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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电视纪录片《乡愁印记》解说词

 浏览留痕 2017-02-01

                                           第一集      针尖上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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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黑惠江河谷的珠街,是南诏文化在昌宁的主要传承地,山水相依的寨子里,生活着汉、彝、苗、傈僳等民族,他们在坚守脚下土地的同时,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对乡情和传统文化的认知。

夏末,在土地中蛰伏了整整一年的野生魔芋终于成熟。家住谷满村的丁玉香选择了一个晴好的天气,准备手工打制乡村女人们缝制土布鞋必不可少的原料:硬布。

36岁的丁玉香是谷满村土生土长的傈僳族,在这个叫依码箐的多民族聚居的寨子,丁玉香是姐妹们公认的做鞋和刺绣高手。

野生魔芋仿佛天生就是为心灵手巧的乡村女人们而存在。丁玉香用锄头挖出魔芋……削皮……清洗……用条砖使劲摩擦魔芋,使之成为细末状……最后放入铁锅中掺水加热。

在火的作用下,魔芋慢慢稀释,最后变成原始耐用的粘合剂。

丁玉香将煮好的魔芋浆汁涂抹在木板上,再放上碎布,粘一层、抹一层,一直粘到2厘米左右的厚度,然后拿到阳光下暴晒,让粘合后的布匹迅速干透。

只需要两天的时间,经过固定成型后的粘合性布匹就成功变身为女人们喜爱的硬布。丁玉香约来寨子里的民族姐妹,一起缝制土布鞋。

在丁玉香的记忆里,姐妹们已经很多年没在一起做针线活了。谷满村地处高山深处,多少年来,生活在这里的民族同胞们生产生活水平落后,为了改变生活现状,许多人开始走出山外打工谋生。但是因为乡愁,曾经走出大山的人们又回到了依码箐。最近几年,寨子里的乡亲们依靠种植烤烟核桃、发展养殖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生活好了,慢慢地又有人开始延续山寨里祖祖辈辈传承的古老工艺:手工缝制土布鞋。

对丁玉香和她的姐妹们来说,制作毛边底、四层底、绣花鞋等各种各样的土布鞋,就是重拾一段曾经流逝的记忆。那针尖上的舞蹈融汇了千针万线的深情厚谊,寄托着离乡者们的美丽乡愁。

丁玉香找来变干的龙竹笋衣“栅叶”,按照脚的大小码子裁剪鞋样,再用已抹过蜂蜡的麻线来纳鞋底。纳鞋底既费时又费劲,一双毛边布底鞋要纳三千多针。因为鞋底比较厚,针不容易穿透,女人们往往都用右手食指套上顶针协助顶穿,仍然非常吃力。

浓郁的民族情结也为传统文化烙上了深刻的印记。那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变化万端,成为女人们口中世代相传的歌谣。

丁玉香生活的山寨不大,各民族间往来频繁。尤其是最近几年,被文化界打上了乡愁印记的珠街土布鞋开始走出山外,女人们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制作一双完整的土布鞋,必须经历打布壳、制鞋样、包边、纳底、剪鞋帮、绱鞋子、修边等十几道工序。从原料的选择到走针的路数,都有一定的讲究。因为对制作工艺的要求较高,黑惠江河谷的女人们也因此将制作土布鞋称为“针尖舞蹈”。

珠街昌宁是彝族居住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保有最完整彝族传统文化艺术的地区。境内彝族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他们世居山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顽强的保留着自己的民族文化艺术特征。早在几百年前,珠街彝族土布鞋、绣花鞋就名闻遐迩。姑娘们长到十一、二岁,母亲就要手把手地教会她们剪鞋样、绣鞋花、纳鞋底、做鞋帮。

以针为笔,以线为墨,在一匹匹的绢布上绘织出焦浓枯湿、栩栩如生的物象世界,珠街刺绣的精彩犹如一幅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卷,在众多绣种中显得如此的清雅秀丽。

在鞋面上绣花既是一门艺术,也是衡量一个女人做鞋手艺高低的主要标志,巧手绣出的花鸟鲜艳夺目、栩栩如生。鞋花的品种很多,除各种花草外,还有"双燕展翅"、"鸳鸯戏荷"、"喜鹊登梅"等等。纳鞋底也有讲究,有纳"满天星"的、有纳"千家万字圣",有纳"和和美美"的、也有纳"波浪式"的。制作一双绣花鞋,从放样到成鞋,大致需要20多道工序。

生活在黑惠江畔的女人们心灵手巧,缝鞋垫、做毛边底鞋、绣花都是休闲时的手工。几乎所有边边角角的农闲,都被她们逢进了布鞋,纳进了鞋垫。然后用麻线一针一针纳实。

珠街民间有个传统习俗,在男女双方定亲时,女方不仅要准备几双供新郎一年四季穿用的土布鞋,而且要给爷爷奶奶、公公、婆婆各做一双布鞋。因此,姑娘出嫁前,要花费一两年时间专门做鞋。当然,也有母亲、嫂嫂、姐姐和好友闺蜜帮着做的。这种习俗一直延续至今,直到丁玉香他们这一代,也从未间断过。

与毛边垛底鞋相配的是一双绣花鞋垫,同样是用针线将一只鸟一朵花绣到上面。随着人们健康观念的提升,怀旧与返朴成

了现代人追赶的潮流,珠街少数民族这一传承百年的工艺品日益受到追捧。

毛边垛底鞋,就是那种手工制作、鞋底鞋帮都是纯棉布做成的布鞋。鞋底不加修饰是毛边的,俗称“千层底”。现代流行的千层底布鞋与传统样式已大有不同,无论在款式上还是颜色面料上都具有独到的个性。它既适应了现代人的审美及回归自然的要求,又保留了柔软、舒适、轻巧、健康的特性。

千层底土布鞋的做工复杂,工序繁缛,技艺高深,难度大,耗时长,而且工艺要求严格,每双鞋的制作都要经过十几道工序,制作一双鞋往往要花上四五天的工夫。

傈僳族和彝家女人喜欢在山上放牛羊时纳鞋底、刺绣,边纳鞋底边唱歌。这种场景和氛围,是生活在城市的人们所无法体会到的。

在山高水长的彝乡珠街,女人喜欢上男人的信物,就是想法子把一双自己亲手做的毛边垛底鞋送到对方的手里。

一双布鞋定终身的民俗有着悠久的历史,它的文化背景可以追溯到久远的南诏时期。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各民族相互杂居,彼此影响,从而形成了婚俗上的某些共同性。打歌传情,对歌示爱。凭借一双历经千针万线做成的土布鞋和绣花鞋垫,姑娘们就能将深藏心头的相思蜜意向心仪的男人款款表达。

多少年过去,虽然已经结婚成家。但是身处熟悉的对歌场,面对一生相伴的男人,丁玉香也会情不自禁重温那对歌传情寄托终身的美好一幕。

针尖上的舞蹈,慢慢的正在传承中变成一种乡愁情结。那丝丝缕缕中寄托的苦涩或甜蜜,讲述着乡土的故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知道,那一世,是这一世的历史,下一代,是上一代的传承。原来,守住传统文化的根,拥抱朴素和自然,才是最长久、最能永隽心间的记忆。

脚踏土地,抬头望天,只有这样,我们身处的大地才会广博丰厚,文明的江河才能奔流不息。

                                                第二集        乡情里的火把

就像庄稼成熟急需收割入仓,进入农历六月二十四,田园镇的龚世强大叔一家开始忙碌起来。为了了却头一年一家人许下的心愿,龚世强一家在今年火把节期间要竖一个火把。

火把节,是昌宁众多传统节日中,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场面最壮观、参与人数最多、民族特色最为浓郁的盛大节日。这一天,男女老少们聚集一堂祭祖祈福。通过祭拜天地,拜火把、点火把等活动,预祝全家和亲邻好友一年中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在火把节立火把的习俗,也因此在昌宁流传已久。这一天,人们将穿上盛装,载歌载舞,举办声势浩大的打歌活动,并在夜晚点燃火把游行。

在昌宁,竖火把有着特定的讲究,往往是在家里添丁、消灾祈福等时候,也有的是为了了却曾经许下的心愿。因此,竖火把这一传统习俗,也因为其有着深厚独特的民间文化积淀,许多年来,一直延续至今。

在年过五十的龚大叔记忆里,火把节晚上举着火把,在田野里奔跑驱虫的民俗,宛若一幅昨天的画面。可是时过境迁,多少年过去,这样的画面已经不再重复。

这个风俗的由来,虽然有多种传说,但它本身就是一种农耕祭祀活动。在田野里燃烧火把,目的是烧灭蝗虫、蚊子、白蛾等侵害作物的害虫,以求五谷丰登。围火狂欢是为了让人类懂得对土地的敬畏与尊重,祈求赐福平安于人间。  

农历六月二十四,是当地传统的火把节。这一天,整个村子,最忙的要数当年添了小孩的龚世强一家。

其实,忙碌几天前就开始了。为了庆祝家里增添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孙子,龚大叔和家人们早早就忙碌起来,准备火把杆、糖果和酒席。不管怎样,能让古老传统却又渐行渐远的习俗在自己手里复活,龚大叔已经感受到平凡生活中那浓浓的幸福。

庄重而简单的祭祀后,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龚大叔挑选了一棵结实的松柱,然后在经验丰富的老人指点下,用松枝和干柴层层围成巨大的宝塔。

捆扎火把是一个考验耐力的过程。将容易燃烧的松柴砍劈成条块状,再一层一层往松柱上加。松柴的紧密度、捆扎松柴的力度都直接关系火力的大小。

女人们也不能闲着,她们找来寓意着幸福吉祥的红丝线,然后在上面挂上火把梨、花红、糖果等。这些红红绿绿的小物件寓意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预示着主人家来年步步高升、国泰民安。对龚大叔一家人而言,只有这些象征幸福吉祥的糖果,才能祛邪避灾,让小孩健康成长,也让家中一年四季都六畜兴旺,财源滚滚。

扎好火把,龚世强大叔一家开始吃团圆饭。在火把节这天,吃团圆饭也是最重要的仪式。出嫁的姑娘带着丈夫孩子回到娘家,大家围炉倾谈,畅叙收成得失,重温血脉亲情。让那浓浓的节日氛围平添了一份亲情,也在相聚中拉近了彼此的心灵。

吃过晚饭,夜幕即将降临,龚大叔和前来帮忙的人们开始把十多米高的大火把抬出家门,他们在村口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将火把竖起来。

点燃火把的那一刻,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都在期待那些挂在火把上的糖果能快些掉下来。人们在观望里再次回到了火把燃烧中的童年时光。

或许,过火把节本来就是一种寻根之举,在人情渐渐淡化的今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始终怀有一份深入灵魂的故土情缘。六月火把节,既是他们根深蒂固的乡土情结,更是一种由时间和情感交织成的老家味。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节日,亘古流淌的黑惠江畔,生活着依山而居的彝家人。他们世代守护着脚下的土地,也守护着本民族原汁原味的民风民俗。

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掩映在青山碧树间的珠街从岗村一片欢腾。周边各个村寨的彝族同胞和山外的贵客都赶到村子里,聚在集镇的广场上一起载歌载舞,共同欢度彝家人一年中最喜庆的节日:火把节。

随着时代的发展,信息沟通的渠道越来越畅通,西方的节日文化逐渐渗透在当地文化之中,人们对于传统的节日文化逐渐淡漠。然而在这里,淳朴的人们还时刻铭记着与祖先和土地息息相关的习俗。

在这里,彝家人一直保持着对土地和火神的崇拜,火把节就是他们对神灵表达敬意的一种特殊方式。

就在乡亲们载歌载舞的同时,在一个叫雾色的山坡上,彝家人祭祀土地神的仪式正在举行。

唢呐队奏起了古老的乐曲,在啊毕老段的主持下,参加祭祀的人们脸上充满了虔诚,他们通过这种方式诉说心声、欢度节日,驱邪祈福。并祈求全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生活美满。

啊毕老段一年中要经历许多次这样的民俗活动。尤其是火把节期间,彝家人往往用这种祭祀祈福的方式表达他们对土地的深情眷恋和感恩。在那些熟悉的民俗印记中,人们到处都能寻觅和发现可以捕捉的乡土记忆。

多年从事民族文化工作的胡鉴,也是土生土长的彝家人。每年的火把节,胡鉴都会适时参加。从记事开始到现在,胡鉴每年都能在火把节上感受乡情,重温记忆。与那些走出故乡的人相比,胡鉴感到自己是幸运的。

相同的节日,不同的说法。但是寄托美好生活的愿望是一样的。在珠街民间,也流传着许多关于火把节起源的动人故事。

彝家后生胡鉴的故事里寄托了彝族先民对火神的崇拜和对传统文化的敬畏。在他的印象中,每年的火把节,分散在彝山上的大大小小的寨子都分外热闹。从农历六月二十四那天开始,家家户户或村村寨寨就准备好松柴火把及"松香",等到晚饭后,寨子里的锣声、号声一响,男女老少一起汇聚到寨子中央的场坝上,他们抬着米酒,点燃火把,用松香粉撒在火把上。山寨的夜色顿时光焰冲天,欢呼声此起彼落。人们举杯畅饮,说古道今,闲话年成。年轻人围着火把翩翩起舞,纵情歌唱,尽兴欢乐。火红的火把寄托着彝家人祈求五谷丰登、幸福安康的美好心愿。

火把节充分体现了彝族敬火像火的民族性格,保留着彝族起源发展的古老信息,具有重要的历史和科学研究价值。在传承中延续这一古老的节日,也是彝族同胞对祖先们传承下来的民族文化的珍视。

在昌宁,每个节日特别是像火把节一样沿袭了近千年的传统节日,都是那样富有浓郁的民族气息。

夜晚降临,位于珠街集镇的民族广场上,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人们激情亢奋。火一样的民族,火一样的性格。虽然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人们欢庆节日的心情。火把点燃前的祭祀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在雨中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人们的笑脸。彝家人用特有的方式表达着对火神的敬意和对先祖的怀念。

历史的长河从远古而来,再奔流进一个崭新的时代。经济在迅速发展,悠久的历史文化、纯朴的民风民俗也融进了这个全新的社会,焕发出它的古貌新颜。生活在新时代的人们,也越来越懂得珍惜渐渐逝去的文明。在入情入味中坚守这些祖辈留下的习俗,人们正在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将宝贵的乡土文化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第三集        龙狮纸扎

进入秋天,田园镇的学堂寨子,昌宁龙狮纸扎艺人杨伟开始忙碌起来。作为右甸龙狮纸扎的传承人,年过七旬的杨伟和他的工作室,一直静静坚守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多少年来,这个约20平方米的空间,就是他篾骨纸裱的多彩世界。而如今,这里的篾骨纸裱已通过老人的双手向外绵延,成为一道古老别致的风景。

龙狮纸扎在滇西昌宁是一门古老的民间工艺。自明清至今,它伴随着悠久的南诏文化代代相传,已走过了数个百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每逢喜庆佳节,那由纸扎延伸开来的耍龙舞狮,更是为当地人增添了节日的欢乐。

杨伟的龙狮纸扎具有浓厚的昌宁地域特色,汇聚了浓郁的乡风民俗。它取材广泛、结构严谨、造型夸张、色彩鲜明,并与当地乡土文化紧密相关,既展现了茶乡古老文明的历史进程,又充分反映了茶乡民间的审美情趣。

右甸坝子的龙狮纸扎,是一门古老的民间工艺。杨家是昌宁有名的纸扎工艺世家。大概在四十多年前的1974年,杨伟开始和本家大哥杨子文学习龙狮纸扎。从事这门艺术需要具备从业者对民间艺术的挚爱和日积月累的指尖功夫,杨伟当时已经二十多岁,但是因为出于对龙狮纸扎的热爱,他走遍了整个右甸坝子,遍访纸扎艺人,向老艺人们请教学习,慢慢琢磨出一套纸扎门路。到1985年,杨伟已经成为右甸小有名气的纸扎艺人和玩灯高手,从此,三十多岁的杨伟带领一支有五十人组成的达丙龙狮队,正式开始了玩灯生涯。

那时的昌宁,文化生活极度匮乏,对于乡村人家而言,逢年过节都会组织一定规模的活动,甚至村村舞龙,寨寨耍狮,纸扎艺人和玩灯能手自然很吃香。在杨伟的记忆中,他们的龙狮队从大年三十晚开灯到正月十五结束,玩灯一直要延续半个月。加上其他节庆日,龙狮队一年可以耍七十场左右,每场参观人数达两三百人。那种场景之大,是今天的人无法体会的。

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右甸人都会记得,每年春节一过,从初一到元宵,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有玩灯看。一到傍晚,走出家门,老远就能听到有玩灯的锣鼓声传来,节奏明快,音律激昂,铿锵有力,非常好听。

昌宁玩灯出自右甸坝子,是一项介于灯、戏、舞之间的艺术表演活动。很多年前,在右甸坝子一带,耍龙舞狮的民间技艺一直活跃在村村寨寨。甚至不要舞台、无需布景,只要借助田间、草地、厅堂、庭院,随时随地就能上演,这种文艺形式贴近实际,土味十足,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送去了欢乐祥和。

昌宁玩灯的种类很多,可以说是各有特色。比如龙灯,舞龙的人一字排开,把一条流光溢彩的大龙舞得出神入化。狮灯则是两个人舞着一头狮子,踩绣球、攀高凳,刮旋风、就地滚,惊险刺激,功夫了得。如果遇上村里当年有喜事的人家,狮子灯还会舞到办事人的家里去,送上恭贺,送去吉祥。因此,在右甸坝子一带,各种灯会都有各种不同的风格、各种不同的看头。

如今,因为受到市场快餐文化的冲击,传统的纸扎业在当地已经远远不如过去红火,但随着当地对传统文化的重视保护,逢年过节,前来向老人请教纸扎或玩灯技艺的年轻人仍不在少数。对于这门古老的民间技艺,孩子们更多的是好奇和新鲜。

制作纸扎的间隙,杨伟老人也会向前来学艺的孩子们传授耍龙和舞狮的绝技。

耍龙和舞狮重在合作者的默契与配合。舞狮的狮头用竹子、木料、布、油漆做成,用布和麻、毛等做成狮身狮尾。表演者两人一前一后,共披一套狮子皮。前面的人双手举着狮头,双腿做狮的前腿,后面的人抱着前者的腰部,双腿做狮的后腿。还有一人或两人身着黄衣,手捧绣球,在前面逗引狮子,故有“狮子滚绣球”的说法。舞狮表演有慢走、奔跑、跳跃、打滚、挠痒、圆木滚绣球、双狮争绣球等绝技。

龙狮纸扎中的“狮子头”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对于昌宁民间年节喜庆风行耍龙舞狮活动的民俗,杨伟都能一一道来。半个世纪的追求,他把业余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研究龙狮纸扎工艺的制作流程上,同时结合昌宁地方特色,对纸扎工艺作了创新。

纸扎工艺十分复杂,通常要经过10多道工序,一件看似简单的作品,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纸扎工艺以竹蔑构形,要一气呵成,不能出现一丝偏差。遇到弧形的线条,不是将竹篾一弯就能了事,而是要用火烘烤,使之慢慢变形,弧形的弯度则全凭手上的感觉。杨伟老人认为,现在学扎狮子头,是为了文化传承和艺术。而在过去,从事这门技艺,很多人就是为了吃口好的,穿件新的。

 杨伟早年向师傅学会了龙狮纸扎手艺,但他并不拘泥于前人的技艺。他的作品,既保持了传统的风格,又敢于大胆创新,对昌宁纸扎工艺的不同流派和风格也了如指掌。特别是彩狮彩龙,更是神型兼备,意趣横生。

传统的纸扎工艺较粗放,以扎糊、绘画为主,结构相对简单。杨伟明白,如果没有一些绝活,是很难在昌宁乃至滇西的纸扎行业站稳脚跟。于是他便在前人的基础上,配以现代元素,使纸扎的龙狮在保持原有风貌的前提下,更具有观赏性。

几十年来,杨伟一直没有放弃这门家传手艺。“文革”期间,纸扎被当做“四旧”烧毁,艺人们纷纷转行,昌宁的纸扎行业一度衰败。但是杨伟没有放弃这门手艺,不让做就在脑子里想。他利用业余时间回顾、整理右甸坝子各家纸扎工艺的制作流程,有时还偷偷地进行纸扎创作,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杨伟潜心研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

他每做一件东西都要尽力回想那些民俗礼仪和制作技巧。同时反复阅读中国古典名著“封神榜”、“三国”、“水浒”、“西游记”,从中国民间文化中吸取养份。

纸扎的重头活是民俗活动中的龙狮舞乐,也就是昌宁人都熟悉的玩灯。这就要求民间纸扎艺人们必须将当地的民俗和民族民间文化完美地结合,方能获得人们的认可。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从青丝到白发,杨伟植根于这种民间文化的养分之中,终于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民间文化传承人。

虽年逾古稀,但是杨伟仍乐于教徒传艺,凡登门拜师求教者,他都不择资历身份,不计物质报酬。老人的心愿就是将昌宁的这一民间优秀文化遗产继承下来,传承后人,发扬光大,让龙狮纸扎和玩灯在茶乡大地上绽放出新的光彩,使之千古流芳。

                                                第四集        一枝独秀

出大田坝集镇往西走2公里,就是铁匠寨,过去的几百年里,这里的村民祖辈以打草鞋为主业,每年能够生产几千双草鞋,这些打草鞋的人家也被称之为澜沧江畔的草鞋人家。

大田坝古称阿斯兰,是滇西茶马古道的一个重要驿站,这里曾经商贾云集,车水马龙,商品交易发达,南来北往的马帮川流不息。那些马锅头经过大田坝,一定要买上几把草鞋带走,或自己穿,或赠送亲朋好友。他们把大田坝草鞋带到保山、腾冲、缅甸、永平、巍山、昆明甚至更远的地方。铁匠寨与老街集市相隔较近,卖草鞋就成了当地老百姓的主要经济来源。一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铁匠寨几乎家家户户打草鞋。  怀着对编织草鞋这门古老手艺的好奇,仲秋时节,我们走进了铁匠寨的“草鞋人家”。  秀美的大田坝,风光旖旎,物产丰富,被誉为哀牢古国的后花园。这里生长着一种植物:甜龙竹。质地纤维柔韧细腻,是加工草鞋和凉席的上等材料。

竹多林密,铁匠寨于是便产生了种竹子做草鞋的营生。久而久之,在铁匠寨,几乎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这门草鞋编织的手艺。几百年来,这里生产的竹麻草鞋,也成为了铁匠寨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铁匠寨唯一会编织竹麻草鞋的女人徐秀珍大妈已经73岁了,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里,为了生计,徐大妈曾经挑起了编织竹麻草鞋的担子。

徐大妈回忆说,听老辈人讲,早在清朝,这里就大量生产草鞋,打草鞋的手艺就一直延续至今,打草鞋的历史至少有四五代人了。她告诉我们,过去农村比较贫穷,人们大多买不起鞋子,于是沿袭刀耕火种时代的办法,就着简便的工具编织一双成本低廉却适宜走崎岖山路的草鞋。如今,人们再穿草鞋,更多的是因为偶尔会怀念起那个难忘的年代。  在铁匠寨的村口,徐大妈一边放着索草,一边与我们聊家常摆龙门阵,还主动向我们讲起过去的事。她的娘家在字家寨,为了生计,徐大妈在娘家就开始跟着母亲学编草鞋,十五、六岁走上这条路,徐大妈已经编了五十多年的草鞋了,如今儿女们早已成家立业。她说自己年龄大了,其它做不了,编编草鞋打发时间,既活动锻炼了手脚,还可换几个零用钱。

草鞋朴素、大方,“草鞋人家”的人们也一样有着朴素、率真的性格。我们需要拍摄正在编织的图片,徐大妈的丈夫段光才一边冒着烈日带着我们走村串户寻找做草鞋的老人,一边给我们介绍情况:打草鞋需要经过割竹麻、晒竹麻、放索草、接码子、打长码、收绳等多道工序,制作一双成品草鞋要花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撕麻是一项技艺精湛的手工活,刀子的劲道,手腕的力度,配合要求都十分讲究,竹麻质量的高低直接影响着草鞋的精细。在给我们表演撕麻的时候,段大爷无奈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嫌打草鞋太辛苦,宁愿到城里打工挣钱,也不学老祖宗传下的手艺,再过几年这个手艺就要失传了。说到竹麻草鞋的未来,段光才一脸的无奈。

离开铁匠寨,在当地人的引领下,我们找到了另一个民间艺术家靳菊英。

65岁的靳菊英家住下杨寨。这里山环水绕,竹林滴翠,四季分明,风景优美。老人有孝顺的儿孙,不愁吃也不愁穿,但这些年来,她总丢不下这门古老的手艺。

由于常年编织的原因,靳菊英的双手满是老茧。老人手法娴熟,整个打草鞋过程如同艺术表演,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观看。

七八岁就开始学习草编的靳菊英出生在清河村,出嫁后,她将这门手艺带到夫家。她编织草鞋多在田畈不能劳作的大雨天或晚上进行,有时熬到深更半夜。

靳菊英制作的竹麻草鞋跟传统的大田坝草鞋工艺同出一源,外形上更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同的是靳菊英在草编中夹杂了布条花色,让草鞋穿起来更舒服,看上去更精致。

一切准备就绪,靳菊英取一条长长的草带,将其搓成一条细细的绳子,我们粗略一算,有1米左右长。她将绳子折成两段,固定在木头上。将旁边备好的竹子的外皮撕成三厘米长左右的细条子,然后循序放入草鞋的雏形中。

编织竹麻草鞋,要先打好鞋底。靳菊英用撕好的竹麻拧成的四股绳分别套在两根橛子上,腰间系着绳,绳上系一小钩,钩住打鞋底的竹绳,以利于抻直竹绳,她一扣一扣地往上编竹麻,顺便偶尔夹带上一根布条。靳菊英打鞋底的规则是:先窄后宽,而后逐渐收缩,根据竹绳外缘宽窄变化,不断调整套挂竹绳的两根橛子的间距。

编草鞋是一门纯手艺活儿,更需技巧,故有“七分编手,三分做手”之说。经过搓绳、备料、量绳、撕竹皮、定型、添竹绳、编鞋帮、编鞋脸,收后跟等大致几个程序后,一只竹麻草鞋才算编成。

现在,靳菊英制作的竹麻草鞋已经远销到保山甚至更远的城市,一年上千双的草鞋制作,要花去她不少休息时间而真正让老人苦恼的,还是这门古老工艺的后继乏人。

打草鞋曾经支撑起铁匠寨几代人的希望,竹编也让大田坝声名远扬。在寻访过程中,当地的老乡们都说,竹编还是有市场,因为竹编绿色环保。我们了解到,随着昌宁旅游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传统手工艺产品也开始热卖。

在清河村三棵树寨子,进入冬闲,65岁的杨思训大爷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竹编的主要材料是用竹子的竹皮,选择一根优质上等的茨竹,杨大爷需要细细打磨选材。

看杨思训老人竹编是一种享受。只见他的手上下翻飞,不断地将竹皮来回穿梭缠绕,动作之利索,一点都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杨大爷不但双手利索,而且眼光也很准。他给别人编竹子农具和工艺品,从来不量尺寸,只要他一琢磨,就知道需要多大的码子。

老人说,他18岁跟父亲学做竹编,几代祖传,20岁到老挝支援修路,一去就是三年。在国外的上千个日日夜夜,闲下来也是竹编。杨思训说,竹编农具能使用几十年,他相信他的竹编至今在老挝还有人使用。

同样,每年农历十月,农事结束,湾岗村茶叶树寨的村民刘文然就开始忙着竹编。在这位63岁的老人记忆深处,半个多世纪以前,这里的农民生活非常清苦。打他记事起,竹编在这里就已成为一项副业。十岁学艺,十二岁跟着父亲到保山右甸推销竹编养家糊口,经过五十多年的实践,老人练就了一身好手艺。别人一天编一对竹篮,他一天能编两对,是村里公认的高手,老人也是大田坝掌握竹编种类最多的一个民间工匠。

现在,他和杨思训都不需要上街买卖,远方的客户会定期前来收购,至于销往何方,老人们无心过问。对于他们而言,记住历史,传承手艺,好好生活,才是最大的心愿。

从生活需求到技艺传承,历经岁月艰辛,由一株竹子衍生的感情,写在人们的脸上,更刻在他们的心底。在物质生活高度发达的今天,这些可敬的民间工匠,仍然坚守着最后的文化传统。我们也希望这些宝贵的民间工艺,能传承不衰,后继有人,就像澜沧江水一样亘古不息,永远流淌。

 

                                          第五集       古道上的流香

更戛,古称“耿嘎”,傣语意为盛产龙舌兰的地方。

更戛地处昌宁县最南端,是昌宁南部一个重要的茶马驿站,千百年来,那远去的马帮驮铃,带走了昌宁先民走夷方的沧桑历史,也传送着慢慢淹没在传统文化长河中的饮食流香。

 作为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的小镇,山奇、水秀、物美的更戛,素来就是大自然特别厚待的土地。

 这座茶马古道上的古镇山环水抱,温和的地理气候,优厚的自然资源,孕育出了巍峨挺拔的西山,溪水潺潺的龙潭河。西山孕育了人们质朴率真的性格,龙潭催生了当地土生土长的民间饮食文化,使得古道上的风俗物产处处流溢出熟悉亲切的乡情。

 千百年来,世世代代的文化传承,多姿多彩的山水之美又滋生了独特的物产、丰饶的食材,让产自这里的风物在时光流转中散发出昌宁南部特有的地域风味。

“老街糖稀大寨香,大桥风景龙潭菜”, 是一句在更戛传颂了数百年的顺口溜。老街子村的糖稀是更戛特有的小作坊纯手工纯天然食品,不含任何食品添加剂、色素、防腐剂等,完全用米面、玉米面和麦芽粉熬制而成,是千百年来更戛茶马古道上最经典的传统小吃。如今,手工熬制麦芽糖越来越少见,而老街子依旧保留着这一传统习俗。

在昌宁的很多地方,人们的童年大多是在边远的小村庄度过的。尤其是8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们,家里平时没什么零食吃,兄弟姐妹几个最盼望每年的冬腊月,因为这个季节就能吃到甜酥的麦芽糖。

    在过去,麦芽糖是昌宁山区小孩的重要零食,也是逢年过节时普通人家必备的年货。吃过麦芽糖的人往往都是入口留香,赞不绝口,甜而不腻的麦芽糖留给人们的,更多的是甜蜜和乡情。如今,时代在变,孩子的零食从单一到缤纷多样,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们仍然延续着土法制作麦芽糖的古老工艺。

在老街子,有一户农家专门制作麦芽糖,家传手艺已经传至第六代,68岁的尹芹云老人和她的儿媳赵玉芬,至今还在从事着这一“甜蜜”的行当。

麦芽糖又称老街白糖,是以上等小麦及山泉水为主要原料,加入一定量的米面熬制而成。麦芽糖营养丰富,具有润肺、生津、去燥、健胃消食等功效,是老少皆宜、甜而不腻的儿时美味。这种昌宁人民在劳动过程中发明的人造糖,是民间匠人们的智慧结晶,至今在食品加工中还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每年农历10月初到次年农历3月中旬,这五六个月的时间是更戛麦芽糖的生产期。

以前,每到入冬,更戛村大多数村民都会忙着制作麦芽糖。赵玉芬的婆婆尹芹云回忆说,像那个时候老街子的大多数人家一样,她的父母也曾经以制糖为生。懂事后,尹芹云便会跟着父母挑着两篮糖去邻近的湾甸坝子叫卖。她的制糖手艺也是从小耳濡目染,自学而成。

从挑着“货郎担”走村串街,到骑着自行车赶集市,再到顾客上门购买;从传统的麦芽糖到多种口味的麦芽糖,更戛麦芽糖的制作和销售方式正在发生变化,品种越来越丰富,销量也不愁,可是村里制作麦芽糖的人却越来越少。原先百分之百的村民都以制糖为生,现在全村只剩下三户制糖人家。  

每天早上六点左右,赵玉芬已经早早起来忙碌了。在老街子,她制糖、拉糖的技术有口皆碑,她熬制的家传麦芽糖闻之则香,入口即化。从18岁嫁到老街子后,赵玉芬就开始跟着婆婆学习这门手艺,三十年的时光,把她慢慢磨砺成一个老街白糖的制作能手。

在更戛,俗称“白糖”的老街子麦芽糖已经成为当地人深深烙印在心底的家乡味道。尹芹云老人告诉我们,香甜的麦芽糖,是许多人儿时的美食。但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近年来,由于制作工序复杂,这门传统的手工艺正濒临失传。和很多传统的手工艺一样,更戛麦芽糖的制作技艺也面临着传承的问题。 

制作麦芽糖,首先要制作麦芽,赵玉芬将自家种的麦子清洗干净,用矿物质含量丰富的老街子泉水浸泡一昼夜,用一大块旧棉布,包上几斤浸泡过的麦子,放在泉水边发芽。以后的日子,她会不定时地将它们翻身洒水,每天用温水淋芽两三次。不到几天,这些麦子露出了白白尖尖的小嘴。再经过三五天,等麦芽长到一寸长时就可以晒干磨碎成面粉,只等用来酿糖了。

接下来,最忙的一天是从早起烧火熬制糖稀开始。放入磨碎的麦芽粉,再加入玉米面、米粉,经过熬制、过滤等十几道工序才能完成。

老街子的麦芽熬制成糖稀后,少部分储存在土罐中品尝,大部分则加工成拉糖远销外地。几百年来,赵玉芬家的拉糖在更戛远近闻名,甚至靠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远销到中缅边境。

熬好的麦芽糖浆会被盛起冷却,等到温度适宜时就要进行麦芽糖制作的最后一个步骤:拉糖。只有通过这个步骤,把糖由黄色拉成白色,麦芽糖的制作才算接近尾声。

拉糖需要相当的力气,赵玉芬先舀一大勺麦芽糖倒进盆里,将滚烫已成为拔丝状的糖浆捞起,飞快地放入专用的木杈上,然后用均匀的力道拉过来扯过去。拉扯过程中糖浆由黄渐渐变白,由短渐渐变长。当糖浆被扯成长长的一条软白糖时,赵玉芬将软白糖的糖条捏在十指间上下左右翻飞,自如得像是在绕着毛线。这样反反复复,直到把糖扯白为止。即使是冬天,扯糖人也会大汗淋漓。扯好后的糖白白的、酥酥的,色泽亮丽,晶莹剔透。吃起来味道更纯正,别有一番风味。赵玉芬说,一盆糖要拉一个小时以上,这对女人来说是一种体力活,所以家里的男人也往往需要搭一把手。正因为这样,老街子的男人也是拉糖的好手,当地的民谣里唱到:老街的白糖甜,老街的白糖香,我和阿哥一条心,千拉百炼出好糖。

更戛的拉糖据说起源于六百多年前。在赵玉芬的童年记忆中,拉糖可以说是当时最美味,最令人神往的零食。那时候古道上经常有一个用拉糖换废旧物品的货郎,挑着拉糖担子从家门口吆喝着走过。

那味道甜甜的、香香的、软软的、热热的,散发着岁月的芳香,浓缩了人们儿时的记忆。

如今,更戛的拉糖已经成为古镇的一道风景,每当集市最热闹时,赵玉芬就在街边支起摊子搭一面板,迎街做起销售老街拉糖的买卖。对于这个最年轻的老街拉糖传人而言,需要坚守的,是不让拉糖这门技艺在自己手里失传,让渐渐消逝的古道继续飘溢那醉人的糖香。

更戛的拉糖常常牵动在古道边长大的孩子的乡愁。随着岁月流逝,很多人几乎忘记了童年的味道,但在赵玉芬这一代人的记忆中,不论时光如何变幻,麦芽糖的味道依旧超乎寻常地香甜醉人。毕竟,对一个深爱故乡的人来说,乡愁是凝结在记忆中和舌尖上的。 

                                     第六集          以和为贵的村庄

里睦,温泉独一无二的国家级传统村落。全村有150多户573人。在500多年的历史更替中,得天独厚的自然生态环境,不仅孕育了独特的商业文化和农耕文明,更让里睦成为人们心驰神往的“桃花源”。

里睦村原名卖香寨,明代属顺宁府,清代属顺宁县右甸经历司所辖,民国初期属小桥乡,后因村中迁入的袁氏家族在田间地头立石、立木作标记方便生产管理,卖香寨更名为“立木”,后演化为“里睦”,意为“邻里和睦相处”之意。

   如今,在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场景日渐消逝的今天,偏居一隅的里睦不仅较好地保留着稻菽泛浪、茶园吐翠、田舍掩映、阡陌纵横的原生态田园风光,在青山碧水间还隐藏着一座格局保存相对完整的传统村落。这座村落居于高山之巅,隐于群山之间,坐落于右甸河畔,掩映于竹海古树群中,恢弘气势里呈现出朴素大美,人、村、景三者和谐相依相融。特别是当地保持了古朴的民风民俗,以袁姓、杨姓等为主的农家依然保留着耕读传家的生活方式。

    饶福祥是温泉社区的副书记,一年中,他总会和老朋友施学文到里睦走上几遭,看看村子都有什么变化。对于这个传统的村落,他们已经关注了二十年。

 如今的里睦村,既有高堂华屋、深宅大院,也有小楼庭院、村居农舍。传承着浓浓的农耕文化根脉,具有极高的历史文化、建筑艺术、民俗风情和生态旅游价值。

 许多地方的村落文化都活在了记忆中、传说里。走进里睦传统村落,却还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农耕文化气息。那晨曦里、夕阳下炊烟袅袅的农家小院,粉墙黛瓦的古老建筑,无不吸引着世人关注的目光。500多年时光精雕细琢出来的村落文化,独具韵味,透着一种质朴而又古雅的气质。而这个古老村落的来源,却出自一个“和”字。

据说里睦大姓袁氏第八代袁焕彩曾经官至清廷使员,因常交办顺宁至永昌的官文,偶尔途径右甸河畔的茶马古道,突然看到山梁对面有着十多户人家的卖香寨地势平坦、山环水抱、适宜人居,看中了风水宝地的袁焕彩并与家人商议迁居至此。

袁焕彩将先进的思想、生产技术推广给邻里,邻里同样支持他开山种地、劈石建房。袁家与原住民真诚相处,邻里和睦。用道德礼仪教育后代,此后逐步形成官宦世家。从此,里睦村落慢慢壮大,为几个家族的生存、繁衍打下了基础,也为里睦500多年的发展奠定了基调。

“和为贵”是中华文明的一个显性基因,也是农耕民族的一个基本特点。在农耕民族面临灾难的时候,“和”可以起到抗御毁灭、共渡难关的作用。而“和”融进日常生活中的时候,则可体现出人与人的关爱与奉献,为每一个个体的生命注入了强大的精神力量。这一点在里睦人的日常生活中经常可以看到,抢收庄稼、婚丧嫁娶、习文经商,都是在邻里的相互帮助下完成的。“和”作为珍贵的情感基因渗透在里睦村的每一个角落,融进了每一个人的生活中。

历史上,里睦人才辈出,尤其是袁氏家族,曾经成为里睦的骄傲。袁氏第八代的袁焕彩任清朝史员,十一代袁祈授清把总武翼骑都司之职,十二代的袁建中,清王朝为他建立“御赐诰封碑”,授予游击三品衔顶戴花翎武翼都尉之职,光绪十三年,光绪皇帝亲笔御批“将军第”牌坊给袁氏家族;民国期间,袁恩膏时任本地县长,为修建滇缅公路壮烈牺牲,何应钦、杜隶明亲自为其题写墓铭,袁仲虎官至国民党国防部中将高参,参与了北伐战争和抗日战争,为民族解放做出了突出贡献。袁氏家族还在村里建起了文笔塔、三官殿、学堂等设施,对村民讲授传统文化知识,教育如何做人做事。袁家人还积极支持地方公益事业,倡导集资办学,发展茶叶产业增加村民收入,宣传鼓励乡邻破除旧习俗、建厕排污、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整治村道、改善环境、捐资架桥。并将“立木(卖香寨)”改为“里睦”,以邻里和睦相处之意教育后代与人和睦。从此,“与人为善”成为里睦村人立身处世的哲学。

 据说,在几百年前,两条老街穿村而过,把里睦分成了左右两半。宽约两米的石板街上,染布坊、瓷器窖、油坊等林立,数十支日夜行走的马帮商队撑起了里睦的市侩繁华,无数土特产、瓷器、茶叶由此穿村而过,走向远方。

 处在昌宁与凤庆县交界处的里睦注定是不平凡的。布局有序的村庄被山水环抱,体现出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在每一条巷弄中,往往都有着一条连接老街的通道。整座村庄格局宛如八卦迷宫,巷道曲折迷离,处处蕴涵着“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村中改造过的巷道两边坐落着祠堂、学堂、民居等古建筑。漫步其中,穿过一个个巷陌,就如同翻阅着晚清和民国时代的书页,使得村庄平添几份书卷气。数百年来,官运亨通的古人稳坐大轿,前有鸣锣开道,闲杂人等统统避让,威风八面。更多的时候,或从容不迫、或行色匆匆的旅人、商贩在这座村落上南来北往着。

 每一次走进里睦传统村落,饶福祥和施学文都会慢步其中,用脚步去丈量古村的历史长度,用双眼去阅读里睦的历史厚度,用心灵去感受那永远的乡愁,那些曾经散落的精神遗产也被渐渐拾起……毕竟,关注里睦古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不为凝固历史,只为延续乡愁记忆。

 在青山环抱里,落日映红了村庄的砖瓦,里睦的乡亲们休闲之余,搬个板凳坐在巷陌里围聚一团,聊着家长里短,在平凡的生活交流中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积淀,才会让里睦古村变得如此有味道。漫步在古村的老街上,随便撞进眼帘的一口古井、一段白墙,一道大门,都有一段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这些故事,或让人忍俊不禁,或让人唏嘘不已。今年52岁的饶福祥,是温泉社区的副书记,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乡土作家,他就好像里睦村的一部活历史。里睦的一墙一砖一瓦,都成了他口中的一个个故事,随时都可以娓娓道来。

 跟随着饶福祥的脚步,我们穿街过巷,在青瓦白墙,雕梁花窗间,寻找那些散落的记忆碎片和历史故事。行走在干净古老的石子路上,身边的菜园正绿,而前方的人家错落有致,在古今的和谐相融中,这座村落的明天更值得期待。如今,尽管里睦村原有的功能已经丧失,现代文明正在冲击着这个古老的村庄,但是它曾经创造的辉煌历史、沉淀的厚重文化依然被后人追寻,在浓郁的乡愁情结中凝结,永远不会消散。

 2014年,里睦古村落成功入选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根据国家相关政策,这些古村落的保护也被正式提上日程,无数关注者们正期待着里睦能够回归历史,找回曾经的辉煌。

 500多年的时光,里睦人共同生活在“以和为贵”这个屋檐下,用一个“和”字践行着祖先的遗愿,延续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追求。悠长岁月中,村民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独特的乡村记忆,保留住了原汁原味的精神故乡。对他们来说,如何在城镇化的大潮中留住那份乡愁,在左邻右舍和睦共处的暖暖温情中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与里睦村一样,漭水徐家寨也是一座恪守“以和为贵”美德的村庄。

 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徐家寨,村落依山而建,建筑物沿山坡依次向上排列,错落有致。房屋都是土基墙,瓦屋面,这些建筑户连户,屋连屋,鳞次栉比,布局紧凑而典雅。整个村落与周围的群山组成一幅绝妙的水墨山水画,让每一个初来乍到的客人顿生一种误入了世外桃源的感觉。

 徐家寨也叫徐家大寨,数百年来一直是漭水人文兴蔚的一个村庄。这个村落保存的部分房屋已经有360多年的历史了,都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尤其是村子里赫赫有名的三台楼,现在已经是昌宁乃至滇西民间建筑的沧海遗珠了。

 徐家寨的三台楼是一幢造型特殊的建筑,据说,在遥远的年月里,房主人在茶马古道上披星戴月,积蓄了足够的财富后,请当地的能工巧匠建盖的。老房子上的飞檐斗拱和那些被岁月风干的绘画,无不显露出工匠们的超凡智慧。无论是工艺还是设计,都显示出先人深厚的学养。

 一个村庄的布局往往是与人的思想息息相关,360多年来,徐家寨的居民一直奉行着“和衷共济、和气致祥,不争不斗”的理念,一心一意耕读传家,才将小小的山村发展成为如今的大寨。

 也许是深邃的和文化积淀造就了徐家大寨,连绵起伏的群山并没有阻隔这个古老的村落与外界的联系。在营造着世外桃园般的景色的同时,散落在这大山深处的徐家寨慢慢形成了自己富有个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体系。在最近的一百多年中,这里衍生了“一门七中”的佳话,诞生了两个团长,甚至还养育了享誉世界的藏族史诗《格萨尔》的研究学者,有近10人成为大学教授或研究员。

 在徐家寨寻访时,我们常常感到一种时空的变幻。在现代人新修的公路边,当地人带着我们一行人找到了160多年前徐氏族人亲手栽植的秃杉树,如今,这一百零七棵国家级挂牌保护名贵树种,传扬的不仅仅是古人的生态文明意识,更是一种团结和善的人格精神。

 今天,如果从建筑上看,徐家寨似乎已经跟不上外面世界的节拍。但是也正因为有了他们对古老文化的坚守,才得以保留了我们眼前这些深厚浓郁的乡土民俗与文化。今天的我们,也只有走进这样古老的村落,才会慨叹古老的建筑真的可以将历史和时间停住。因为,那沉积了数百年的历史沧桑之上,能作为历史文化符号流传给古村居民的,除了文风民俗外,还是这自然本真的桃花源。

                                              第七集        朝山节的情歌

 彝族是一个传统民俗众多的古老民族,一年中有十分之一的时间都生活在节庆里。

农历正月十五,是珠街庆美村河平寨举行一年一度朝山节的日子。河平寨地处珠街彝族乡庆美村的大山深处。这里群峰环抱,林木幽深,恬静和谐,青砖灰瓦的房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让人一踏进这块土地,就会顿生一种来到世外桃源的感觉。

    数百年来,河平寨一直延续着朝山节这一古老的传统节庆。朝山时,参加打歌对唱的人往往来自四面八方,非常热闹。历史上,朝山节也是当地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相知相识的盛会,因此,彝族朝山节也被称为"东方狂欢节"。

    因为多种原因,河平寨的朝山节曾经一度停止。为了将这一民俗文化传承延续下去,也为了让更多彝家人记住那萦绕在心头的乡愁,几年前,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再次组织乡亲们重新筹备起这个属于彝家人的民间盛会。

   按照乡土传统,每年朝山节开始,河平寨每家每户都要推举一到二名能歌善舞的人,参加朝山这一彝家人心中古老盛大的狂欢节。

    30岁的啊慧,是今年河平朝山节上对歌的主角。按照筹备者的倡议,每个寨子都会派出歌手代表参加歌会。啊慧幸运地入选了。

    朝山节的前夜,啊慧一家就开始忙碌起来。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谁先上场,表演什么节目,包括为自己精心挑选几件朝山节上穿着的服饰,都是他们一家商议的话题。

    民族文化具有的非凡魔力,让啊慧和她的嫂子最终选择了参加朝山节对歌。接下来,她们需要暂时放下锄头镰刀,将自己真正融入山歌小调行云流水的世界。

    朝山节即将到来的前一天,在家门外的池塘边,啊慧家族里的男人女人们欢聚一起,唱起了悦耳的山歌。

    朝山会为平时很难有机会相聚相识的青年男女提供了一个表白爱情的机会。而姑娘们最能显示自己的,就是看谁的歌声最甜、衣服最漂亮。和所有爱美的彝家姑娘一样,啊慧和她的嫂子们也渴望自己能在歌会上展示出与众不同的风采。

    正月十五这一天,五颜六色的民族服装让雾色坡成了歌的世界,舞的海洋。中午时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族群众开始齐聚雾色坡。

    山坡下的小村庄里,啊慧和嫂嫂正在准备服饰穿着。这是彝家人欢度朝山节的前奏。

    男人女人们唱着古老的情歌,相约一路向雾色坡走去。不到三十分钟,这支打歌队便来到朝山节的现场。

    当神圣的祭神仪式结束后,朝山者们在芦笙手、笛子声的带领下,开始进入踏歌场,围成一个圆圈,对唱山歌起舞,尽情抒发自己的幸福生活。

    未婚男女们身着盛装,满心欢喜地聚集在雾色坡上,对歌的姑娘们通常会把脸掩于花伞下,男青年们则只要见到称心如意的对象,便会尽情地与之对歌。

    夹杂在对歌人群中的啊慧,也用婉转悦耳的歌声向对面的男人倾诉自己的款款情意。

    朝山节上的情歌对唱,是最能代表河平寨彝族历史文化和民族风俗的内容。当地的民歌里唱到:从早跳到太阳落 只见黄灰不见脚。这种顾名思义在山野民间间演唱的歌谣,是劳动人民在长期劳动生活实践中集体创作的智慧结晶,是以世代耳口相传和即兴演唱为主要特点的传统文化表现形式。

十二岁就开始学唱彝族民歌的查(zha)应美,已经十六次参加这样的朝山活动。她告诉我们,千百年来,生活在黑惠江畔、高山深处的彝家人对山歌一往情深,善于用山歌来展现自己的劳动和生活,用山歌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所以也叫“情歌”。

    和啊慧和查(zha)应美一样,生活在河平寨的彝家人个个都是能歌善舞的好手。彝族打歌是他们传统的集歌、舞、乐为一体的集体娱乐活动。“调子一响,脚板就痒,芦笙一吹,歌声就飞”,每逢婚丧嫁娶、竖柱盖屋等这些时候,或者节日期间、朝山会,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围着篝火,在歌头的带领下,和着芦笙、笛子的拍子,载歌载舞。山坡上,树林中,河流旁,都可以尽情体会这个民族原始的风情,男人的粗犷,女人的柔美,尽在其中。能让每一个外乡人充分感受到这个民族在历史长河中传承下来的文化与乡愁。

   在彝家人的眼里,河平朝山节就是一座歌山,更是一座情山,是老乡们头发白了牙齿落了,心中还在默默挂念着的一个地方。一年一度的传统歌会,将彝族青年男女汇集到现场,唱调对歌,谈情说爱,寻找对象。那在彝家人心里流淌出来的弦歌之声,也夜以继日地飘荡在山间林莽,让家门外的村寨成为歌舞欢腾、情意缠绵的海洋。

    河平朝山节对唱山歌的历史由来已久,历经数百年流传不衰。对歌对乐,预祝新的一年五谷丰收、六畜兴旺。同时也是青年男女进行社交活动,谈情说爱,选择对象的大好时机,又叫“朝山情人节”,具有几百年的历史,是一次盛大的歌舞聚会。对歌时男女双方你唱我答,歌声不绝。通过生动的比喻、丰富的联想、抒发真情。唱到最后,谁对答不来,或所唱的与对方唱的不合拍,答非所问等,谁就算输。不会对唱的男人和女人们,则手牵手,脚跟脚,围成一圈一圈,踏歌跳舞。他们放开嗓子歌唱着古老的踏歌调,用内心的真情流露赞美幸福甜蜜的生活。

    这一天,河平寨的彝家人在对歌场上尽情释放自己,凭借一片树叶,一口好嗓子,就将充满了乡情的山歌民谣转化成让人心头流蜜的天籁。虽然时过境迁,当下的社会环境已经不再决定姑娘小伙们通过对歌找到心上人,但是一个民族对古老文化传统的坚守,永远都在。

    然而,近几年来,朝山会的规模正在日趋萎缩,人们的崇拜观念日渐淡化,再加上时代的变化日新月异,逐渐使这种古老的民间文化活动失去了传承的基础和环境,这也是所有古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遇到的共同的困境。若不加以保护,这些珍贵的民族文化资源就会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当中。

   留住乡愁、造福村民的源头活水从哪来?河平寨给我们的答案是:幸福。说到乡愁,乡亲们颇有感触:他们认为河平寨的乡愁是"活"的,不仅保住老房子、老景致,更留住了人,保住了祖辈的历史文化老传统。

   剪不断的乡愁,是一坛埋在地下的陈年老醋,虽岁月铺尘却芳香依旧。只有那传承千年的民俗,还高挂在离乡游子魂归故里的路上。因为,无论是啊慧,还是查(zha)应美,或者是许许多多的父老乡亲,河平寨的人们明白,无论一个时代多么的繁华,还是繁华过后留下了怎样的寂寥,只要传统文化还在,乡愁,都应该成为永远的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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