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栲栳栳及其他

 昵称535749 2017-05-21
2017-05-19 13:02 | 豆瓣:齐物秋水

栲栳栳及其他

明唐寅写过一句诗:“琵琶写语番成怨,栲栳量金买断春。”栲栳者,乃一种用柳条编成的容器,又谓笆斗。而栲栳栳,却是莜面所做的食物,其得名,大约即是以栲栳为容器的缘故罢。

在一家山西面馆,见有此物,好奇心起,便点来尝尝。随后一睹真颜,是一小笼屉,布满猫耳朵样的什物,个个竖立,支棱棱,精神抖擞,外观有趣;旁佐以一碗调料,内有醋、辣椒油、蒜汁等。筷子夹来省事,只须穿孔拈来,在调料中蘸蘸,放入口中,酸辣为第一味觉,嚼之,略觉粗糙,有颗粒感,因材料为莜面之故,不过亦因其糙,口感更韧一些。莜面“耳朵”本身无味,配佐料后,滋味顿生,且糙不掩润(虽字面有些矛盾),别有风致。

据说还有以炒好的卤汁、臊子汤浇到栲栳栳上面的吃法,大致相似。另一种,是将栲栳栳切开,加些菜来炒,主食与菜蔬皆备,这大约是炒疙瘩之属了。

栲栳栳之别致,除模样外,自然要算材料——莜面。莜面出于莜麦,即裸燕麦,是北地较多的作物。唐刘禹锡《再游玄都观绝句》序中有云,“荡然无复一树,唯菟葵燕麦动摇春风而已”,即说此麦。不过诗人仅为旁观者,借此起兴,将之视为野草而已,而《救荒本草》以另一视角视之:

“采子舂去皮,捣作面蒸食,作饼食亦可。”

全然实用,这便与三晋之栲栳栳同一流矣。

食材之特殊,莜麦为一,而青稞或更胜之。去塔尔寺,庙宇宏伟,金碧辉煌,现佛之庄严。若说室内的气息,与汉地的佛寺香火气相较,这里多了一股扑鼻的膻味——酥油灯散发出来的。酥油,是从牛奶、羊奶中提炼出的脂肪,点灯固然可以,食用方为大宗。酥油茶大约是主要食法,配搭即为糌粑。糌粑为青稞面所制。

青稞乃大麦属,《药性考》中说:“青稞形同大麦,皮薄面脆,西南人倚为正食。” 《本草拾遗》也有记载:“青稞,下气宽中,壮精益力,除湿发汗,止泻。”这种禾本科植物只在高寒地区生存,外界或不易见到。我也仅吃过一次糌粑,是手捏出的团状,因里面含酥油,有些腻。这是主食,但可以单吃,伴着喝些酥油茶为常规吃法。

最早对糌粑的认识,是幼时看连环画《猎人占布》。土登大喇嘛要上山念经修道,“大管家派了五十个差巴,轮流给土登喇嘛每天送水送糌粑;还派了十个差巴,轮流每天给他送一块肉”,穷小子占布轮上送肉的那拨儿,却无肉可送,想“求土登喇嘛宽容,看能否改送糌粑或茶水”,结果当然不会太妙。那时虽小,也明白肉比糌粑贵重,而糌粑需要五十个人轮流送,显然是如馍馍样的主食吧。待得吃到糌粑,已是许久之后了。

和糌粑之名极近似的一种吃食,是糍粑。食材却大不同,糍粑之材料主要为糯米、黄豆粉等。此小点南方颇常见,吃到的多为成盘端上,而有一次在黄龙溪古镇,见街边现做,小贩推个车子,上有一铁桶,一侧有圆孔,旁设摇把,以手转之,糯米泥即会从孔中钻出,小贩手持竹片,适寸许长度切之,小圆条跌落至豆粉中,拣出放纸杯中给食客。既吃且观,挺有趣,同伴忽说,这像不像小孩子拉粑粑。大笑,照吃不误。

同在巴蜀,还吃了两种糯米做的点心。一是冻糕,以玉米壳子裹之,揭开来,长方墩,乳白色,松松软软的,入口很暄,甜味,略油(里面的配料另有粳米、猪油、糖)。本不太理解为什么叫冻糕,后查了查,说是制作米浆时多于冬季发酵,因此名之。有一首写冻糕的诗云:“文江名小食,航运旧京都。染黄如金锭,洁白似明珠。呼来盘中品,疑是塞上酥。问君何能尔,技艺穷天厨。”诗写不太好,但算得贴切,可一录。其间黄色模样的冻糕,应是加入红糖而成。

另一是叶儿粑,也有裹衣,为橘子叶、荷叶、芭蕉叶等,非实心,而是有馅儿的,豆沙核桃仁儿或肉末芽菜。这食物吃起来让我想起江南一带的青团,模样未必像,口感却似之。叶儿粑似能做到三不沾——不粘牙、不沾盘、不沾筷,青团可否类似?我却有些模糊了。叶儿粑有一别称——艾馍,这一艾字,或暗示了与青团的亲缘关系。

以糯米粉制成,略一述便有这许多吃食,不免让北人诧异。不过转念想来,南人看北方之面食变出那么些花样来,不也是报之以惊异嘛,至于能否吃得习惯,即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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