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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小课堂|书法杂论~上~6

 Zhanggx 2017-02-14

同样都是玩手机,我却用手机学书画知识,每天7分钟,碎片时间自我充电!

书画小课堂|书法杂论~上~6

潘伯鹰先生

潘伯鹰(1903年--1966年),安徽怀宁人。原名式,字伯鹰,后以字行,号凫公、有发翁、却曲翁,别署孤云。早年从吴闿生学习经史文词。国共和谈时,曾担任国方代表章士钊的秘书。建国后,曾任上海中国书法篆刻研究会副主任委员、同济大学教授。对文学颇有造诣,曾著小说多种,后潜心于诗词及书法。是近代书坛“二王”书风的积极追崇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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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杂论

——潘伯鹰

一、执笔有法否?

来提倡书法之风大行。各地对于书法的争鸣,洋洋盈耳。其中最迫切的问题有如下的几件:

一、精良的文房四宝如何更多供应?

二、旧拓碑帖既日少,如何更多发行复制的珂罗版或石印的本子?

三、初学选择路径,如何得到更多的良师?

四、执笔方法人各异辞,究以何者为最正确?

就中尤以第四问题最为初学所渴望解决。兹就个人思考所及作一分析。我以为若想问那个方法是最正确的执笔方法,还不如更进一步,彻底打穿后壁,先问“写字执笔究竟有无定法?”这样方可回答“正确”与否的问题。个人所以如此说,并非故作高论,更非转点,而是针对古今来纷纠庞杂的“执笔论”作一平情的衡量,认为这样下手有其必要。而在先谈执笔有无定法之前,更想说两个故事。

我的一位朋友是今世著名画家。他与我谈到中国历代画竹的方法。“画竹”在一般行家都称为“写竹”。其意若日写竹如写字,一笔笔写去,不许描头画脚。尤其竹叶,须一笔扫去。这本是正确方法,应该遵守的。但他又说,如若以此方法严格去检查历代画竹名家的作品,则时时发现他们并不一定如此。这岂非自相矛盾?我看到他自己画竹叶有时硬是倒回来再描一笔。他笑道:“总之,要把竹子画好了才算!”此是一故事。

相传有个高年和尚向众说法:“老僧五十年前,看见山是山,水是水。中间有个入处,看见山也不是山,水也不是水了。后来,看见山又是山,水又是水。”此又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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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试再抛下这两个故事,而去推究人类知识,和一切方法究从何而来。

毫无问题人类一切知识都是从实践来的。从实践中,有认识,才想出方法。以此方法,回过头来,再去引导我们的实践,因而又想出更好的方法。如此人类的知识便逐渐提高了。换言之,不经实践,认识且无,何来方法?以言写字,并不例外。所以简言少,写字如有方法,就是“写”。此外无法。

不过,在“写”之中(即是在实践中)必然经过许多困难,因而悟出乖巧,这便是法。又因各人在写字中,所逢困难不同,其所悟出的乖巧,也必互异。便于甲者未必便于乙,但乙却不能说甲不“正确”,正如甲也无权说乙不“正确”一般。不过总而言之,必须能把字写好了的,方是正确方法,则无疑义。

这样看来,说执笔无定法未为不可。但任何执笔法,只要能将字写好,即为好方法,正确的方法。如是,回过头来,第一故事的涵义,已不待言而自通。

至于从写字的实践而悟出方法,其过程可以第二故事说明之。在实践之前,以及实践之初,对于写字还无认识,至多只是极模糊的一些感性认识,正如俗语所言“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味道”,看到什么都是一样。此即老僧“看见山是山,水是水”的阶段。但从实践中却悟出一个初步的方法来,或者从别人学来一些方法。不过由于此方法,还未十分成熟或不能普遍应用,因之困感不定,此即“山也不是山,水也不是水”的阶段,同时“入处”却是“有”了。“入处”者,即“方法”是也。及至最后则从多次的实践中,了解了一切客观情况,得到普遍的正确方法。此时大为快乐,即是“山又是山,水又是水“的阶段。此时的“山水”绝非第一阶段的“山水”了,虽然还是那个山,那条水,但已确知其为“昆仑山”或“太行山”,石山还是土堆,因之对石山可以开采来作三合土的原料,对土堆则可种农作物了;对水也可以利用来运输,发电或灌溉了。

归到书法上来讲,尤其归到执笔上来讲,可以这样说:

一、实践之前无所谓法,自然也无一定的一个死法或“铁律”。

二、但从自己的实践中,或从师友的间接实践中,必然会得到一些方法。为了学习的方便,还是有一个方法好些。

三、却是不可死执此法,必须虚心体会,何以要立此法,在实践中,此法好否?若好,好在何处?

四、逐渐体会,因革损益,方得到一个对“我”最“正确”的方法。

五、既深明此理,则光明汇合、无不通达。此时似乎执笔又象无法了。试作一可废之诀曰:“自无法生,以有法长。自有法入,得无法出。有法之法小,无法之法大;毫无玄虚,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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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应从五字执笔法入门

我曾从写字的执笔无法谈到有法。究竟所谓有法,应以何法为正确呢?此一问题,历来各家聚讼纷纭。其最大的原因即由于自来成名的书家,不肯轻传笔法,所以弄得笔法无传。根据记载,古人笔法皆贵口授。其不遇名师,得不到口授的,求笔法之难,竟至呕血、穿冢。其幸而有一二传下来的,也皆故神其说,故作高深,甚至入主出奴,互相排斥。因此,现在凡我们所能从书册上或从前辈指点上得来的笔法,几乎可以说百分之百的“正确”笔法是没有的。我以为“正确“的意义,须以“杂论之一”的尺度来说,庶几稍妥。

现在我不想列举历来的这些争论,只想先从消极方面试画出一个大家都不至反对的范围。一是所谓“笔法”的笔,一定是中国毛笔。凡非中国书画用笔,如钢笔,铅笔,以及西洋油画刷笔不在其内。二是所谓笔法的“法”不应违背人类生理结构的自然和方便。例如有人以口衔笔写字,以脚趾夹笔写字,乃至笔管中灌铅以增重量等等,皆不在其内。再者,如非右手残废,则左腕作字也不在其内。除了这样消极的条件,至于一些不同的具体的执笔法,例如“凤眼”、“鹅头”、“大指横撑而出”,或以大指对其余四指作一圆圈等等执法,我也不坚决反对,虽然我都不那样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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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次,我所能谈的执笔,也只是我个人四十多年的学习经验认为“正确”的而已。我无意与别位书家争论,硬要别人依我之法,也无意自吹这是祖传秘方天下第一。但我诚恳的说明这是我个人行之可靠的方法。我承认它正确,既不自欺,也不欺人。

这方法说破了,不值一文钱,,即是“擫、押、钩、格、抵”的五字执笔法而已。右手大指内端扣住笔管,有如擫笛之形。食指与大指相对扣住笔管,为“押”。中指靠在食指下扣住笔管,以增其力,为“钩”。无名指爪甲从下边的对面挡住笔管,其方向与大指略同而仿佛是大指与食指之间的所成角度的对角线,这叫作“格”。“格”者挡住之意,挡住笔管不至因食指与中指的力量而偏侧向右也。小指靠在无名指之下,以同一方向,挡住笔管增强其力,这叫作“抵””。

这么执定笔管之后,从右手外面看去,除大指外,四指层累密接,如莲花未开,这叫“指实”,从右手内面看去,恰好如一穹形,中间是空的,手掌朝上,这叫“掌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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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笔全部的方法,就是这么多。

最后,还有一句要紧的话,这是“执”笔法。执者持也,持而勿失,不可转动笔管。因为如若在写字时用手指转动笔管,则笔毫势必由于转动而扭起来,好象绳子一般,那就没有笔锋了。没有笔锋的笔画,是不成其为笔画的。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宋朝欧阳修曾主转指之说。到了清朝包世臣尤其坚主这一点。康有为随包之说。包、康二位著书立说,流传极广。但在我个人的学习上,以前也曾吃过他们的亏,经验告诉我,这是不正确的,我是不信从这一说法的。

在原则上是如此。其所以如此,是为了笔锋伸展可以尽笔势之所到。但有时偶尔碰到意外,笔锋不顺,须略一转动(注意“略”字),方能使笔锋顺利时,也可机动地不主故常。不过,作为“法”,转指是不能成为“法”的。

总之,我们不谈执笔则已,若谈执笔,则须不要争奇立异,违背生理的自然结构,故作非常可喜的方法;而须平实易行。及其习之既久,“熟能生巧”,则不必言“法”而“法”亦自在其中了。这即是“杂论之一”中所说“自有法人,得无法出”的意义。因为打破陈规,忘却一切法,绝不是胡闹,而是用法精熟如神,就好象无法一般。所谓“如神”,并非真有甚么玄虚的神鬼,只是自不熟习的人看来“如神”而已。从前谭鑫培唱戏往往“翻腔走板”,但及其终结仍旧一板一眼都从规矩上归还。孔子说他到七十岁便“从心所欲不逾矩”。我们领会写字执笔之道,也应如此。

三、悬腕与导岩

怎样才能将字写好?这是一切初学写字人的第一个问题。我对此问题将首先答以四字 “必须悬腕”。

这样不免有人要问:“不是首先要求执笔正确吗?”答曰:“固然不错。但执笔方法何者始为正确,尚有争论;而主张悬腕一层,则任何书家教人,几乎是一致的。”

不过关于悬腕的解释,却不定人人相同。有的人主张必须将右臂整个提起。有的人却认为将右臂中关节骨靠在案上,只要“腕”离开书案,也算悬腕了。甚至有人主张以左手掌复于案上,而以右手搁在左手背上,使右腕部分也能离案,就算悬腕了。这样左右手相交的方法,又名“枕腕”,意即为右手枕在左手。手虽“枕”,但部分离案,也算“悬”了。

当然,右臂整个提起,是最好的方法。这样就可以“掉臂游行”,挥洒如意。尤其写大字,能如此,则笔笔有力。即使写一寸左右的字,如写扇叶之类,只要能提起右臂,则决无瞻前顾后,怕袖口拂污了已写未干的行次之感。不过写很小的字如蝇头楷之类,则并不一定要提起右臂,即使将右关节靠在案上也可以的。总之,要看所写的学大小尺而定。小字所需要的笔锋运动范围较小,自然不一定要提起全臂。这样便活用了方法,而不是死守规矩。但这需要一个先决条件,即是能够悬腕,方可活用。换言之,不要只会靠在案上,而不会悬腕,却以这样也是悬腕为借口。

至于以“枕”腕为“悬”腕,却是不敢苟同的。这种方法,在中国以及日本,许多写字的人都如此实行。在他们“习惯成自然”,也许认为最方便的。但在我看来,这种方法是不方便的。右手“枕”在左手上,如何可以运用自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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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就何以必须悬腕,说明几句。将右臂提起执笔作字,是一种肌肉运动,是一种增强臂腕力量的锻炼。这种运动、锻炼,是很容易的。最初会觉得手臂提起来就酸痛。写出来的笔画曲如蚯蚓,非常难看。但酸痛不会太厉害,必须忍耐。难看就不要给人家看。努力用功,顶多半年之后,肌肉力量逐渐增强,自然不觉酸,笔画也自然逐渐圆劲。从此以后,便打定了写字的基础,何乐不为?若连这一点耐心、一点勇气、一点劳力都不肯付出来,而欲将字写好,天下那有这样投机取巧的便宜事?

能够执笔,能够悬腕,便解决了写字的最基本的问题。原不须再说什么话了。但剩下来的还有如何用笔(或者运笔)的问题。笔如何用法?简言之,直笔横下,横笔直下而已。能将手上的一枝笔运用自如,写字的能事,尽之矣。这一切进程本来应由学写字的人,自己去参究,去体会的。别人纵然说得非常详尽也无多益处。所以不须再说什么。但其中关涉到一个“中锋”的问题,因此,略为谈及似乎不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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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中锋”,自来也有各种不同轮解释。要说清楚,非另撰专篇不可。简言之,即是能使笔锋在点画中畅行之谓。笔毫一定在点画中,这容易懂。但笔毫在点画中,不在于说笔“锋”也在点画中。所谓锋者,即指笔毫的尖子。书者能使每一笔尖皆能尽到它的功用,而无一根笔尖在其中受到扭结,受到偏枯,即为能用中锋。但有许多人认为只有笔管垂直了写出来的点画,才是中锋。这就是所以要说明的地方。

我不以为笔管必须垂直了才写得出“中锋”。我自己的用笔就是很多象垂直的。但运用之际,笔管必然会左右倾动,不可能垂直。这是一试即明的。所以写时笔管倾动,而使笔管全部得力,能在点画中畅行,才能叫中锋。因此,谈到用笔有“导”和“送”之说。如若以管向左侧为“导”,则右侧为“送”;如以右侧为“导”,则左侧为“送”。总之是说明用笔时的笔管倾动状况,而其目的则在使笔锋能够在点画中畅行。笔锋能畅行,点画才有意态。若就一画来讲,则自首至尾,必然有其行径。在行径之中,笔锋与纸之间,接触必然有高低。此即“提”、“按”作用。

四、如何临习?

在一次书法讲演会上,有一位听众问我:“写字不学古人的碑帖行不行?”我当时是这样回答的:“行!但另外却又发生了经济时间的问题。完全不学古人,完全凭自己去写,是最足以发展创造性的。不过,想想书法发展到今日,已经多少年代了!并且不是一二人的创造,而是悠久的智慧累积!单凭一人去‘创造’,而且只凭这么短短的三四十年!为甚么硬不去接受优良的传统?为甚么不在这个基础上加入个人的努于?为甚么偏要去作‘始创文字’的大傻瓜?”于是乎大家都笑了。

我相信象上述那位听众的青年朋友,还是不少,故举此故事,以说明写字必须先学古人的法书,因为只有这样方有入处。再多说一句蛇足之言,就是决不能一辈子学古人,专在古人脚下讨生活。那叫做“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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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着便必然要发生怎样去学古人的问题。

学古人书法的正规方法是三套功夫同时并举的。那便是“钩”、“摹”、“临”的三套。何谓“钩”?那便是将一种透明或半透明的薄纸,蒙在古人法书真迹的上面(古人是用一种“油纸”。现在各种程度的透光薄纸很多。)·用很细的笔精心地把薄纸下的字迹,一笔笔钩描下来,成为一个个的空花样的字。这叫“双钩”。钩好之后,再精心地将空处填清,成为真迹的复制品。这叫“廓迹”。此为第一套功夫。何谓“摹”?便是将纸蒙在前项复制品之上,照着一笔笔的写起来。现在小学校学生习字用描红本的方法,即为“摹”书之法。此为第二套功夫。何谓“临”?临是面对面的意思。书法中的“临”即是将真迹(此处为“底本”的意思,所学的碑帖,即是底本。)置于案上,面对面地学着写。写时只用白纸,而无须再蒙在钩出的本上;也可以仍然蒙着,以期“计出万全”。

以上这三套功夫,连为一大套,是学古人法书最准确、最迅速的方法。前辈学书都是这样的。这三套功夫同时并进,是保证写字成功的有效方法。我们现在学写,能严格用这种方法训练自己,乃是最好的。这方法看似死笨,实际却最聪明便捷。因为我们的视神经是有错觉的,我们看一个字的结构,自以为看得很仔细很准确了,实则不然。如若将纸蒙在原件上照描一道,便能立刻证明单靠“看”还是不精细的,离开实际还是有很大距离的。只有作了“钩”和“摹”的两套功夫,方能准确地记住古人法书的实际结构,以及其起笔、收笔、转笔等等的巧妙处。只有这样方能“入”。

但是现代的生活情况毕竟和古代不同了。我们有许多事必须去作,因此不能不设法节约光阴。再则现代印刷术昌明,古法书真迹很快地便有千万本的复制品。我们不象古人求一两行法书真迹的那样难。因此“钩”的一套功夫,可省则省。“摹”则最好不要省,实在必要也可以省。例如我要学欧阳询的“皇甫君碑”,便可向书坊买同样的两本来,拿一本拆开,一叶叶的用纸蒙着作底本;而以另一本置于案上作临习之用。

既然为了适应现代生活,采用省约的学习方法,则特别要注意万不能在“摹”与“临”的工夫上省约了。

学书时,字的大小,也有关系。最初不要写太大或太小的字。大约一方寸左右最好。这样便于放大,也易于缩小。写时,最好学两种,一楷一草(或行书)。这样写,进步快。因为楷书与草书是“一只手掌的两面”。同时学楷与草,对于笔法的领会是非常之快的。以此之故,每日不必写得太多。

最后:也是最要紧的。写字必须有恒心;如无恒心,不如趁早不写。俗语所说“字无百日功”,作为鼓励之语是不妨的,作为真理则确乎是谎言。大抵,写字至少要二三年不断的努力,方能打定初步基础,每天不妨写少些,但要不断。因此,凡是好虚名的,求近功的,赶快走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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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应该学那一家?

“我应该学那一家?”这又是一个常遇到的问题,因为这是有志学写字的人的最实际的问题。

各书家答复这间题也不一样。有的把这“家”字看得很广泛,连说不出书者姓名的古碑也算进去了。他们认为应该从篆书(包括甲骨,金文及秦篆)写起,逐渐写到楷书。这样可以穷源竟委,当然好。但路太远了些,尤其离开实用。有的主张从汉碑写起,有的主张从六朝碑写起,有的主张从唐碑或宋、元碑写起,都各有其理由。对于这些我都不反对。

对于青年习书者而言,我是劝他们写唐碑的。不巧的是康长素(有为)所著《广艺舟双辑》特别写了《卑唐》一篇。我的说法恰好与康公相反,其理由不能在此详辩。但也可以略举如下:

一是楷书大成于唐代,学唐碑可以上窥六朝以溯秦汉;

二是兼顾了实用;

三是宋以下的真迹流传尚多,可以无取于碑刻,且宋元楷书碑刻,与唐碑规矩相去太远,用同样工夫,不必取法乎下。

我所谓的“家”,是指有姓名可考的书家而言。在唐碑中,如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薛稷、颜真卿、柳公权任何一家都可以学(若仔细分来,则须详为叙论。忆《大公报·艺林》曾刊有石峻先生所作论颜及柳书的文字,极为切实。似此等文字,对于学写字的人相当有益)。有志者可以到书店去选择所喜爱的一种楷书。(注意:只是“一”种!)从此便专心学下去。如若有年老的书家前辈陪去更好。此外还有各种唐墓志,或一般叫作小唐碑的,也可学。甚至宋、元碑也可学。有人一定要喜欢学董其昌、邢侗,甚至学清朝的书家,我也不坚决反对,虽然觉得可惜。

于此有最重要的一语,即是选定之后,万万不可再换来换去。初学写字最易犯的病,同时也是最绝望的病,即为换来换去。这样不如不写。总之,必须坚决拿一家作为我的看家老师。学的要少,看的要多。“掘井及泉”,一个恒字,是一切成功的条件。

此外,写楷书的同时,可以兼写一种草书或行书。这样可以增加一些趣味,尤其可以由此悟出楷书与行草书的笔法一致之处。

能够天天写,自然极好,偶有一二日间断,也不要心焦,但必须象打太极拳一样,要“绵绵不断”。虽在不写之时,心中也要存有“书意”。与其一天写一千字,又停三五天一字不写,不如每天写一百字,“绵绵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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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写字的进步,决非一帆风顺的。每当一段时期,十分用功之后,必然遇到一种“困境”。自己越写越生气,越写越丑。这是过难关。必须坚持奋发,闯过几道关,方能成熟。凡“困境”皆是“进境”。以前不是不“丑”,因未进步遂不自知其丑,进步了,原 来的丑才被发现了。越进步就越发现。这时,你已经登上高峰了。“送君者皆自厓而返, 而君自此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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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参差兮谁思(蒋维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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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諱式,字伯鷹,别署鳬工(公),安徽懷寧人也。少時育於外家,束髪就傅,穎雋卓躒,長老刮目相誦譽。受詩古文辭於桐城吳闓生辟疆。吳公翹然北方宗師,學者所號為北江先生者也;及門多博究魁特之士,而尤愛重先生、稱高第弟子。繼畢業交通大學,遊於日本。及歸,從長沙章行嚴先生治邏輯之學,輒為小説家言於大公報曰《人海微瀾》者,聲乃鵲起。涇陽吳雨僧叙其書,以曹雪芹,沙克雷(W.M.Thackeray)相比擬,旌德吕碧城,江安黃稚荃,皆大家之豪於文者,亦讀而好之,謂悽動心脾,不自知其掩卷而汍瀾也。先生嘗講授北平中法大學上海暨南大學,每為文章,敏捷而典茂,淵泓而激肆,名馳九牧。蓋先生磊落不羈,議論英邁凌厲,無所避就,恒為人所詬誶忌嫉而擠陷之。如壬申春之阨於瀋陽,囚繫百餘日,亦坐是也。然虛懷善取,士有寸長,即譽而相友,雖才美弗己若者,苟嘉言,必自牧以聽之,乃晚尤篤於久敬,應物冲挹,彌以言孫矣。丁丑秋,蘆溝橋難作,先生攜家轉徙,溯江入峽寓重慶。俄而武漢淪陷,倭寇進搤宜昌,頻遣機飛襲,死難者日相枕藉。先生丁曠古之刦,深矉孤憤,而益發之於詩。昌言詩教益力,以謂:詩人者何,人之能詩者也,非人倫之外,别有詩人,亦不能於人倫之外,以覓其詩。故論世以知人,考言以驗事,昭昭乎若日月之麗於天,雖單辭片語,無所遁於善讀者之目焉。其為質之不可枉也若是,故其感人也,如琥珀之引針,如激電之發雷,雖杼軸於一心,而鼓舞於萬族。孔子所稱興、觀、羣、怨之旨、豈不以此哉。為飲河之社,以恢宏大義相鼓吹。聲氣所洎,應者萬里。居常詩筒駱驛,盡其晦鳴慷慨之思焉。乙酉秋,寇既納降,遂東還上海。而獨夫弗戢兵,解放之師以起。先生從長沙暨顔駿人、江翊雲、邵力子四老北飛、斡旋和議;内沮諸頑,議卒不就,乃渡遼浮海,止於香港。己丑解放,始歸滬、受任同濟大學及音樂學院教授,後任上海文物保管委員會委員,藻鑑特精。復任上海市人民委員會參事、書法篆刻研究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特邀政治協商全國委員會委員。辛丑秋,罹肝炎不治,以太陽曆一九六六年五月廿五日丑時卒,亦歲紀丙午四月初六日也;生於解放前四十七年癸卯歲十二月二十四日,春秋六十有三。夫先生以文事嶄嶄自樹者幾五十年,為説海名家,為詩人,為書家,胥極其詣之所至。生平著述夥頤,自人海微瀾曩已一再版外、若隱刑,稚瑩,生還,殘羽,蹇安五記諸説部,南京感憶錄,冥行者獨語,手書飲河集詩葉,又報章語文數十萬言及南北朝文選,黃庭堅詩選等,並已刊。晚譔中國書法簡論,不脛而走,播諸域外,未匝月,存書告罄,識者以為成一家言;顧猶其緒餘耳。所為玄隱廬詩若干卷,文集二卷,觀畫錄四卷,觀古紀餘等若干卷,已成待梓。既殁,葬於蘇州靈岩山麓。先生嘗為其亡友華陽喬大壯傳,舉史遷贊屈原之語而論之曰:「嗟夫,士之信道自知,亦從其好,豈復有意與日月爭光哉」,斯言也,其自道耶?嗚呼,儻所謂能尙其志者,非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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