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争鸣·刍议“工对宽对三字句”

刍议“工对宽对三字句”

 

——《关岳庙名联浅析》言及之概念析

 

何亮华  广东江门

 

福建薛俊安联家刊于2016年7月29日中楹报的《关岳庙名联浅析》文曰：“试举三副名联进行初步浅析，主要的目的，是与楹联爱好者共同欣赏。”薛老师，不才就是楹联爱好者，于此仅就您文中言及的“工对、宽对”以及“三字句”等相关概念问题，作些研讨，就教于您和联师联友们。

薛老师曰：“创作楹联切题至关重要”，此言无疑千真万确——创作任何文艺作品都必须切题！然而紧接着所言：“楹联大师梁章钜认为‘但求切不求工’”，似使人云里雾里……梁大师此论应有前提吧？可不敢断章取义呀——撰联“求切”必须，“求工”也很重要嘛！对于这句“但求切不求工”引言，我一时没找到原文段落，可否这样理解：“切”与“工”矛盾时，应先求“切”，后求“工”。要不然，梁大师本人创作的诸多既“切”又“工”的佳联、史上万千既“切”又“工”的名联，何以产生？仅举梁大师题曲阜孔府大堂联，便一目了然。请看：“揽月居然凌上界；搴云更要莅齐州。”

薛先生解读：“‘工对’外，也可以‘宽对’。”是说高标准外，也可以低标准吗？我们一起来研讨“工对”与“宽对”吧。

一、关于“工对”与“宽对”

诗联讲师王永义说：“古诗人把名词分为：天文、时令、地理、宫室、器物、衣饰、饮食、文具、文学、武备、形体、人伦、鸟兽虫鱼、草木花果等若干小类。名词相对时，必须是同一小类相对，才算是工对。”国学大师王力则把名词“细分为以下的一些小类：天文、时令、地理、宫室、服饰、器用、植物、动物、人伦、人事、形体。”并说：“这十一类还不是完备的。”楹联权威常江所著《对联知识手册》中谓：“古代汉语将名词又细分为十四小类，这些小类对仗，是更为严格意义的‘词性相同’了。这些小类分别是：天文、时令、地理、宫室、器物、衣饰、饮食、文具、文学、草木、动物、形体、人事、人伦。”关于“工对”，常江先生另有高论：“严对，即严式对，一般称之为‘工对’。完全按词性相同、结构相同、节奏相同、在节奏点上平仄相对的要求所做的对联为严对。”

那么，何谓宽对？常江说：“宽对，并非属于‘对仗不工’，并非‘不严’，而是尺度‘放宽’。”王永义说：“宽对系指上句与下句相对应的字词性相同的对仗，它不要求名词的小类相对”。王力则说：“宽对和工对之间有邻对，即邻近的事类相对。例如天文对时令，地理对宫室，颜色对方位，同义词对连绵字，等等。稍为更宽一点，就是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等等。”

综合三位专家关于“工对、宽对”的论述，我概括为：工对名词小类严，宽对相对词性同。

二、关于“三字句、三音步词组”

《关岳庙名联浅析》一文收有三联：

之一、洛阳关林大殿联

汉封侯，宋封王，明封大帝；

释称佛，儒称圣，道称天尊。

之二、泉州通淮关岳庙联

诡诈奸刁，到庙倾诚何益？

公平正直，入门不拜无妨！

之三、台湾新竹关岳庙联

山别东西，前夫子，后夫子；

圣分文武，著春秋，读春秋。

薛先生评曰：“以上三副楹联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切题和联文凝练。”（笔者以为第二副“关岳庙联”不“切题”——惩恶劝善之教化对联，观音殿、土地庙最宜！但不是关岳庙的许昌春秋楼，其联“志在春秋功在汉；心同日月义同天”，彰显的恰为关岳精神！）另外，第二联中以动宾结构之“倾诚”与偏正结构之“不拜”相对欠工——该联不“切”也不“工”！薛文接着曰：“二是联文有八个三字的分句，如第一联上联‘汉封侯，宋封王’，下联‘释称佛，儒称圣’；第三联上联‘前夫子，后夫子’，下联‘著春秋，读春秋’；均为三字句，也称为三音步词组”。

（一）何谓“三字句也称三音步词组”

象“汉封侯、宋封王，释称佛、儒称圣”；“前夫子、后夫子，著春秋、读春秋”，这样的“三字句”，绝非“三音步词组”。且看《联律通则导读》之《声律节奏，语意节奏》中，联语示例（节选）——唐景崧题延平祠：“由/秀才/封王……”；“驱/异族/出境……”。巧了，都出现“封王”！就依此方法，对前述之“八个三字的分句”进行声律、语意节奏划分：“汉/封侯、宋/封王；释/称佛、儒/称圣”，“前/夫子、后/夫子；著/春秋、读/春秋”，四组皆“一二”节奏，并非“一一一”节奏，何来“三音步词组”？

“一一一”节奏的“三音步词组三字句”是有的，但不多——因为它须三字并列。试撰些此类三言“对”或无情对（多非“联”）以作说明：“江河海；天地人”、“风雷电；日月星”、“韩赵魏；夏商周”、“京津冀；魏蜀吴”、“诗书画；精气神”、“风雅颂；诗词联”、“儒佛道；刘关张”、“高大上；老中青”、“前中后；清慎勤”、“色香味；正靓平”、“洵轼辙；工农兵”、“上中下；党政军”、“港珠澳；省市区”、“脏差乱；毒赌黄”。

“福禄寿（三星）；猪牛羊（三牲）”、“道尼卦（三姑）；佛法僧（三宝）”、“蒙满汉（八旗）；亚非拉（三洲）”、“海空陆（三军）；归去来（一官）”、“早中晚（三省）；春夏秋（三时）”、“北上广（三市）；长宽高（三维）”、“经律论（三藏）；红黄蓝（三色）”、“天地水（三元）；竹松梅（三友）”、“平上去（四声）；馥馡馨（三香）”。

（二）“三字句”与“不宜拆分三字词语”

综上所述，薛先生“三字句，也称为三音步词组”之定义错了。《联律通则》是说：“出现不宜拆分的三字或更长的词语，其节奏点均在最后一字。”此规则的核心是“不宜拆分”。而薛先生所列“八个三字句”：“汉封侯，宋封王；释称佛，儒称圣”、“前夫子，后夫子；著春秋，读春秋”，绝非拆分不宜！“不宜拆分的三字词语”，《联律通则导读》之《声律节奏，语意节奏》“联语示例：刘树屏题愚园（节选）上联：‘新居/拓/静安寺/之旁……’下联：‘空气/自/太平洋/而至……’”并评析曰：“语意节奏的古文句及词句式，‘静安寺’和‘太平洋’是‘不宜拆分的三字或更长的词语，节奏点在最后一字’，不必再以‘静安’对‘太平’论平仄。”

（三）莫将“病联”当“宽对”

薛先生所推举的三副“关岳庙名联”，只有第三副“名”符其实：“山别东西，前夫子，后夫子；圣分文武，著春秋，读春秋。”该联是真正既切又工——“山别东西”指太行山隔别出山东、山西。孔子生于山东，关羽生于山西。“前夫子，后夫子”，前乃孔夫子，他比堪称武夫子的关羽，早出生400年哩。“圣分文武”表述精准明瞭：孔子，文圣；关羽，武圣。至于“著春秋，读春秋”，也与孔圣、关圣有渊源——《春秋》为儒家经典，相传是孔子修订整理而成的。而关羽最爱读的书，正是《春秋》。啊！善武能文的儒将白崇禧所撰的台湾新竹关岳庙联：“山别东西，前夫子，后夫子；圣分文武，著春秋，读春秋”——确乎机巧精妙，委实杰构灵思！

最后，说说声律。“前夫子，后夫子”之“前、后”，“著春秋，读春秋”之“著、读”，乃《联律通则》所言之“单字占一节”；故“春秋”对“夫子”，声律和谐。同理，第一联的“汉封侯，宋封王”之“汉、宋”，“释称佛，儒称圣”之“释、儒”，亦为“单字占一节”；所余二字对仗：“称佛；封侯”、“称圣；封王”，皆音韵协调。但是，该联的末分句“明封大帝”对“道称天尊”，已引伸发展成四字句，宜依《联律通则》“按声律节奏‘二字而节’”。那么，于此念阴平的“称”对“封”则平平撞声，导致该联声律存恙。

细加剖析确认：一、二“关岳庙名联”，“名”不符实，有硬伤，是病联。这该不是薛先生所言之“‘工对’外，也可以‘宽对’”的宽对吧？莫将病联当宽对！第一联声律不谐，第二联对仗不工，怎宽容？！

愚对《关岳庙名联浅析》，浅析至此；恭候高明条分缕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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