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对（之八十九）：人是哲学的存在

人的所思所想不一定都是哲学智慧，每一个能思想的人不一定都能成为哲学家。正如柏拉图所说，大多数人是不可能成为哲学家的。但每个人在其思想本性中都蕴涵着哲学之思。冯友兰说，人是哲学的。叔本华说，人是形而上学的动物。海德格尔说，哲学是人的一种存在方式。这些哲学家都表达了一个共同的思想，即人是一种哲学的存在。

当我们说人是哲学的存在时，是说哲学是人的思想的基础，是人的思想的源泉，是人的思想的精髓，也是人的思想的归宿。

首先，哲学是人的思想的前提和基础。如前所述，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有意识、有思想。但是，严格地说，人与动物的最根本的区别是人有哲学的意识或曰哲学的思想。费尔巴哈曾对此作过具体的论证。他说：“究竟什么是人跟动物的本质区别呢?对这个问题的最简单、最一般、最通俗的回答是:意识。只是，这里所说的意识是在严格意义上的；因为，如果是就自我感或感性的识别力这意义而言，就根据一定的显著标志而作出的对外界事物知觉甚或判断这意义而言，那末，这样的意识，很难说动物就不具备。只有将自己的类、自己的本质性当作对象的那种生物，才具有最严格意义上的意识。动物固然将个体当作对象，因此它有自我感，但是，它不能将类当作对象。因此它没有那种由知识得名的意识。”（《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6页）费尔巴哈把这种将“自己的类、自己的本质当作对象”的意识叫作“类意识”，把具有这种“类意识”的生物的本质叫作“类本质”。当然，这样的高级生物只能是人。

显然，费尔巴哈这里所说的“类意识”实质上是指人的哲学思维，即人所具有的高度抽象的思维能力。正如费尔巴哈所指出的，动物也有自我感和感性的认识能力，它能将个体包括自身个体和其他的个体当作对象，但不能将“类”当作对象，因为动物即使是灵长类动物也不具备人类的抽象思维能力。这种抽象思维的能力是人所特有的。正因为人具有这种哲学的无限抽象的能力，所以，他才能进行人的思维，开展人的思想。

其次，哲学是人的思想的源泉和动力。哲学不仅给人以指导和引领，成为思想的灯塔和智慧的圣火；而且不断推动着人们的思想由识转智、由智转慧，实现由感性到理性、由个别到一般、由有限到无限、由现有到应有的转变。

再次，哲学是思想的精髓和灵魂。哲学不是一般的思想，它是蕴涵于思想中的基本的认知观念、价值观念和审美观念，是关于如何思想的方式和方法。实际上，任何具体科学中都含有哲学观念。管理学中关于人的本质的观点，政治学中关于社会发展规律特别是政治发展规律的思想，理论生物学中关于系统论的思想，等等，它们都构成这些学科中的精髓和灵魂。

这里，我们要强调的是，哲学的灵魂在于它是一种独特之思。所谓为别人思，为本本思，从别人思，不是真正的思、哲学的思。哲学的思是真正的思，是为自己思，是自身思，因而是独特的思、创造性的思、批判性的思，因而是反思，即对思之思，思之思就是批判，就是对日常之思的再思。

最后，哲学是人的思想的归宿和目标。杨振宁先生曾说过，物理学研究到头是哲学。实际上，任何学科的研究最终都要达到最高的抽象即哲学本体论的高度。人的思想的本性也是如此，人们有穷根究底的本能，总要打破砂罐问到底。问到底、穷根究底的底就是哲学。形而上的思维方式，成为人思想的终极维度。

因此，从根本上讲，人就是哲学的存在。我们吃哲学、用哲学、穿哲学、行哲学，生死祸福皆在哲学之中。我们需要哲学，我们离不开哲学，这就是人的本质和本性。不是我们有无哲学，而是我们选择什么样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