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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爱乐故事(四)

 阿里山图书馆 2017-05-16

最近写的关于北大爱乐往事的回忆,因为有了微信发布平台,传播甚广,既在想象之中又有点出乎意料。上一篇并非有心地提起过考古专业的杨晓能学长,没料到迎来一系列的反馈,结果便是通过神奇的微信,三十余年并无音讯的两个 38 楼对门邻居意外重逢了(只是在手机上)!感谢晓能学长今日美国的邻居,也感谢晓能学长的一位学生通过微信和短信找我进行一再的确认,此刻我的内心是温暖的,正像另一位我很尊敬的老学长在文章下面的留言所说:你能在事过这么多年谈起你和俞先生的缘分还不忘牵线人的名字,可见你宅心仁厚。

北大本科四年的“爱乐”往事,因为有了所谓的“录放机”而显得内容越发单调。除了上课(经常连课也不上躲在宿舍录广播电台的节目)或者到图书馆“自习”(其实到图书馆的书包里也经常装着松下牌子的录放机以备出来放风的时候听,一般是在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躺着听,有时也信步溜达到未名湖边坐在椅子上听)之外,我是走到哪里都会带上这个人称“板儿砖”的录放机的。它只要离开宿舍的电源,就需要两块 1 号电池,所以那几年我的电池耗量惊人,却从未心疼犹豫过。我写到这里还在反复回溯,可曾为持续购买电池心疼过钱?但思来想去都没有印象,反倒是在买磁带的时候总是不断地计较,一再考较 Sony、TDK、万胜、日立等牌子的性价比,还因为贪便宜买过假的 Sony 以及国产的“金鹰”,后者一播放磁粉就掉得厉害,险些把磁头搞坏,所以只买过一盒十盘便毅然将其放弃。

记得在听那十盘假 Sony 时,因为磁带忽紧忽松,声音发颤,极不稳定,每次听之前都要用铅笔插入转轴孔中,把磁带手工缠一遍,竟然非常管用。这件事情大概看起来很好玩,同宿舍的同学即便不很热衷于听音乐,也都争先恐后地帮我用铅笔缠过磁带。

说到同宿舍的同学,不能不提两位“室友”,一位是 QJ,直到今天,我都认为他是一个非常邪门儿的才子,当然我和他的交往直到今天也是非常密切的,特别是近年我们还一起去欧洲听过几场歌剧和音乐会,一路上虽然欢乐是主旋律,但此人之丢三落四自以为是还拒绝接受教育令我几近崩溃。当然,在他不断地持续地给我带来愉悦心情的同时,我也在修正着和他的“相处之道”。我恨不能把他“真空化”,也就是说我除了和他听音乐聊音乐再也看不到他生活中的任何一面。当年他手里也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讨厌的是他太喜欢标新立异,这就要引出同宿舍里另一位同样拥有更高级带调频的“半导体”的老大哥了,他在我下铺,除了晚上睡觉前他要听新闻或者外语节目外,其他时间这个“半导体”基本在我手里。因为我的“板儿砖”没有收音机功能,前文提到的和同学一起买的 Sony 立体声收录机虽然很多时间在我的床头,但我也经常“良心发现”很不好意思地把它送还给其主人,当然了,其主人因为是北京人,每逢周末回家之前又把它给我送回来,总之,我们这么多各类器材的关系别人会觉得乱,在我脑海中它们都是非常清清楚楚的存在,我的脑子是永远不会乱的。

QJ 此人太过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点就透,他古文底子极好,与朋友通信都是文言繁体字,但人却一点不呆板,喜欢穿时髦的衣饰,擦皮鞋是每天几次的规定动作,到了冬天他的皮手套也同样炫目,令人过目难忘。他对古典音乐大概也是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因为我们是在一年级的第二个学期住到一个宿舍,所以他喜欢古典音乐和我没有关系,我既为有一个同样爱好的室友感到开心,又对他总是和你听不一样的东西心生“烦恶”。此事态演化到数年后更是离谱得很,他比我晚两年考回北大读研,我去他宿舍看他,结果他搬出一大堆重金属摇滚磁带,用耳机放给我听,而且疯狂叫嚣:我早就不听古典了!重金属才是王道!我现在就是研究重金属的专家!我可真是气的差点吐血,但是面对这么一位病得不轻的又知根知底的昔日同窗,我也只能含恨离去。

不过我还是好喜欢这个奇葩!微信时代,我有很多好友都和他成为好友,昨天晚上一些朋友一起吃安徽菜的时候,忘记是谁又提起他,立刻七嘴八舌响起一片“我喜欢他”的噪音。这就是很没办法的事情,他真的很好玩,他的玩心也确实比较重,所以我有时为了避免他和我唱对台戏,就煞有介事地把他的和我下铺 PL 老大哥的“半导体”收到一起,调到一个频率,然后把它们摆放到我的收录机的两侧,按下录音键,我告诉他这样录出来的音乐就是立体声了。他果然着道,从此还常常在躺着的时候,把两个半导体一边耳朵一个,告诉我听到的音乐也是立体声的。为了这个游戏,我还挨个房间去收集“半导体”,最夸张的一次是呈半圆形围着整个头部摆放了五六个,那听到的便是现场效果了罢?

我回北大读研期间,他所在的单位在北大去北京站的必由之路上,因为我乘坐的火车时刻较晚,332 末班车收车时间又早,所以 QJ 总是在我即将放假的头几天和我相约,早点从学校出发,坐 103 路无轨电车到他宿舍吃他做的晚饭,再喝点小酒,当然也会继续听他的收音机。奇怪的是他都工作三年了,为何还没有买个“录放机”呢?我想我们虽然同窗同舍四年,但彼此之间真正的感情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培养起来的。他包的一手好馄饨,当然他也和我一样,特别好这一口,在北大期间经常吃我包的,曾赠我法号“馄饨大师”。不过他仍然以为再一次在我的强项上战胜了我,他的单位对面就是“馄饨侯”,他便自称“馄饨 Q”,说这是单位同事封他的招幌,自从有了“馄饨 Q”,好多人再也不去“馄饨侯”了。平心而论,他比附的对象实在太 Low,我从来没有一次认为“馄饨侯”算好吃的馄饨,我在本科二年级的时候,手艺早已完胜它了,或者说我的馄饨手艺直接继承了蓬莱“馄饨刘”我老爸,大江南北从来就未曾遇到过对手。我的人生梦想就是开一家馄饨馆,此为后话。

但是,馄饨,和古典音乐有关系吗?当然有,我在北大期间,至少有五六十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吃过我做的馄饨。最夸张的一次是某年春游去金山寺,四五十人的规模,用生物系的基地大锅来煮,大概煮了两锅。馄饨、二锅头、稻香村的熟食、一个立体声录音机放出的勃拉姆斯交响曲,这是那个篝火夜晚的全部记忆,那天的人儿啊!今天你们都在哪里?

这应该是 1981 年的事情,七七级和七八级的兄姐们还没有毕业。不过就在前天晚上,其中一位七八级力学系的兄弟突然来电话说到北京参加同学儿子的婚礼,当晚八点多的火车回武汉,我还是怀揣一瓶古钟二锅头跑了出来,约他在地铁站出口处的一家韩国料理畅饮俩小时,聊天内容居然全是当年在北大四处春游、夏游、秋游的历历往事,那个岁月里,他是负责背锅或者帐篷的力士,他对游伴中的一位师妹心存美好,居然到了现在才告诉我。我回家之后躺在床上竟然再难入眠,我在努力回放,那个十渡河畔的夜晚繁星点点,我给他们听了什么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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