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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夫子—言偃

 无为洪建国 2016-11-17

到了常熟,自然要去虞山谒言偃墓,感受着两千五百多年前言偃的博大与仁爱……

言偃(前506—前443),字子游,又称叔氏,常熟人。青年时代,言偃北上鲁国,学于孔子。据说,孔子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他是其中之一;孔子得意门生十人,他是“十哲人中第九人”。因为“三千济济,七十彬彬,北学中国,南方一个”,故称“南方夫子”。

言偃到孔子处就学,主要学礼。礼是周朝一种道德规范和等级关系具体表现的一门学问,使用范围非常广泛,评论任何一件事情,总是以“礼也”和“非也”来划分。言偃对孔子竭力倡导的仁礼有特别的领悟,并且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气概和作风。可以说,言偃重视仁礼的精神本质,忽视其礼数小节。他曾批评子夏的门人没有掌握仁礼的精神,只配打扫卫生、接待客人和应对进退一类的末节工作。他还批评子张虽然注重礼乐形式难能可贵,但还算不上仁。

打开《论语》,我们发现言偃和孔子的对话不多,而且大都是讨论式的,就像苏格拉底所说的“精神助产术”那种论辩。郭沫若认为,《礼记·礼运》篇是“子游氏之儒的主要经典”,是言偃或是他的弟子假托与孔子对话发挥关于“大同”、“小康”之说。一次,言偃陪同孔子参加腊祭。祭祀之后,孔子走到宗庙外面仰面长叹。言偃觉得奇怪,便问:“老师为什么叹气?”孔子说:“我没赶上大道实行的时代和夏、商、周三代,可心总是向往啊!”接着,孔子滔滔不绝地向言偃描绘了“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的大同社会的美景,认为“天下为公”的社会已经成为历史往事,而在“天下为家”的情况下,提倡以礼来约束,便可达到“小康”的理想境界。

不过,言偃不像孔子那样热衷于“述而不作”(《论语·述而》),而是一个实干家,热心于政治实践。言偃当武城宰时以礼乐教化人民,孔子来检查时听到处处有弦歌,于是微笑着对言偃说:“割鸡焉用牛刀?”意为治理这小地方用不着以礼乐来教育,不必小题大做。言偃恭恭敬敬地回答:“我曾听老师说,上层人士学道,就会有仁爱之心,黎民百姓学道,就容易听从指挥。”孔子对于言偃的回答非常满意,便对随同他一起来的弟子说道:“言偃的话是正确的。我刚才那话是开玩笑的。”由此可见,言偃十分理解孔子的思想,而且身体力行。正因如此,孟子称赞言偃和子张子夏一样“有圣人之一体”。

言偃的思想是孔子的、传统的,但是每人都有头脑,各学其所学,各想其所想。对于当时社会风气,尤其对于丧礼过分铺张的现象,言偃有个修正的论调:“丧致乎哀而止。”他认为办丧事要诚心哀痛就够了,表面上办得非常铺张,办得非常隆重,内心没有一点哀痛,外面的礼貌再好,仍不是丧礼的精神。言偃还说:“葬者涂车刍灵,自古有之,然今人或有偶,偶亦人也,是无益于丧。”遗憾的是,有的地方至今还有专门以替丧家哭死人赚钱维生的人,有钱有权的可以出钱雇人来哭丧,那种丧声,比唱歌还好听;甚至还有一些地方流行聘请中西结合的乐队送葬。可见,某些现代人的思维还不及两千五百年前的言偃。

朱熹曾经指出:“持身以灭明为法,则无苟贱之羞;取人以子游为法,则无邪媚之惑。”灭明复姓澹台,字子羽,武城人。相传,澹台灭明状貌甚丑,孔子曾以为他才薄。一次,孔子到武城问言偃:“你在这里得到什么人才没有?”言偃回答:“有个叫澹台灭明的人,走路不抄小道,没有公事不到我这里来。”言下之意,此人品行端正,不对上司溜须拍马,是一个可以重用的人才。同时,这又说明言偃很能识别人才,为官正派。孔子叹道:“吾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言偃有句名言:“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这话缀在《论语·里仁》的末尾,似乎毫不相干。编者为何不用“子曰”,而用“子游曰”呢?言偃这话意思是说,要讲仁爱之“行”,也要懂得方法,不能乱干。对君王尽忠,也不容易。君王有了不对,每次见了劝他,次数多了,硬要做忠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有时会把命都丢掉。对朋友也是一样,朋友不对,你劝他劝多了以后,他不听你的,就会变成冤家了。言偃这话为何缀在《里仁》的末尾?这是人性的另一面。虽然行仁之道,义所当然,但是要讲究方法。我们都知道魏征的忠贞及其道德学问都令唐太宗李世民敬畏,而且信任。李世民喜欢一只小鹞子,一天正在玩鸟,魏征来了,李世民怕他讲话,赶快把小鸟藏到怀里,魏征假装没有看到,故意留下来和他谈国家大事,李世民内心虽为鸟着急,但也无可奈何。等魏征走了,李世民拿出怀中心爱的小鸟一看,鸟已死了。于是,他伤心地回到后宫,大发雷霆:“我非杀掉这个乡巴佬不可!”如果不是长孙皇后巧言救护,恐怕魏征头也要掉了。可见言偃这话放在讲仁道这一篇的最后是含有深意的感慨。但是,如果我们随时随地牢记这话,无论做人家的部下,还是做人家的朋友,对错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丢弃了为人的本分,那也是耍滑头。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所以,我们研究了言偃,才知做人真不容易,的确需要多体会历史、多体会人生,然后才能做到“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随时随地居于仁道之境。

孔子去世以后,言偃回到故乡常熟收徒讲学,其后学在战国时期形成了颇有影响的学派,但曾遭到了荀子的攻击:“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言偃的气概异于孔子,但他继承延续了孔子学说。不过,荀子后来又说:“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这话的意思是说,后世俗儒不但不知子思、孟轲的谬误,而且还以为他们的学说是仲尼、子游开创的,这真是子思、孟轲的罪过。因而,许多学者主张将“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中的子游改为子弓是错误的,而今发现的郭店楚简《性自命出》有引言偃的言论。康有为早就指出:“著《礼运》者,子游。子思出于子游,非出于曾子。颜子之外,子游第一。”

两千五百多年过去了,言偃生命的价值并未因此烟消云散。他的人生经验和政治智慧早已成为后人处世和从政的精神财富。而从文学的角度来看,它们又极大地丰富了古代中国的语言文化,它们已经汇入中国源远流长的文明大河之中,沾溉后人……(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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