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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与行

 红谷斋主人 2017-03-31

《庄子》优游自得的哲理

 

《杂篇·卷八上·第二十三·庚桑楚(下)

(峻岫)

 

引言:这一节是《庚桑楚》的下半部分。侧重于知与行,两个方面的讨论。

所谓知,知什么?知世事是知,只人事是知,知科学是知,知天理是知,知大道是知。说来说去,知,就是知世间万事万物。辨别事物,分辨事物,研究事物。文中谈到三种知,一种是:“以为未始有物者”, 即宇宙之初,什么物都没有;一种是宇宙之初,已经存在物了。还有一种是:“始无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就是无生有,再有生到死。这些说法都有其局限性。世界是物质的,认识世界就是认识世界的物质性。如果局限于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的简单过程,必然把认识引向神秘和虚无,引向不可知。“无”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你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体会得到,实际在并支配着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包括你的生命的,自然规律。所谓有,就是指实实在在的物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无不能生有,但是无能支配有。有不能转化成无,但是有必须遵守无的制约和规定。无是通过有来感受的。“知”就是知道事物的特性,知道事物的本质,知道彼,知道此,知道聚,知道散,知道异,知道同。知道事物的特殊矛盾,知道矛盾是对立统一的,是相互转化的。知道事物是一分为二的,盛极而衰的。“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一切都是变化的,运动的。所以存在着生,存在着死,存在着出,存在着入,存在着盛,存在着衰。一切都是按规律运动着,变化着,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知道一切事物都是“以无有为首,以生为体,以死为尻”的过程的。

文中说:“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钧败之。”天底下没有生而知之的人;没有不出门,而懂得天下道路的人;没有不动脑子,不研究问题,不探究真理,而能辨别真假、好坏、是非的人。所有的知识都是学来的,都是实践来的,都是从实际经验中积累来的。别人的经验,都在学习之列,但是你还是要亲历亲为,亲自去实践,去体验,而不是凭着猜测,凭着主观,凭着想当然,凭着大概其,去无中生有,如此你的心智就被扰乱了。只有那些能自觉地按照自然规律办事的人,才能称为“圣人”。

那么如何“行”呢?只有“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后能独行。”也就是说,只有清清白白做人,正正当当做事,心诚可对日月,光明正大的人,走到哪里都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因此就要分清内外,看清形势,知道潮流,明白趋势,懂得人心。一切遵道而行,按章办事,尽职尽责;分外的,不多求,不奢求,时机不到,绝不白费财用。没有能力当官,送礼也白送。没有能力发财,求神打卦也无用。顺应世事的人,没有痛苦;顺应朝流的人,不会被抛弃;和光同尘,随遇而安的人,不会有烦恼。一个人“志乎期费者,唯贾人也。”把什么都看成生意,把什么都当作买卖来做,以为金钱可以买到一切,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商人而已。人类社会中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多了,正义用金钱买不到,仁义用金钱买不到,助人为乐用金钱买不到,道德情操用金钱买不到。因此要“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何谓“彻志之勃”?就是彻底扫除富贵,显达,名利,这方面的干扰。何谓“解心之谬”?就是摈弃容貌、举止、美色的拖累。以及辞理、气调、情意六种束缚心灵的桎梏。何谓“去德之累”?憎恶、欲念、欣喜、愤怒、悲哀、欢乐道德六个方面的牵累。如此才能解脱毁坏你意志的欲念,破除对你心志清静的干扰,解脱名利对心灵的束缚,遗弃是非好坏的道德牵累,打通走向大道的阻碍。

 

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所谓学习,是要学那些自己还不会的知识,掌握自己不懂的学问;所谓行走,是要到自己还没有去过的地方。)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所谓分辨,是要分辨那些不易分辨的事物。所谓,知道就是进入前所未有的领域,达到认识的新高度。)若有不即是者,天钧败之。(学习、行走、辨认、提高,都是对自己而言的。不学不知道,不去不知道,不见不知道,不想不能领悟,接触、认识、分析、判断、总结、提高,这是认识的全过程。假如有人不是这样做的,那么他就是瞎想,乱猜,主观武断,那么他一定会在自然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备物以将形,(“备”是具备。“将”顺遂。认识事物,知道事物的特性,懂得事物的发展规律,那么就要遵循这个规律,不违背这个规律,顺应发展,顺水推船。)藏不虞以生心,(“虞者,亿度之谓。”[清·郭庆藩:《庄子集释》]凭着猜测,凭着主观,凭着想当然,凭着大概其,无中生有,心智就被扰乱了。“至人无情,物感斯应,包藏圣智,遇物生心,终不预谋所为虞度者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遇到什么事情,说什么事情,遇到什么情况,应对什么情况。而不是事先猜度,主观的去无中生有。)敬中以达彼。(“中,内智也。彼,外境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坚持实事求是,坚持用事实说话,坚持实践第一,谨慎地坚守这些原则,以通达外在的事物,了解事物的本质,掌握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若是而万恶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成,不可内于灵台。(“滑”就是乱的意思。“灵台”指心。如果这样做了,还是出现了意外,出现了灾祸,事情还是不顺利,那就是老天爷的安排,自然的安排,也可能是人力所不可违抗的,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人们的认识是有局限性的,当你认识不到的时候,或者还没有认识的时候,以及认识出了偏差的时候,都会出现意外,出现特殊,出现特例,出现偏差。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乱了方寸,不要做违背事物发展规律的事情,不要做违背宇宙法则的事情。)灵台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心灵有持,就是持久,恒定,矢志不渝,信念坚定。所谓信念坚定,应当是实践的信念坚定,变化的信念坚定,适应的信念坚定,而不是主观的信念坚定,不变的信念坚定,固执己见坚定。有了变化的、运动的、发展的观念,你的心灵就能持久,自然而然地就会这样做,而不是有意这样做。如果是有意这样做的,就可能会有意不这样做。)不见其诚己而发,每发而不当,业入而不舍,每更为失。(不是出于真心诚意,不是尊重客观事实,不坚持变化的观点,不坚持发展的观点,就会在世事撄扰面前,无所措手足,就会丧失自我。)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判断错误,就是做坏事,主观武断,就会做坏事,做了坏事就会受到惩罚,受到谴责,违反法律就会受到惩处。)为不善乎幽闲之中者,鬼得而诛之。(做了坏事,以为别人看不见,别人不知道,鬼也会惩罚他。不是鬼来惩罚他,而是事实会惩罚他,规律会惩罚他,原则会惩罚他。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后能独行。(明明白白做人,清清白白做人,正正当当做事,光明正大处世,走到哪里都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我心坦然,可对日月。)券内者,行乎无名;券外者,志乎期费。(“券,分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份内的,遵道而行,按章办事,尽职尽责;分外的,不多求,不奢求,时机不到,绝不白费财用。没有能力当官,送礼也是白送。没有能力发财,求神打卦也没有用。“立志矜矫,游心分外,终无成益,卒有费损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行乎无名者,唯庸有光;(顺应世事的人,没有痛苦;顺应朝流的人,不会被时代抛弃;随遇而安的人,不会有烦恼。)志乎期费者,唯贾人也。人见其跂,犹之魁然。(把什么都看成生意,把什么都当作买卖的人,以为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的人,只不过是商人而已。人人都能看清楚了他的生人的本质,他还自以,这就是社会现实呢,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呢。人类社会中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多了,正义用金钱买不到,仁义用金钱买不到,助人为乐用金钱买不到,道德情操用金钱买不到。)与物穷者,物入焉;(以为用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的人,处处碰壁,时时受阻。)与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金钱至上,他的路走不通,也不能包容人。)不能容人者无亲,无亲者尽人。(不能包容人的人,没有人亲近,没有人亲近的人,就会被唾弃,被抛弃。)兵莫憯于志,镆邪为下;(兵器能杀人,但是不能夺走人家的意志。因此再珍贵的莫邪宝剑,也是下等的武器。)寇莫大于阴阳,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敌寇再嚣张,再顽强,也逃不过必然失败的命运。)非阴阳贼之,心则使之也。(所谓“心则使之”,是说心智出了问题,实际不是心智出了问题,而是规律使然,,趋势使然。正义必然战胜邪恶,光明必然战胜黑暗,“草茅弗去,则害禾稼;盗贼弗诛,则伤良民。”就是这样一条规律,一切恶势力,概莫能逃被诛灭的命运。)

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毁也。(大道通达于万物。丑也好,美也好;善也罢,恶也罢,各有其定份,是成是毁,都有自己的规律可循。)所恶乎分者,其分也以备;所以恶乎备者,其有以备。(分离有分离的原因,汇合有汇合的原因。厌恶分离,是因为求全完备。相反厌恶完备,则是因为有分离的倾向。)故出而不反,见其鬼;出而得,是谓得死。(不守本分,不做份内的事情,不该管的,你去管;不该干的,你去干,处于愚惑,妄逐是非之境,永沦危殆,那就离死不远了。能放得下,看得开,不追名逐利,内心就会得到安宁,就是明白了“死灭”的道理。)灭而有实,鬼之一也。迷灭本性,一味地满足自己的物欲,内心被欲望填的满满的,既无素朴,而又浇薄,贪得无厌,追名逐利,离死就不远了。)以有形者象无形者而定矣!(经验是从实践中得来的,规章制度是从错误和教训中得来的,认识是从一次次地体会中得来的。)出无本,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本剽,有所出而无窍者有实。(经验不是虚的,认识不是做梦,体会不是假说。一切都是有根有据,一切都是水有源,树有根。大小、好坏、长短、方圆,等等一切都是事物的本质决定的,都是来自于实处的。)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什么是宇宙呢?“宇”就是广阔无垠,而又实实在在,比如太空;什么是“宙”?往来古今谓之宙。想截断它,不可能,想增长它,也不可能,就是宙。“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刘安《淮南子·齐俗》]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一切都是变化的,运动的。所以存在着生,存在着死,存在着出,存在着入,而又按自己的规律变化着,不已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这就是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天门”就是自然之门,就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规律,宇宙法则。什么都逃不出这个法则,什么都逃不出这个规律。)有不能以有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有”不可能用“有”来产生“有”,“有”必定出自“无”。而“无”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你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体会得到,实际在支配着宇宙间万事万物,包括你的生命的自然规律。所谓“圣人”也就是那些能自觉地按照规律办事的人。)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人类认识世界,从人类诞生那一天就开始了。当然,人类不是哪一天诞生的,而是长期进化的过程。人类长期进化的过程,就是人类的认识的过程。)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弗可以加矣!(人类认识什么?认识宇宙的本质。“未始有物”的意思是宇宙初始是不曾有物的,《庄子》认为这是最高明,最完美的,不能再添加的认识了。宇宙有没有初?最初有没有物?至今还在探索,还在研究,还在发现。但是宇宙不是谁造出来的,这是确定无疑的。)其次以为有物矣,物以生为丧也,以死为反也,是以分已。(还有的认为,宇宙初始已经存在物,一种物的产生,就是另一种物的丧失,永无止境。)其次曰始无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物质不灭,是一种认识,也是一种结论,物质通过不断转化,而表现出人类直觉的有无、存消、生死的差异,以及各种各样的区别。)以无有为首,以生为体,以死为尻;(“以无为首”是说无能生有。“以生为体”是说,生就是存在,生就是真实,生就是体。“以死为尻”尻就是屁股,就是身体的末端。“无”为首,“生”为身,“尻”为末,末就是死。如此完成一个生命的过程。)孰知有无死生之一守者,吾与之为友。是三者虽异,公族也。(谁能懂得有、无、死、生的过程,谁就能明白人生的真谛,谁就是一个明白人,聪明人。从无到生到死,三位一体,毫无差异。)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 “昔屈原为三闾大夫,掌三族三姓,即斯是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著戴也”,“著衣而戴冠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甲氏也”,“各有品秩,咸邪职官,因官赐姓,故甲第氏族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著封也”,“功绩既著,封之茅土,枝派分流,故非一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 就好像楚国王族中昭屈景三姓,虽非一姓,同出公族,喻死生同也。

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尝言移是,非所言也。虽然,不可知者也。(“黬,釜底黑也。”[《玉篇》],所谓生,就是一股气的聚集。“无有此形质而谓之生者,直是聚气成疵黬,非所贵者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生命一旦产生,彼与此、是与非,就在不停地运动着,变化着,而不易分辨,也很难说清楚。如果一定要说,那就尝试着说一说吧。)腊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腊者,大祭也。膍,牛百叶也。胲,备也,亦言是牛蹄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比如祭祀的时候,“牲牢甚备,至于四肢五藏,并皆陈设。[清·郭庆藩:《庄子集释》]牛牲的内脏,四肢,可以分别摆放,但是不可以离散整体牛牲。观室者周于寝庙,又适其偃焉,为是举移是。请尝言移是。(“偃,谓屏厕。”[清·郭庆藩:《庄子集释》] 来游览参观的人,即怀着一颗崇敬的心情,四处瞻仰,又要到厕所里去方便,此一时彼一时,顾此失彼就要出洋相了。)是以生为本,以知为师,因以乘是非;(因此人要以生为本,靠不断增加知识来成长,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就事论事。)果有名实,因以己为质;使人以为己节,因以死偿节。(有名就有实,有因就有果,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规律,“既迷名实,又滞是非,遂使无识之人,坚执虚名以为节操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不知道因果,不知道名实,就会固执己见,就是胶柱鼓瑟,缘木求鱼。)若然者,以用为知,以不用为愚,以彻为名,以穷为辱。(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出现了,才知道,才承认其存在;没有出现,就是不存在,不可能出现。彻底的认识,才是认识,想不通,弄不通就是耻辱。这就是固执,就是移滞是非,就是浇薄,就是浮伪。)移是,今之人也,是凋与学鸠同于同也。(如果这样就是“凋同于鸠,鸠同于凋,”不知彼此,不知变化,不知异同,思维僵化,固执己见,不可能认识事物的本质。)

展市人之足,则辞以放骜。(踩了人家的脚,就要道歉。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兄则以妪,大亲则已矣。(踩了兄弟的脚,不用说对不起,而是要怜惜抚慰。如果是父母踩了子女的脚,也就算了。你伤害了别人,当然要道歉。你伤害了兄弟,仅道歉是不行的,因为他与你骨肉相连;父母无意中踩到你的脚,父母还用道歉吗。)故曰,至礼有不人,(这就是说,礼仪是要看对谁的。对外人客气,但有彼此之分。对兄弟,不用客气,不分彼此,踩了兄弟的脚犹如踩了自己的脚。父母亲踩了你的脚,你要问父母,是不是脚疼了,身体有什么不适吗。)至义不物,(最好的“义”就是不分物、我,各得其宜。)至知不谋,(最高的智慧,就是自然而然,无须谋划。)至仁无亲,(最大的仁爱,就是对任何人,都不偏向。犹如“方之手足,更相御用,无心相为,而相济之功成矣,岂有亲爱于其间哉!”[清·郭庆藩:《庄子集释》]至信辟金。(最大的诚信,就是无须用金玉做凭证,无需指天指地赌咒发誓。)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彻,毁也。勃,乱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人要解脱毁坏你意志的欲念,破除你心志清静的干扰。解脱名利对心灵的束缚,遗弃是非好坏的道德牵累,打通走向大道的阻碍。)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干扰束缚你心志的,富贵,显达,名利,这六个方面都要彻底清除。)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容貌、举止、美色、辞理、气调、情意六种情况,都是束缚你心灵的桎梏。)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憎恶、欲念、欣喜、愤怒、悲哀、欢乐六种情况,全部牵累道德的因素。)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离去、靠拢、贪取、施与、智虑、技能六种情况,全是堵塞大道的因素。这四个方面,六种情况,不滞于胸中,内心就会平正,内心平正,就会宁静,就会淡泊,就会明澈,就会虚空,就能顺应,就能无为,而又无所不为。)道者,德之钦也;生者,德之胸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也。(大道,是对自然的敬仰;生命,是盛德的光华;禀性,是生命的根本。合乎本性的行动,称之为率真;虚伪称之为失掉本性。知识,出自与对事物的认识;智慧,出自于经验的总结,和对未来的判断。再聪明的人,也有不了解的知识。斜着眼睛看人,形象就会被歪曲。门缝里看人就被人看扁了。)动以不得已之谓德,动无非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也。(行动出于不得已,也就是说你必须去做,应该去做,这就是德。见穷苦人就怜悯,就援助,就伸手相帮,就是德。有所举动,却不是为了自我,这叫做治。看见脏乱差要改变现状,这就是治理。追求名声的人,得不到名声;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必定美名流传。)

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无己誉。(“羿,古之善射人。”[清·郭庆藩:《庄子集释》]传说夏王朝东夷族有穷氏的首领,善于射箭,是嫦娥的丈夫。“羿弯弓放矢,工中前物,尽射家之微妙。”[清·郭庆藩:《庄子集释》]后羿对人家不称誉他,而心中不快。)圣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圣人,顺应自然,不能不顺应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只有既能顺应自然,而又善待人的人,才是全能的。什么叫顺应自然?就是遵守客观规律,办事实事求是。什么叫“俍乎人”就是善待人,尊重人。既能顺应自然,有能够善待人,这样的人,才是全能的人。)虽虫能虫,虽虫能天。(虫子生活得像虫子,飞鸟生活得像飞鸟。本色自然,不造作,不矫饰,不做假,不装样,本本分分,自然天成。)全人恶天?恶人之天?而况吾天乎人乎!(“全人”讨厌“天”吗?“全人”讨厌的是人为的天,假冒的天,虚构的天。更讨厌以自己的标准来诠释的天。)

一雀适羿,羿必得之,或也。(一只小雀迎着羿飞来,羿一定会射中它,这因为羿善射。如果不以“德慧,故所获者少,所逃者多。以威御世,其义亦尔。”[清·郭庆藩:《庄子集释》]以天下为之笼,则雀无所逃。(如果把整个天下,当作捕雀的笼子,那么鸟雀没有一只能够逃脱。)是故汤以胞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因此商汤用庖厨来笼络伊尹,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来笼络百里奚。所以说,不用其所好,来笼络人心,而又想成功,是不曾有过的。)介者拸画,外非誉也;(“介,刖也。拸,去也。画,装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被刖足的人,不修饰自己,美丑都抛掷在外,无所谓了。)婿靡登高而不惧,遗死生也。(“婿靡,徒役之人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服劳役的囚徒,登上高处,不会恐惧,因为他们已经忘掉了死生。夫复謵不馈而忘人,忘人,因以为天人矣。(不希望报答,不希望酬谢,而忘掉的人,可以称作合于自然之理的“天人”。比如做好事不留名,帮助人不图回报等等,这样的人都是“天人”,合乎“天道”的人。)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为然。(人家敬重你,你不要喜,人家侮辱你,你不要怒;得之不喜,失之不忧,荣辱不惊,去留无意。只有混同于自然顺和之气的人才能够如此。)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发出了怒气,但不是有心发怒;有所作为,但不是为了有所作为,这样的作为,就是无心作为。)欲静则平气,欲神则顺心。(想要宁静,就得心平气和,当聋子听不见,当瞎子看不见,当哑巴无话可说。想要顺心,就应该调整心志,随遇而安。把希望与可能结合起来。)有为也,欲当则缘于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有为,是不得不为,不能不为。“不得止者,感而后应,分内之事也。如斯之例,圣人所以用为正道也。”[清·郭庆藩:《庄子集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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