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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过了春节，就眼巴巴地盼着清明节了，可以有新鞋穿，可以把煮鸡蛋装进衣兜里，到村前的闲地荡秋千，可以疯玩一天，不用担心被大人骂…… 清明节前，挑着担子的小货郎会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当当当——当当当”，村子里传来拨浪鼓的声音。“卖大红的来了。”我对母亲说。我会得到1毛钱，高高兴兴地跑到货郎那里，买来一小勺粉末状的大红染料。然后就盼望着染得红红的煮鸡蛋快些吃到。 家乡的习俗，“插松柳”“滚鸡蛋”是清明节的早上必须要做的。母亲会在太阳出来以前就在门框上插好了松枝和柳枝，我们则在煮鸡蛋的香味中醒来。我和弟弟的枕头边各放着一双新鞋，每只鞋里面有两个煮鸡蛋。 妈妈会从新鞋里拿出热乎乎的，在弟弟的脸上轻轻地滚动，嘴里念着：“一滚鸡蛋，病邪去去；二滚鸡蛋，平平安安。”轮到我了，温热的鸡蛋从额头滚到脸颊，再到下巴，然后又从下巴经过另一侧的脸颊回到额头。这时，我多么希望母亲的手能多停留一会儿，让我能够多感受一些这样的幸福。 我们起床，穿上妈妈做的千层底，把红红的鸡蛋装进衣兜，高高兴兴地跑向秋千场。小伙伴们玩碰鸡蛋的游戏，比谁的鞋漂亮，看叔叔姑姑们把秋千荡得老高老高…… 16岁那年，我去了县城的师范学校，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因为母亲不识字，我甚至连封信都不曾写。 一天放学，我大声说笑着走出教室，表哥出现在我面前。“你妈捎给你的。”表哥递给我一个小布包。我正奇怪怎么如此巧，母亲正好碰到表哥。“也不给你妈写封信，报个平安。明天是清明节了，给你做的新鞋，煮的鸡蛋。为了捎给你，妗子一天去车站好几趟，希望碰上来城里的熟人。正巧我休班，就给你捎来了。”我的心倏然一动，眼泪充满眼眶。我急忙打开布包，是一双崭新的布鞋和6个红红的煮鸡蛋。 又到清明节了，我竟不知道。可母亲知道，记得。无论女儿离母亲有多远，她都会想办法让女儿穿上新鞋，吃上煮鸡蛋。因为只要“穿上平安鞋，吃了煮鸡蛋”，女儿就会远离病邪，一切安好。只有这样，母亲才会放心，才会安心。 我让眼泪尽情地流过面颊，泪光中，我似乎看到母亲满怀希望地去车站，碰不到熟人时又失望的样子……泪光中，我祈祷：妈妈，您也要穿新鞋、吃鸡蛋，您一定要健康平安。 从那个清明节开始，我每个星期都给母亲写一封信，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嫁了人，有了女儿，母亲又为她的外孙女做清明节的新鞋，煮红红的鸡蛋。母亲在女儿的小脸蛋上滚动着煮鸡蛋，眉目眼神盈满浓浓的爱。 母亲患了眼疾，几乎失明。清明节的新鞋和煮鸡蛋就由我来完成。我会给家人买来合脚的新鞋，煮一大盘鸡蛋、鹅蛋。我会学当年母亲的样子，给家人清明节的祝福。当我将温热的鸡蛋滚过母亲苍老的脸时，母亲都会满足地笑着，那笑容里全是幸福。 文章、图片版权归《家庭中医药》杂志所有，转载、摘录请注明出处。 所载方药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本文作者：贾云志 本文编辑：桔梗 投稿邮箱：jtzyy@126.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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