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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钟遗言,幡然悔悟,还是死不瞑目?

 快乐老年435 2017-01-02

秦钟遗言,幡然悔悟,还是死不瞑目?古人对读书有两种说法,一说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一种说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不过还是圣人说的好,温故而知新。红楼梦里十六回,宝玉垂着泪问秦钟,有什么话留下两句。秦钟说,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见识,自以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

对于秦钟的遗言,首先我很疑惑,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以为秦钟会说出一番惊世骇俗或者高人一等的言词,岂知是这样国贼禄鬼的混帐话。若在平时,宝玉早就和他生分了。秦钟在宝玉还没有来的时候,脑海里想的是什么?女人和银子。文本上写道<又记念着家中无人掌管家务,又记挂着父亲还有留积下的三四千两银子,又记挂着智能尚无下落,因此百般求告鬼判。>当看到此处时突然觉得世人可笑可悲,红楼梦开篇便说: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秦钟在临时之死,不但没有超脱自己,反而又回到原点。回到那个他曾经鄙视和唾弃的“惟有功名忘不了“之地。秦钟死之前既然对情人不能忘怀,可谓痴人。可遗言却不是嘱咐宝玉此类之话,反而是“荣耀功名”,脂砚斋对秦钟的遗言评为:此刻无此二语,亦非玉兄之知己。那么秦钟的遗言是幡然悔悟了么?秦钟遗言,幡然悔悟,还是死不瞑目?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宝玉平日里接触的男性都是秦钟、柳湘莲、蒋玉菡之类的引为生平好友。贾雨村曾评价过这样的人“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关于贾先生的这一段话八个字可以总结“葱俊灵秀,不近人情”。秦钟遗言说的“以前你我见识,自以为高过世人。”那么贾宝玉,秦钟后来的甄宝玉,他们的高过世人的见识都是什么?甄宝玉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中国的三教佛道儒两个都批评了,如果曹雪芹不以读书人或者文人自诩,恐怕孔夫子也是要挨训的。再如袭人劝诫宝玉“凡读书上进的人,你就起个名字叫作‘禄蠹’;又说只除‘明明德’外无书,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再不可毁僧谤道等一段花解语。又如茗烟说“我常见二爷最厌这水仙庵的,如何今儿又这样喜欢了?”宝玉说:“我素日因恨俗人不知原故,混供神,混盖庙,这都是当日有钱的老公们和那些有钱的愚妇们,听见有个神,就盖起庙来供着,也不知那神是何人,因听些野史小说,便信真了。比如这水仙庵里面,因供的是洛神,故名水仙庵,殊不知古来并没有个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谎话,谁知这起愚人就塑了像供着。”曹雪芹调侃他的祖辈八斗才先生。宝玉是不信鬼佛的,他和王熙凤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是两回事,又如文中“宝玉笑道:“阿弥陀佛!宁可好了罢。”紫鹃笑道:“你也念起佛来,真是新闻!”可见宝玉最讨厌这等世俗人求神拜佛,畏僧敬道的愚夫愚妇行为。最痛恨满口圣贤书,一心功名事。准确的来说宝玉等人奉行的思想为“读书自知,及时行乐。”他们不是不读书,但是读书从心里来说并非为了科举功名。更重要的是追求的及时行乐,从不为日后生计筹算。秦钟遗言,幡然悔悟,还是死不瞑目?

秦钟临死对宝玉说出这一番掏心挖肺的话,这些话是曹雪芹自己真实的想法吗?比如庚眉有批:观者至此,必料秦钟另有异样奇语,然却只以此二语为嘱,试思若不如此为嘱,不但不近人情,亦且太露穿凿,读此则知全是悔迟之恨。在凡例中作者自云:实愧则有余,悔则无益,真大无可奈何之日也。当此时,则自欲将已往所赖——上赖天恩,下承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曹雪芹从骨子里反对科举吗?他恨这个腐朽的封建王朝吗?他不留恋那种锦衣纨绔的日子吗?曹雪芹中过举人,最怀念的便是康熙时期曹家在江宁织造的时代。曹雪芹写一部红楼梦,说自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这实际上是一种古今文人惯有的牢骚。清朝另一个小说家蒲松龄在《聊斋》里写举人,写八股,写官场;他一方面痛恨这样的社会,一方面也特别希望融进这样的社会。蒲松龄可以说考了一辈子试,到临死的时候才混上一个县中学的后补校长之类的职务。又如宋时四川有个读书人,献诗给成都太守,主张“把断剑门烧栈阁,成都别是一乾坤”。把太守吓坏了,认为这是造反之语,把他绑缚开封。皇帝却说“这是老秀才急于要做官,写一首诗泄泄愤,怎能治罪呢?不如给他个官。”古今最懂读书人的莫过于宋仁宗。现实中的曹雪芹真的不想当官,继承家业么?应该是朝廷抛弃了他,不允许这样的人再出来。这也就是石头的烦恼,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嗟,日夜悲号惭愧。这句话才是曹雪芹真实的想法,不是不想补天,而是天不要他。曹家在雍正年间被抄一次家,在乾隆初年彻底衰败。曹氏子孙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还敢妄想功名?但是文本中的贾宝玉偏偏视“功名如尘土”讨厌科举,这个似乎有点作者自我安慰,自我清高的一面。在现实生活中是“想而不得”,在文本中便反过来“我不稀罕”秦钟遗言,幡然悔悟,还是死不瞑目?

那么再说文本中秦钟说这样的话,前提是什么情况,那些鬼判不肯徇私,当秦钟说是荣国公的孙子宝玉时,鬼判方宽限了时刻。也就是说秦钟和鬼打上交道时候才发现,人死并非一了百了。阴阳并无二理。阳间追求的功名荣耀,在阴间一样是不变真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表面上说“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然而却并非如此,青史留名者,千古流芳。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还是应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在人生路上,不应该抱有消极思想,不能因为结果终究会死,而忽略过程,碌碌无为。秦钟能对宝玉说出这番话来,可以称得上知己二字。但是宝玉痴筋未改,一心为情。后文中在荒诞不羁,叛道离经的路上愈走愈远。虽然后三十回有宝玉出家为僧,这并非了悟,而是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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