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各类庄稼竞相生长,田野里撑起连绵无边的青纱帐。这时,秸秆肥壮的春玉米已长到一人多高,且腰部结出了吐着红缨的棒子,这又为我们提供了“咂甜秆”的大好 机会。 当秋季高粱抽穗的时候,又有一种叫“乌霉”的美食在向我们招手。于是我们寻食的目标,又转向“打乌霉”上。 “乌霉”是高粱感染真菌后抽出的黑穗。这种黑穗状如圆棍,表皮灰白色,里面包着黑色的粉丝。现代科技认为,高粱乌霉具有很高的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矿物质、维生素等营养成分,还有人体必需的八种氨基酸、真菌多糖及膳食纤维等活性多糖,是理想的天然保健食品。但在当时,我们并不了解这些,只知道乌霉好吃易得,能够解馋充饥,所以一发现生着乌霉的高粱,立即把它的头割下来,掰下乌霉,大口吞食。那滋味,绵软带甜,越嚼越香,就像吃黑面包似的,吃上几块就饱了。然而吃过乌霉后,人人都成了黑脸包公,连牙齿都成了黑的。我们互相取笑着来到小河边,掬起清清的河水连洗带喝,不一会脸也洗净了,肚子也灌饱了,便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再吃家中的饭菜,反觉没了味道。 “薄将”即螳螂的卵鞘,学名叫螵蛸。深秋,雌螳螂将卵产在胶状的巢中,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的螵蛸。螵蛸半圆或椭圆状,灰褐色,有指头肚大小,像一间间玲珑的“小屋”,牢固地黏附在树枝上。这些“小屋”平时不易被人发现。但冬天树叶一落,则很容易成为我们猎取的目标。当我们嘴馋时,便跑到村边的树林中,以摘“薄将”为乐。将这些“战利品”从干枯的树枝上掰下,装满口袋,便高高兴兴地拿回家中,放到“锅头”里用热草灰焙烧。不多时,香味就飘出,,“薄将”烤熟。把它放进嘴里一嚼,便有一股淡黄色的液汁从鞘中喷出,绕齿沾颊,满嘴溢香。这样一边嚼着“美味”,一边唱谣自嘲:“吃薄将,喝薄将,吃了薄将不尿床。不尿床,做新郎,干干净净娶新娘……”这童谣虽是玩笑话,但却不无科学道理。长大后我才知道,这小小螵蛸也堪大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上就说过:“其子房名螵蛸者,其状轻飘如绡也。村人每炙焦饲小儿,云止夜尿。”这说明螵蛸是治疗小儿尿床病的良药。此外,中医还利用它治疗尿频、肾虚、冻疮等多种疾病。原来,这螵蛸既是美食,又是良药,其价值岂可小觑? 如今年纪大了,离乡日久,再也难见那些曾以微贱的生命滋养过我们的乡野美食了,但我对它们却非常怀念。因为在它们身上,承载着太多童真,太多乐趣,太多关爱,太多奉献,也承载着太多、太浓的乡愁。它们就像珍贵文物一样,当回望它们时,时间越久,越有审美价值。但这种美是不可复制的,也是任何现代版的美味佳肴所无法替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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