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有机农业访谈录（之一）

 

石掌柜此次访谈对象是一个著名有机农业地区的有机农校的教师郑博士。

 

有机农校孕育有机农

郑博士1998年刚刚博士毕业就成为了“返乡青年”，开始学习有机农业的技术。

现在这个地区有三千常住人口，50%以上的当地农民都是有机农，从有机农业发展初期的80年代，因为当地有了韩国最早的有机农校（高中、大专），很多毕业生都在附近找到农田开始做有机农业，所以也就孕育了众多这个地区的有机农。

也因此我在这个地区看到很多农二代的孩子们，这在其它乡村是不常见的，一些新的社区公共活动场所，社区大学、小型图书馆、销售当地村民生态产品的社区小商店和咖啡厅。

 

有了学校也就形成了人才的集聚效应，有了人才有可能形成社群，并且让农业三要素资金、劳动力、土地回流，进而复兴乡村。

 

韩国有机农业的历史现状

三十年前，有机农业在韩国最开始的时候，价格是农民决定，后来市场扩大了，农民一端也开始有竞争，消费者也开始压价，所以现在很多有机农还是收入比较低，当然也有收入还不错的。

有机肥料多数都是商品化有机肥，但农协定期都会检测肥料中的重金属和抗生素残留。与此相比，我们国内现在有机农业行业也面临着一些共同的瓶颈，比如对于投入品的信任问题，有机肥、种子、生物药品，到底是否符合标准生产，有些人干脆就选择不使用有机肥或者生物药品，或者对这些问题避而不谈。我认为这不是行业发展的出路，应该通过生产者的更多联合给生产商以压力或者支持，让他们可以生产出更好的产品，当然一个完全自留种到种植产品的农场是可以小而美的，不过正向很多消费者看待有机农场的问题一样，如果他们因为不信任农场的生产标准而选择拒绝考察和支持正在努力的农场，那么就不可能有农场的学习进步的机会。

 

中日韩CSA会议

这次中日韩三国的会议，韩国的中清南道（省）政府副省长和宗州市市长都参加了这次会议，政府官员都介绍了他们对于“本地食物”的推动实践。比如政府补贴当地的农协来开“本地食物”专卖店，专卖店中大部分销售当地农民的产品。我觉得有些困惑的是韩莎林合作社都已经开办三十年，合作社倡导的理念和CSA是高度相符的，韩莎林已经有如此大的影响，为何政府并没有将韩莎林作为一个推广的模式呢？

当然，我所参观的本地食物店中也销售不少全国各地的产品，比如乐天的加工零食，这又引发了我另外一个思考：

中国现在新兴起了很多有机食品或者健康生活的销售平台或者商店，这些商店和平台需要生存如果只靠销售生鲜类初级农产品是非常困难的，于是此类平台都会同时销售食品加工品（粮油零食类）、健康生活用品（洗浴类、服装类）等，但因为产品认证的中间平台不能获得足够的信任，所以各地的平台都考虑建立自己的“参与式保障系统PGS”，很多平台定期出去考察农户，并进行检测，这当然是展现标准严格建立信任的一种方式，但对于农户来说，这些考察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在中间平台不断对农户提出更高要求的时候，并且不断压低价格的时候，对于更多销售的其它加工品、进口产品等品类繁杂的产品却更多只是看标签或者听介绍。当然，我不认为一个经销商需要全部商品都自己考察，这样的成本其实是非常高的，一个缺乏信任的社会带来了极高建设信任的成本。但几乎所有人都会越来越清楚，做生产难挣钱、做流通相对更容易，但我希望探讨的是平台在引导社会的时候使用的是什么样的话语，这样的话语所代表的利益方是谁？如果一个平台不能给予农民充分的价格支持，只是依靠农民的信任网络建立自己的网络，依靠考察农民的描述来建立品牌形象，那可能我们的道路会越走越远。

我认为，无论是农户，还是平台都该本着真诚透明公开的原则，更加公平的对待农户和所有商品品类，才是真正负责的态度，引导消费者走向更加理智的消费，农民走向更可持续的耕作。

 

政府补贴对接合作社

韩国有些地方政府支持相应项目，会跟当地的农协对接，比如在访问一个农场的时候，看到一个很有设计感的房子，后来才知道这是政府补贴给这些新农人的合作社供他们办公、娱乐、开会使用的。

反思我们现在政府的农业资金补贴，大量资金支持硬件建设，而因为这些项目申报、评选、审批的过程都不透明，而且多少年来地方政府的利益链条已经极深，农业项目审批下来后，相关的工程队和部门之间利益已经绑定，如果农场自建一个项目需要花10万，等到农业支持资金的时候，相关利益的工程队施工可能就要50万预算，工程队也有很多需要“打点”的地方，于是这样层层剥皮下来，实际建设的工程就变成了四不像工程，政府给了农场项目支持，农场最后获得的是一个也许与实际需求匹配相关度并不高的项目，而农业资金则大量在这个过程中被消耗，因为设施使用度不高也就大量闲置，更造成了资金的浪费。在北京郊区各地农村都可以看到大量成规模的连栋温室或者大棚都闲置甚至已经因为年久失修现在完全破损了。

韩国的农协是农民的合作组织，农民的参与度高，虽然也有不少对于中央大型农协金融化的批评，不过地方上农民自组织的合作社无疑也是监督资金使用并且承接公共服务的一个平台。当然韩国的合作社是农民自愿组织的，不是某个大户利用合作社的名义注册的公司。

农友们，联合起来吧！让我们去除心中竞争的想法，因为生态农场越来越多是必然的，每个农场都有稳定的市场，每个农户都有稳定的生计，这才是我们的未来，而更多的联合才能让我们扩大整个社会对生态农业的认知和支持。真正的生态农业，支持中小规模生产者本身就是社会公益和生态的一部分，需要更多社会的认知和支持。

 

 

 

石嫣于分享收获顺义基地

2016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