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案研习社 接上文... 运用中医理论知识分析研究医案 尽管历代医家医案的书写方法不同,各自有其学术观点,在诊治疾病中又各有独到之处与个人的经验,但均不离开中医理论作为指导。其分析病机、辨别证候、诊断疾病、选择处方、加减用药,总不离中医的基本理论认识。因此,《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经典著作中的理、法、方、药内容,以及后世诸家在理论上的发明,在方药中的见解,往往均贯穿在医案中。也可以说,中医的基本理论知识,包括明阳、五行、脏腑、经络、病因、病机、四诊、八纲、辨证、方剂、中药以及临床各科的基本知识,在医案中均有体现。因此,我们在分析研究医案时,应当时时刻刻联系这些内容,运用这些知识来理解医案,牙能较为深入地进行分析,这也是分析研究医案的最主要的方法。要想作到这一点,打好中医理论的扎实基本功,则十分必要,没有这些知识将会在分析研究医案时造成很多困难。兹举例加以说明。 在《伤寒九十论》中记载,许叔微治士人陈彦夫病伤寒八九日,身热无汗,善饮,时时谵语,因下利后,大便不通三日,非烦非躁,非寒非痛,终夜不得眠,但心没晓会处,或时发一声如叹息之状,医者不晓是何证,但以宁心宽胸等药不效,两手关脉长,按之有力,乃懊侬怫郁症也,此胃中有燥屎,宜与承气汤,服之下燥屎二十枚,次复下溏粪,得利而解。 此为懊依病证,在《伤寒论》中有关懊侬的条文有几条,其中以栀子豉汤证为多见。一云:“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侬,栀子豉汤主之”。这是由于邪热乘虚入于胸中所致。其中二云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愤愦,反谵语;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侬,舌上胎者,栀子豉汤主之”。这亦是无形邪热乘虚入于胸膈而致。其三云:“阳明病,下之,其外有热,手足温,不结胸,心中懊侬,饥不能食,但头汗出者,栀子豉场主之”。这是由于早下之后,邪热乘留于胸膈所致。以上三条,均是邪热在胸膈,故均以栀子豉汤主治。在《伤寒论》中还有一条云:“阳明病下之,心中懊侬而烦,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痛,初头鞭,后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气汤。”这一条之懊侬吐不属邪热留于胸膈,而是胃中燥屎上扰之故。此外,《伤寒论》中还记有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侬者,身必发黄”。此又是由于湿热薫蒸而致者。可见懊侬一证之产生不仅仅是热扰胸膈,可由多种原因导致,结合本案,初见身热谵语,喜饮,且病有八九日证属阳明无疑。下利后大便不通,而关脉长有力,更说明阳明实邪未去,热邪上扰,故见懊侬,绝非桅子豉汤证;病人又无小便不利。更非湿热薫蒸,符合“阳明病下之,心中懊侬而烦,胃中有燥屎者,可攻”的病机,故服用承气汤而愈。再结合大承气汤之主治,可知病人还可以见有腹满,痞鞭、腹痛、舌苔黄燥等病证;若对《伤寒论》不甚熟悉,仅知懊侬当用栀子豉汤,则对该案难以理解。 又如,汪石山治人,形魁伟,色黑善饮,年五十余,病衄如注,喘嗽,喘不得伏枕。医以四物汤加麦冬、阿胶、桑白皮、黄柏、知母进之愈甚。诊之脉大如指。《脉诀》云:鼻衄失血宜沉细,设见浮大即倾危。据此,法不救,所幸者色黑也,脉大非热,乃肺气虚也,此金极似火之病。若补其肺气之虚,则火自返矣。医用寒凉降火之剂,是不知“亢则害,承乃制”之旨。遂用人参三钱,黄芪二钱,甘草、白术、茯苓、陈皮、神曲、麦冬、归身甘温之药进之,一帖病减,十帖病愈。 本医案汪石山用了《素问·六微旨大论》“亢则,承乃制”之理所谓亢者是过极而失其常,故反而为害随之可见承制之象。若火极反兼水化,金极反见火象等均属之,患者喘嗽,病变在肺无疑。服养阴清肺之品无效,说明此衄证非热迫血妄行而致汪氏提出脉大乃肺虚之象,是鼻衄之后血脱气耗所致,并非热证。汪石山引用了亢害承制之理,以说明此脉大乃金极反见火象之故,故用甘温益气,药到病除。若不理解亢害承制之理,则此案难以深入理解。 以上两案,一从经典著作入手,一从基础理论入手,深入辨析,才能正确体会,说明研究医案当具备较扎实丰富的基础理论知识,是十分必要的。 运用归纳对比方法研究医案 中医学强调辨证沦治,强调辨病与辨证相结合,同病,由于病因、病机、体质,四时之差异,则有不同的治法再者,每收家在治疗某些疾病时,往往有个人的心得体会与经验,通过多个医案的反复归纳,比较异同往往能体会到某—病症的辨证方法,体会出医家的独到之处。这也是研究医案的一个重要方法。 现从王士雄的三则医案相互比较来说明: 例一,吴薇客太医令堂,患痰嗽喘逆,便秘不眠,微热不饥,口干畏热,年逾六旬,多药勿痊,孟英切其脉,右寸关弦滑而浮,左关尺细软无神,是阴虚于下,痰实于上,微兼客热,攻补皆难偏任。与竹茹、贝母、旋复、石斛、海浮石、芦根、冬瓜子、枇杷叶、杏仁、花粉为剂,以熟地泡汤煎服,则浊药轻投,清上滋下,是一举两全之策也,投匕果应,再服而大便行,渐次调养获痊。 例二,谢谱香,素属阴亏,情志抑郁,而远行持重,而患咳逆,左胁刺痛,寸步难行,杳不知饥,卧难着枕。孟英诊之,脉象弦细软数,苔腻痰粘,便艰溲少,曰此乃肾气不纳,肝气不舒,肺气不清,胃气不降,投以沙参、枇杷叶、竹茹、贝母、旋复、栀子、龟板、鳖甲、丝瓜络、冬瓜子、青铅、白前、金铃、藕肉,以熟地泡汤煎服,数剂而平,继渐滋填而愈。 例三,毕方来室,患痰嗽难眠,医予补摄,至涕泪全无,耳目闭不饥,二便涩滞,干嗽无痰,气道自汗。孟英切脉,右寸沉滑,左手细数而弦,乃高年阴亏,温邪在肺,未经淸化,率为补药所锢,宜开其辨而通其胃,与瓜蒌、薤白、紫菀、兜铃、杏仁、贝母、冬瓜子、甘草、桔梗、旋复花、竹茹之剂而安,逾二年,以他疾而终。 三则医案虽然辨证各有差异,例一为阴虚于下,痰实于上;例二为肾气不纳、肝气不舒、肺气不清,例三为温邪在肺,但主症均为喘咳不已有痰,而且体质上均为阴虚,这又是三案的共性之处。因此,从三案进行对比归纳,就可以掌握王孟英对阴虚痰嗽者的治疗经验,因为痰嗽与阴虚并于一身,在治疗时是十分棘手的,若滋阴太过则反助痰湿,而袪痰之治若多用理气化湿等辛燥之品,用之又有耗液伤阴之弊,只有袪痰而不燥,滋阴而不腻,方为得当。从三案的处方中,我们可以体会到王氏在治疗这类病证时的独到配方用药经验。三例医案处方,化痰多选用贝母、杏仁、瓜蒌、冬瓜子等品:理气多选用竹茹,旋复花之类,止咳选用枇杷叶、紫菀等为主,而并不取法于二陈汤法湿化痰,这正是王氏选药精当之处。因为这类化痰理气十咳之品,均不十分辛燥,其中有些药物又有润肺之功,使之痰去而不伤阴至于滋阴,王氏更是别有治法,以熟地泡汤,既达到滋阴之目的,又防止其久煎后的滋腻长过,反助痰湿之弊,以此三案对比,则为我们临床提供了王氏的经验,从中得到启发。正如程门雪先生在《未刻本时氏医案》“校刊记”中曾说:“(叶案)方重出者不少,其相类者允多、大概普通病症均有一定标准,主药数位不甚换,虽云套法,却堪究味,聚而玩之,制方选药,因症转移之理,十得八九。且其选药味至精湛,一味之换,深意存焉。”程氏的这一体会,就是从前人医案对比中得到的,亦可作为这一学习方法的总结。 完 学经典 读医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