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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盒之美。

 梅梅妹妹美美 2016-12-28

















文字丨『誰最中國b』Pinky      图片丨来自网络


对于老的东西

我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曾在博物馆偶然遇见一个象牙食盒

隔着玻璃窗

在清冷的光线下

浑身通透

静默地如同一朵莲花

不语,不争

却叫我挪不开眼

好似一位古代的闺秀

空守着百年身

只待有情郎来

 

让我非常好奇的是

这样精致的食盒

究竟曾出现在怎样的场景

制造它的人当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细看过去

牙白色的表面雕镂栩栩

花纹脉络俱是分明

山河岁月都融于一体

顺着这丝丝缕缕

我似乎一眼望进了这食盒的前世里

 








记忆中,太婆婆还在世的时候,她曾向我们小辈们叨念过当年她与太公成婚时候的场景。出身大户人家的太婆婆当年也曾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一纸婚约,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她被庄重谨严地迎进家门,成为了当家的主母。


同她一起入门的是她诸多的陪嫁物品,其中,就有一个檀木食盒。

近半世的时光里,它陪伴着太婆婆,经历过流离颠沛,也见证过岁月安好。


旧时嫁女,十里红妆,朱漆髹金,流光溢彩



大户人家的嫁资,从细软到器具,一应具备,食盒即在其列


在太婆婆的讲述里,当年的食盒还是婚宴场上的宠儿,是出嫁女子身份的象征。富足家庭打造的食盒精美程度自然不需多说,普通的人家往往也会卯足劲在食盒上下功夫,最终拿出手的必定也都是经过重重打磨的精美器物,宛如一个艺术品。

 

我未亲眼见过太婆婆的食盒。因为迫于生活的窘迫,太婆婆的食盒在之后被置换成贴补的家用。但从太婆婆后来一度的叹惋中,我也大概能够想象得到它曾经的优雅。

 






《红楼梦》宴饮场景中出现的食

 

在现代很多人眼里,食盒或许只不过是装载食物的器皿,与每日外卖小哥带来的外卖盒没有任何的区别。于我而言,食盒的意义却远非如此。

 

食盒,与食物共生,自来带有食物的温度。

这种温度是可以被清楚感知的,即便跨越千百年,它依旧不会冷却。

博物馆中陈列的精美食盒也好,堆放在杂物间布满灰尘的食盒也罢,在它们身上,我都感受过这样的温度。触目可及的色泽,触手可及的温润,都是带着温度的。它有着历史中烟尘的美好,与生活那么近,与艺术那么近。



柳宗悦先生有一句话深得我心。他说,我们不能把与生活无关的美叫做美,美必须是生活的产物。中国器物的美就美在生活,它们从来都不是脱离生活存在的。食盒里有的,是食物的温度,更是生活的温度。

 







南宋《歌乐图》中可见食盒踪影


食盒,从最早诞生起,就与生活密切相关,带着浓浓的烟火气。


早期的食盒多为提盒,拥有对称横梁可以手提,方便运送食物。先秦时期便出现了铜制的食盒,外有盖子,内可储存食物。但从外形上看,这时期的食盒其实还不能称之为盒。食盒常见的长方形形制直到明代才初步确定,明清时期经过文人雅趣的升华,这一形式也逐渐通用起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提盒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功能,也算是古今通用。谈到这个功能,就不得不说回外卖一事了

外卖并不是今人的专利。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宋朝,酒肆食铺林立,饮食文化繁荣。宋乾德三年之后更有坊市合一,夜市也极度兴盛起来。餐馆酒楼的外送服务在这种背景下被催生并形成风气。在这一过程中,食盒便担负着极为重要的功用。


宋代酒肆林立的繁华场景


 “舌尖上的宋朝”,饮食文化极度兴盛


明清时期,市隐成风,文人在雅这一事上不断开发,就连食盒也被赋予了新的形象,在烟火气之外添了不少山水志趣。


在讲究生活情趣的文人眼里,器物是心的外化,以物窥人,格局自现。所以文人造物,往往求美,求雅。被改良后的食盒,外形上更加雅致,盖身及把手部位都多有花纹雕镂,整体更符合文人审美。食盒也因此逐渐从装载食物的器具演变为文人书斋的常驻雅物。在外出的场合,食盒内装的除了精美佳肴,还有主人的纸笔墨宝,委实是游山玩水的必备良品。

 


《金凤钗》里就有关于宋人春天出游场景的描写,“时遇春天,万花绽拆,绿杨如烟,郊外踏青赏玩,春盛担子都出去了。”春盛担子即为挑着的食盒。明代的雅士高濂还曾亲自制作食盒,并将自己的设计记录在《遵生八笺》一书中,传于世人。可见食盒之雅。

 

除了提盒,食盒还包括捧盒与攒盒。


捧盒


攒盒


捧盒,就是去掉提手的食盒,尺寸更小,可直接捧于手掌中,运送更为方便。捧盒也多见于大户人家。可以试想一桌贵人围坐餐桌前,侍女们鱼贯而入,每人手上捧着一个捧盒,里面装着精致的菜肴,豪门贵气一观便知。《红楼梦》中多处宴饮场景,就频频出现过这一器物。


攒盒的历史更为久远一些。马未都先生曾提到,在共餐制之前,中国曾长久实行分餐制,也因此催生相应的餐具—槅。槅为一件器物分隔多个小盘,总体趋势是由长方形到方形到圆形,可谓是攒盒的前身。攒盒发展到明清时期十分兴盛,主要盛装干果点心等小食。实际上,现代人对攒盒也并不陌生。逢年过节,家里备着的瓜果点心盒子便是攒盒的今身。



 





 

《周易.系辞上》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寓礼意于礼器,也就是所谓的器以藏礼。历经千百年时光的食盒,在我眼里,是器物,却又远非器物。

食盒所藏,有礼,有美,有雅。

 

盒本为名词,由动作合逐渐演变而来。动作之合放缓,器物之合后来居上,加上器皿的通俗理解,合久成了盒。食盒,从最早到食器到后来的礼器,中间蕴含着的人文,是中国千百年生活美学的浓缩。在开合之间,它优雅自生。在它身上,烟火与山水共存。


所以,在我看来,老旧的食盒等同的不是历史的沧桑,不是年代的沟壑,而是美与雅恒久的穿越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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