从不敢提名，更不敢有只言片语不敬。 戏曲艺人中有些人敬三官神，吃三官斋，即忌吃雁鸽鸠、骡马牛、鳝鳖鳅，有的还敬五仙堂，所谓“五仙”，即兔子、刺猬、蛇、老鼠、黄鼠狼。 戏曲艺人也有一年一度难得的欢乐，即腊月初八“封箱”。“封箱”即戏箱上加锁贴封，停止演戏待过春节。实际上，放假后戏曲艺人天天“打秋风”，混饭吃。后来，封箱日改为除夕晚上。封箱之日要演“封箱戏”，以庆又熬过一年。“封箱戏”故意让戏曲艺人反串，比如演《三上关》，让须生演樊梨花，让花面演薛金莲和薛丁山，让小旦演窦一虎等等。这样装扮以后，人人面目全非。带惯髭口的须生，浓妆艳抹满头珠翠，加上不会走文步，上下失调，忸怩万状。花面改扮旦角，却捏不成女腔声调。小旦装扮窦一虎，豹头环眼大花面，带着“一条龙”（连髭短须）哇呀呀地怪叫宛如鸟啼，抬手举步不男不女，于是台上台下笑得前仰后合。 旧社会的戏班不养小不养老。戏曲艺人上了年纪，也只有挣扎着随戏班奔波，扮演老家院、衙皂等角色，勉强混饭；年老有病行走不动，不是病死孤庙，便是成路旁饿殍。所以大多数戏曲艺人不愿谈身世，不敢想晚年。 新中国成立后，戏曲艺人和全体劳动人民一同翻了身，成为国家主人、人民演员。剧团演出设备、场地都有了显著变化，剧团所演剧目，思想性艺术性都越来越精湛。同是戏曲艺人，在不同历史、不同社会制度下，其地位与生活有天渊之别。 编辑／郭怡晨 Ｅ－ｍａｉｌ／ｚｋwbgyc＠sina．ｃｏｍ ２０16年10月13日 星期四 A０７ 版 之湮没在历史中的周口故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