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探望阿姨，阿姨知我怀旧，说有一只旧碗，就是上面有补钉，不知要否？说完后就从屋角落里找出一只破碗递给我。 这是一只粉彩瓷碗，碗上有四只彩蝶，碗底上有一枚红印，这是一只普通饭碗，并不稀罕，在上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很多。碗上有一处修补痕迹，其上面有4枚补钉，把豁口碎片与碗体相连，使这只碗依旧可以使用。我见过很多碗，其中包括已破损的碗，但没有再见过还保存修补痕迹——有修补锔钉的碗，这只碗使我想起了童年生活。 小时候生活艰苦，那是一个百废待兴时期，各类物资匮乏，许多物品需计划分配，一件衣服也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家中孩子多，所穿衣服基本上是兄长穿后的旧衣服，只有过新年前夕，母亲会叫来老裁缝给全家每个人做一件外套，就是过年穿的新衣服，等我穿旧后，又是两个弟弟的“行头”。那时穿衣服不计较，上衣有补丁、裤子膝盖有补丁那是常事， 不但是我家，周围邻居、学校同学比比皆是，习以为常 。 不但衣服破了要修补，生活器皿坏了也要修补，如水缸脸盆、铁锅铝锅、木桶木盆、鞋子、桌椅……。修补匠挑着修理担子，穿行于街巷里弄，有的大声吆喝：磨剪刀铲白刀、箍桶伐、修棕棚伐、爆炒米……，有的在挑担上放一串长条金属片，这些金属片会随着匠人脚步左右摇晃，相互碰撞，发出“铮铮……”的金属声。一条小巷里每天都会有络绎不绝的匠人穿梭，就跟现在新村里“铛铛……”收废品般的多，当匠人进行修补时，周围的小孩子就会围着这些手艺人，目不转睛盯着看，把这些手艺人的操作过程看在眼里、深深烙印在脑子里，几十年过去了，谈起这些匠人的操作过程，还能一五一十的详细抖落出来。 如补锅匠人操作时就会有一只小炉子，里面放一只小甘锅，小甘锅里放一些碎铁块，旁边有一只木制长方形风箱，补锅匠一只手有节奏的推拉着风箱的压缩杆子，一只手料理着小炉子里的补锅料，小炉子里红色的火焰在风箱的风力冲击下，闪出耀眼的火花，等碎铁块熔化成铁水后，补锅匠就会在铁锅破口处底下衬一块厚厚的，浸了水的湿布层，上面放一些草木灰。补锅匠用一只陶泥小勺子，挑起一勺红红的铁水放在铁锅破口处，在铁水上撒一些草木灰，用一根长条的布层圏起的压棒压平铁水，连续重复这样的动作，一个小红点、一个小红点，连成一块红红的补层，等一个个小红点冷却后，涂一些膏状的物在补层上，铁锅也就补好了。 这些匠人以自己精巧手艺不仅作为谋生的手段，还拾遗补缺给居住在里弄小巷的百姓带来生活的便利，也给孩子们带来快乐，成为孩子们接触社会生活的一部份。大人常会指着这些匠人告诫孩子，“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当年的许多“行当”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和生活理念的改变，已逐渐消失，成为老一代人常常怀念的“乡愁”。 补饭碗 ，小时候常看到。修补饭碗是很细致的活，其修补工具都是小巧精致，如拉线小钻头、小锤子……，修碗匠也修大水缸，其原理是一致的，都是在器物上打眼，然后用搭丁把破损的地方连接起来，抹上膏泥之类的粘合物。 阿姨给我的旧碗，上面的修补搭丁，并不是我们平常看到的像小锤体状的锔钉，而是破碗正反面放置对应的小铁片，用一枚插销钉穿过，固定正反面小铁片，从而也固定了碗体与碎片，使之成为一体，继续发挥碗的盛放作用。 这只旧碗虽不值钱，却保留着破碗修补痕迹，也保留了当年生活艰辛，一切物品都要物尽其用，不浪费，也反映了当年民风的淳朴。 我看过许多关于修补碗的小文章，但都没有实物图片，这是一个遗憾，在有图就有真相的网络时代，这只有锔钉修补的碗就是一个标本，也是这只碗的无形价值所在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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