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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村庄,不变的村上人

 幽湖落云 2017-02-16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这是北宋理学家邵雍的诗,也是儿童数数启蒙的儿歌。它虽然语言简单平实,但它描绘了一幅恬静和美的农村风景:一眼望去,二三里外的小村庄,四五户人家炊烟袅袅,村周屋边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鲜花簇簇!

然而,这样的风景风情正在被整齐的集群式居住社区所取代,不久的将来,“烟村四五家”只能在文学作品或者影视剧中见到了,“阡陌交通”之类的词语,恐怕也要通过词典来诠释它的本意了。

我们通常说到的村庄,亦叫自然村。自然村自然是自然形成的村庄。自然村形成之初,往往一族人或一家在一个地方居住下来,开荒劳作、定居生活,逐渐形成一个村庄,所以一个自然村内同姓同族居多,少有异姓,而这些自然村又多以居住地的地理特征在人们的习惯称呼中形成村庄的名字。

在我们杭嘉湖的平原上,数以万计的自然村名,绝大多数与地理特征有关,如埭(水坝)、浜(小河沟)、墩(小高地)、荡(面积较大的水泽)、场(平地)、谷(偏僻之地)、池、潭、漾、湾等,也有用“桥、里、门”命名的,因为临水而居,便以灌溉,“活水之地,定有出路”,便于水路出行。有了这些特征式的地方再冠以最早聚集处的族姓便有了完整的村庄名称,如刘家浜,毛家埭、王家桥……

当然,有些村庄有历史故事,也有人物渊源,比如大衢里(大旗里)、上马墩……

我们的小村庄叫“双竹园”,也算是比较有名的村庄,这倒不是因为村上出过什么大人物或者有过什么大事件,它是因竹而名。虽然,散落在田野之中的小村庄,都有一片或几片竹林,但我们村上的竹园特别大,竹子特别粗,而且也不止一个竹园,有四个竹园,至于为什么叫“双竹园”,估计是建村之初只是两个竹园吧。

我们村什么时候所建,无从考证,也从来没有人说起过,二十来户人家都是一族人,全姓沈,分布在一个浜底的三侧。如果说古老,至少也有几百年,因为我们小时候有一块地叫“老坟”,是一个很大的坟冢,但白骨都裸露在地面,坟地里的老树也是些枯枝残杆,也从来不见有人扫墓祭祀,因此该坟应该不是我们沈氏家族的。

现在为止,村上人能记得的族人长者是我们的太祖,但太祖以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而今村庄已经拆迁,尽管还没有将村庄推平,但旧貌也已不复存在。

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自然是古代文人雅趣情操的体现,与我们村竹园居应该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村上没有文人雅士,有的只是朴实的种田人,也没有豪门深院,有的只普通民居,竹园里没有相思斑竹、没有细柔凤竹,有的只是可以用编箩织筐的刚竹。

村上的竹园是孩子们的乐园,挖春笋,淘鞭笋,最开心的当数爬竹竿、躺摇床了。

爬竹竿一般都是男孩子的事,如果女孩子能与男孩子一样爬得溜爬得高且在上面单手扶竿那一定是女中豪杰,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女汉子、假小子”了,虽然爬竹竿有很多的危险,但大人们从来不会干涉反对,即使掉下来受了伤破了皮,也不会管着你再也不能上去了,只是说“吃苦要记苦!”

躺摇床很好玩,找来几根绳子,在几根竹子上绑搭成简易的绳床,人躺在上边,左右晃荡,上下颠簸,虽有竹蜂蚊蝇,却也好不愜意!

村上的竹园也是全村人美味和财富“宝盆”。春天里,惊雷乍响,雨后春笋争相出土,脆嫩鲜美的竹笋是饭桌最普通的佳肴;夏天时,来自塘南塘北的乡亲们到我们的竹园里挑选中意的成年竹子,买回去编蚕匾、搭蚕架;秋夏之交,秋雨一场,地下的鞭笋恣意蔓延,争先恐后的孩子们拎着竹篮,拿着茅刀奔向竹林,为晚上的餐桌献上“鞭笋咸菜豆瓣汤”美味了。冬天里,竹林鸟雀齐歇,雪夜摇竹便有鸟窝坠落,收获几只极品野味也不是没有可能。

村因竹而得名,也因竹闻名。竹林掩隐的村庄,与竹相伴,乐趣无穷。鸡犬相闻,炊烟袅袅;清风徐拂,竹叶沙沙;烈日炎炎,竹园送你神清朗朗;明月皓皓,竹林给你疏影绰绰。

虽然曾经有过“科学种田”,用“哲学”头脑来务农,但口号式的“科学”并不能真正代表“科学”,没有计划的砍、挖,很快耗尽了竹园的资源和潜力,终于在十几年前,竹园的竹子开花了,开花过后,竹园葱郁不再,昔日的茂盛成为记忆中历史,竹园成为一个纯粹的村庄名字。

而现在村庄整体拆迁,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也将成为历史的记忆。

【作者简介】沈金生,任职于濮院小学教育集团毛衫城小学。爱好书法、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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